《穷养纸片人反被觊觎》小松山

14、海岛

　　轿车驾驶座，车窗敞开，一根夹烟的手伸出窗外，烟灰抖落。
　　司机是老烟民，咂咂嘴回味半晌，正想把烟送回嘴里，一颗银发包裹的头颅蓦然从车顶吊下，和他来了个脸贴脸！

　　“异种～”司机的声音嚎成波浪段，手指哆哆嗦嗦地把钥匙拧到启动档，然而鲛人的速度更快，尤溯单手把车窗掰开，司机煞白的脸露出。

　　尤溯盘起鱼尾坐在车顶，上半身探下，直接上手拽司机的衣领，大有一副要把他从车窗拽出之势。
　　程陌无奈制止：“车窗太小，他的身体是出不来的。”
　　尤溯乖乖松手，歪头问：“陌哥，那我是要把车门掰下来吗？”
　　程陌：“……也行。”

　　得到程陌许可，尤溯握住车把手，发力一扯，一整扇车门飞出五米开外！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身体会失去反应能力，司机趁尤溯松手的功夫屁股后挪，手已经摸到了另一侧车门的把手，但就是使不上劲拧开，提防一不留神就被眼前这头巨型鲛人撕碎。

　　尤溯压下脑袋，长臂伸入，足有司机脑袋两倍大的手揪住他的后颈，将对方从车里提出，扔到了一旁的人工草坪。

　　一颗麻醉弹擦着尤溯的胳膊扎入车身，被尤溯随手扔到地上的白瑞森发出呕哑嘲哳的“嘶”声。
　　程陌转视角一看，楚昀左手拿着麻醉枪，右手握住的匕首尖往下淌血，在地板晕开一朵血色梅花。

　　“楚昀不愧是反派组的最高战力，居然这么快就把其他实验体解决了。”程陌捏了捏尤溯的尾指，“鱼司机，你现在学会开车了吗？”
　　鱼司机脸红说：“我只会开遥控车，陌哥要握着我的手教我。”
　　“但你现在体型有点大，我握不住。”程陌继续拉全景视角。

　　屏幕里楚昀即将发射第二枪，白瑞森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还是畏惧楚昀，腹鳍也不疼了，匆忙蹦上引擎盖。
　　两只体型约六米的重物同时压上车顶，车身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

　　“没事，中国制造，牢固得很。”程陌语速加快，“尤溯，车子已经点着火了，你踩——呸，用手摁右边那个踏板！快点！”
　　尤溯绝对执行程陌的指令，硕大鱼尾吊在车顶，上半身完全探进车内，弯下腰，右手一摁油门。

　　轿车疾驰而去，飞射而来的麻醉弹正中后备箱，白瑞森转头朝楚昀龇一口无牙的嘴。

　　楚昀冷静吩咐：“他们的方向是海滩，给乔瑞森打电话，申请使用直升机和军火，就说异种出逃，不立即逮捕的话会危害公众秩序。”

　　轿车一往直前，开出研究所后就是马路，没人掌舵方向盘的车七扭八歪、横冲直撞，车尾一个漂移剐蹭到右侧方的护栏，趴在车顶上的白瑞森闭上嘴，鱼尾牢牢吸附住后备箱。

　　程陌开小窗看地图，同时指挥道：“尤溯，用下巴操控方向盘，你可以的。”
　　尤溯支起身子，把下巴垫在方向盘上，程陌喊：“往左边扭，要撞树了！”
　　尤溯头一歪，轿车偏回正轨，然而初次体验真车的鱼司机脑筋转不过来，一味地把方向盘往左扭，隔壁正好驶来一辆货车。

　　程陌不得不放下鼠标，两只手一起触摸屏幕，托住尤溯的脸颊，“咔嚓”一声把他的脑袋往右猛移，打死方向盘后又转正，“你的手别停，但是也不用按到底，你现在超速了。”
　　尤溯贪恋程陌的温度，忍不住往前拱了拱脑袋，嗓音发颤：“超速了会怎样？”
　　“会有交警追你。”程陌扒拉他的下巴，示意他看左后视镜，“喏，骑摩托车那位就是交警。”

　　年轻的交警接到大队指派，前去逮捕某牌超重兼超速的大众车。

　　本以为车上的司机和乘客是一帮酒后飙车的酒鬼，拿起喇叭发出警告，随着摩托车驶近，一抹庞大身躯撞入视线。

　　车顶上趴着的生物回过头“看”他，黑黝黝的眼眶仿佛会随时融化。

　　年轻交警脑袋宕机，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地拿起对讲机，“请求支援！车上的乘客不是人！”他语无伦次地喊，“开车的是一条，是一条银蓝色的鱼尾！车上载着的东西是像人又像蛇的怪物，它正在瞪我，似乎准备对我发动袭击，请求支援！”

　　“还有一公里。”程陌这位游戏策划自此养鱼后被迫担起人形地图的责任，学会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一只眼睛瞄地图路线，另只眼睛留意躲避障碍物，双手还得负责控制尤溯的脸颊。要不是脚不方便伸进屏幕，他还想给趴车上乱吓唬人的白瑞森来一脚。

　　尤溯把油门摁到底，大众穿过桥洞汇入车流，前方正好是红灯。
　　尤溯还是死摁着油门。
　　“停！”程陌掐了把他的脸，“摁右边那个刹车。”

　　尤溯反应很快地摁刹车，轿车急停，车顶上的白瑞森身体往前一倒，险些滚下车。

　　停在旁边的车主是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男生偏过头不看女友，脸转向尤溯这边时，被尤溯翘起来的尾巴尖扫了一下。

　　男生怔忡，只见那条银蓝色鱼尾有节奏地摇摆，尾巴的主人似乎发觉了自己扫到人，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蓝鱼鳞包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副驾驶上的男生。

　　没察觉情况的女生狠拧男友胳膊，“我让你教我开车你不听，现在愣什么神？”
　　男生吞咽口水，组织措辞：“宝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一条鱼在开车。”
　　女生一巴掌扇到他后脑勺，“大白天说什么梦话？还鱼在开车，我看是你被我揍成鱼头！”

　　尤溯听出了“鱼”是在称呼自己，搭在刹车上的手抬起，友善地朝男生招手，“你好。”
　　男生委屈地捂脑袋，又回头跟女友分享：“是真的，他在冲我打招呼呢。”
　　女生：“完了，真被我揍成鱼的智商了。”

　　“请全体车主注意！一辆车牌号为江D14670的大众车混在车流中，我们正全力将其抓捕！”警笛声从后方传进，几位骑着摩托的交警拿着喇叭为警车开路，“请各位让道！大众车车主是一位人头鱼身的异种，车顶上还有另一位人头蛇尾的同伙，他们很危险，我再重申一遍，他们很危险！请各位配合警方工作！”

　　男生激动：“我没诓你吧？人头鱼身！”
　　女生愣了愣，又扇男友一掌。
　　男生更委屈了：“你做什么？”
　　“做梦。”她补充一句，“你会疼，那就是没做。”

　　“来不及了！”程陌握回鼠标拖动视角，一辆直升机从停机坪起飞，楚昀等人全副武装，直升机的阶梯还挂着一张巨网。
　　“尤溯，听我指挥，过了这个红绿灯再走一个十字路口就是海滩。”程陌有条不紊地指挥，“你只管摁油门，顺便你向白瑞森传递信息，让他开展水蛇追踪，警方扔什么道具就挡什么道具，别傻趴着。”
　　“而方向盘，”程陌重新托起尤溯的脸，“我来操控。”

　　恰好绿灯，车流像被几道闸口放出，从各个路口分流驶走，尤溯猛按油门，程陌来回翻转他的下巴。
　　“下巴酸吗？”程陌分出心问。
　　“不酸。”尤溯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声，“陌哥的手很温暖。”

　　白瑞森发动水蛇追踪，发丝幻化成数条水蛇，蛇口大开，亮出锋利的毒牙。
　　这一招果然唬住交警，摩托速度慢下来，轿车扬长而去。

　　驶过十字路口，海滩近在咫尺。
　　程陌松了口气：“声呐已经被白瑞森吃进了肚子，你们可以放心下海了。”

　　尤溯点头，嘴唇擦过尤溯的掌心，这样的接触让他不禁浑身颤栗：“可以回家了。”
　　回到家，陌哥就能来做客了。

　　螺旋桨的轰鸣响彻云霄，头顶掠过一道阴影，程陌拉视角一看，直升机舱门打开，手握激光枪的楚昀半张脸掩在门内的阴影下。

　　直升机飞过轿车左上方，一枚红心瞄准到尤溯侧脸，楚昀手指下弯，扣动扳机。
　　程陌眼皮剧烈跳动，情急之下把胳膊也用上，压着尤溯的脖子往下按，“趴下！”

　　“滋啦——”
　　激光枪的子弹不同寻常，是一条落在方向盘上的红色线段。随即这条线段滋滋冒油，烧焦味弥漫，方向盘竟开始着火！

　　楚昀的身侧冒出同样拿激光枪的曾建，直升机越飞越近，车顶上的白瑞森也被瞄准。

　　与此同时，轮胎扎进沙滩，划出刺耳的声响。
　　“弃车！”程陌急切道。

　　尤溯蹦下车，临走前拽住白瑞森的鱼尾，拖麻袋似的拖着他在沙滩上蹦跳。
　　在他们身后数条红线段烧穿挡风玻璃，轿车被火焰吞噬。

　　红点从四面八方袭来，举枪的人越来越多，尤溯和白瑞森两位体型庞大的鲛人暴露在空旷地带，简直像两个活靶子。

　　直升机与两鱼始终相隔一段距离，躯体僵化无法选中目标，程陌头脑飞速运转。

　　电子音在这时贱嗖嗖地打断他思路：【角色遇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危险！一旦被激光枪打中，角色身上的全部鱼鳞都会被烧光！玩家是否购买遁地术帮助角色钻进地底，在地下无法被瞄准哦～】

　　系统会坐地起价，程陌也会讨价还价：“要不然这样，你给我抹个零吧，56块钱卖我。”
　　电子音不笑了：【抹零是这么抹的吗？】

　　鲛人身上的鳞片每一片都价值连城，这是楚昀透露出来的信息，程陌相信研究所的人暂时不会开枪。
　　但这是暂时。

　　红线断将两条鲛人包围起来，尤溯迫不得已停下蹦跶，向屏幕外的程陌求助：“陌哥，我们该怎么做？”

　　电子音在犹豫要不要给这位氪金玩家打个折。
　　只听程陌双击鼠标，发动技能[水蛇追踪]：“你和白瑞森一起操控水蛇，让水蛇把自己包裹起来，水蛇能为你们抵挡一定伤害。”

　　瀑布般的长发开始蠕动，数以万计的发丝变为水蛇，楚昀意识到什么，率先扣动扳机，“开枪！”

　　红线断落在水蛇冰凉的肌肤上。
　　只一刹那，水蛇就将它们的主人严丝合缝地包裹，红线断自带的电流将缠绕在最外层的水蛇烧焦，很快空缺处又被第二条水蛇填补，源源不断。

　　“趁现在跳回海里！”
　　尤溯拽起白瑞森，红线断不断在水蛇身上砸落、燃烧，水蛇不断地消逝，变回发丝。尤溯奋力一蹦，楚昀命人放出巨网，朝两条鲛人的头顶罩下！

　　程陌摁下[肠胃通畅]，一长截粪便喷泉似的喷出，将下坠的巨网弹开，两鱼跌入水中。

　　楚昀勃然大怒，冲着海面疯狂扫射，红线断落入水中又立即熄灭，本是风平浪静的海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楚昀摘掉别在胯上的对讲机，对着另一头的人吩咐：“他们向北边游了，B区潜艇队前去围剿，随身带声呐。”

　　程陌没有松懈，时刻关注楚昀的动向，“他们有潜艇队，你们沉进海底。”
　　电脑画面切到幽暗海底，尤溯摆动尾鳍，双手交替划动，长发飘在身后，尤溯在海底自由开口：“陌哥，这里的海水太浅。”

　　程陌眼神一凝。
　　是了，尤溯他们跃入的海滩是向游客开放的旅游景区，最深不过十几米，程陌还能看到不远处驰骋的海上摩托和漂浮的各色泳圈。

　　这是旅游区域，楚昀几人也不敢贸然开直升机过来扫射，但他们有潜艇。
　　程陌查看全景地图，这个海滩名叫跃龙湾，海岸线全长48公里，水域面积辽阔，其中涵盖好几个海岛、浮潜区以及捕鱼区。

　　很难游到外海。

　　“白瑞森的腹鳍好像感染了，”祸不单行，尤溯糟糕地宣布，“他流淌的鲜血气味很浓郁，如果不及时治疗，他的整条鱼尾就会就溃烂。”

　　现在两头鲛人一笨一残，研究所的人还在虎视眈眈。楚昀一能调动直升机，二能使用杀伤性武器，背靠的是副局长乔学恭。
　　程陌不确定楚昀口中的潜艇队什么时候会追来，这种状况游到深海显然异想天开，程陌只得把逃生范围缩小。

　　系统这回识趣地没打搅。
　　程陌着重把目光放在跃龙湾内的几座海岛上，思索哪一座海岛能让尤溯他们暂避风头。

　　目光锁定在人鱼岛，地图介绍：人鱼岛是旅游观光的好去处，当地居民信奉塞壬王，虔诚地相信世上生活着人鱼。为表达对人鱼的喜爱，岛上时常有居民扮演的人鱼表演，打造的一座座人鱼蜡像栩栩如生，吸引了无数游客前去打卡，岛上还有许多酒店供游客挑选。

　　“就去这里吧。”程陌指挥尤溯转向，呢喃，“人鱼蜡像……希望做得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