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雨》容池

6、第 6 章

　　（7）.采菱

　　镇外有片不大的菱塘，入秋时菱角熟了，青褐色的菱盘浮在水面上，像撒了一地碎玉。羲雨提着竹篮拉墨辞去采菱，说新鲜菱角剥了壳生吃，脆甜得很。

　　她熟门熟路地跳上塘边的小木船，撑着竹篙往塘心去，墨辞笨拙地跟着上船，船身一晃，他踉跄了一下，忙抓住船舷。羲雨笑得前仰后合：“别怕，这船稳着呢。”

　　菱盘底下藏着饱满的菱角，羲雨俯身掀开叶子，伸手往水里一摸，便捞出一串带泥的菱角，甩甩水丢进竹篮。“你看，要找这种颜色深的，才够老够甜。”她教他，指尖沾了塘泥，像抹了层褐色的胭脂。

　　墨辞学着她的样子，伸手去摸，却被菱角壳上的小刺扎了下，指尖渗出点血珠。“小心刺。”羲雨连忙从怀里掏出帕子，抓过他的手替他按住，“这菱角看着温顺，脾气可倔着呢。”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塘水的清冽，按住他伤口的力道很轻。墨辞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忽然觉得那点刺痛早就散了，只剩下指尖传来的暖意。

　　两人采了小半篮，坐在船上剥着吃。羲雨剥菱角的手法极快，指甲轻轻一掐，壳就裂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菱肉。她递给他一个：“快尝尝。”

　　菱肉脆生生的，咬下去满是清甜的汁水，带着湖水的凉润。墨辞慢慢嚼着，看她坐在船头，脚丫伸进水里晃荡，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只即将振翅的蝶。

　　“等菱角再多些，我教你做菱角糕。”她晃着脚丫，水花溅在船板上，“用新磨的米粉和菱角碎和在一起蒸，出锅时撒把桂花，香得能把隔壁的阿黄引来。”

　　墨辞点头，看着远处的炊烟在暮色里袅袅升起，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若是能一直过下去，也很好。

　　（8）.修篱

　　院角的竹篱笆被连日的风雨吹歪了几处，羲雨看着心疼——那是她去年亲手编的，爬满了牵牛花，夏天开花时紫莹莹一片，好看得很。

　　墨辞见她对着歪倒的篱笆叹气，便找了些新的竹竿和麻绳，说要帮她修好。他做事向来利落，先把歪倒的竹条拆下来，又削了几根粗壮的新竹当立柱，埋进土里夯实。

　　羲雨蹲在旁边递绳子，看他挽着袖子，手臂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起伏，额上的汗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沾了泥土的衣襟上。“歇会儿吧，喝口水。”她递过水壶，目光不自觉在他脖颈处停留了一瞬，又慌忙移开。

　　墨辞接过水壶喝了两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快好了。”他放下水壶，继续用麻绳将竹条缠在立柱上，结打得又紧又规整。

　　两人合力把篱笆重新扎好，比原来更结实些。羲雨看着那些被压弯的牵牛花藤，有些可惜：“怕是要等明年才能开花了。”

　　墨辞却从柴房找了根细竹竿，小心翼翼地把藤蔓扶起来，绑在篱笆上：“还能活，说不定过几日就缓过来了。”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呵护什么珍宝。

　　羲雨看着他低头绑藤蔓的样子，忽然想起他刚来时，总是沉默地坐在角落，周身像裹着层寒冰。可如今，他会为她修篱笆，会替她扶花藤，那层冰，不知何时已悄悄融化了。

　　傍晚时，她煮了锅南瓜粥，盛了两碗端到院里。篱笆下的牵牛花藤被绑得整整齐齐，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点头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