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下雨天要想我

7、女朋友

　　“前女友”三个字一直萦绕在陈皮脑海里，求知欲如见风狂长的野草般，长满了她的脑海，使她无心思考其他。
　　她的心脏狂跳，明明整颗心脏都被那三个有魔法的字占据，但她却仍觉得其中空了一块，有风从中穿过。
　　互道完晚安关上门的瞬间，陈皮靠在并不隔音的房门上脱力般往下滑。她蹲在地上，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连忙伸手按压心口，可始终无法让它冷静下来。
　　几个深呼吸，她解锁手机，忽略一切未读消息，直奔搜索引擎。可当手机键盘弹出，她又顿住了。
　　这是她十七年短暂的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答案”感到如此情怯。她有预感，这并不是真正的答案。只要她搜索了，将会有一个更为复杂的问题出现。
　　女生可以和女生在一起吗？
　　可以。
　　但陈皮从未见过、听过两个女生谈爱，接吻。她身边所有的爱情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
　　陈皮并非别人口中的“书呆子”，她也看杂书。但她看的书不如程安安涉猎得那么广泛，那么杂。她从所看的书中学到很多，但她窥见过这类感情。

　　女生可以和女生在一起吗？
　　搜索引擎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在得到这个答案后，吵闹的脑海和狂跳的心脏都安静了，甚至连呼吸都安静了。

　　深吸，让空气充满整个肺部，胸腔肌肉牵拉，鼓动地心脏隐隐作痛；再一股脑全部呼出，肌肉收缩，胸膛和腹部陷了下去，似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但她的灵魂被归还。
　　这个答案给陈皮带来一定冲击，她不得不承认这份冲击让她的身体反应有些剧烈，可她的精神仍然接受良好。
　　与其说接受，不如说是她的期待没有落空。

　　她不知道那晚自己是怎么入睡的，但她记得次日起床不用和周茜如打招呼让她松了口气。
　　周茜如每天起床上班时，她早已稳坐在教室中，在六科知识海洋中忙碌的不可开交。等到放学时，她也不再在巷子口磨蹭，快步回家洗漱，而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解决掉剩余的作业，早早睡觉。
　　那晚之后，她再也没见周茜如喝的摇摇晃晃回家。
　　但有时周茜如会敲敲她的房间门，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见她挑灯夜读得投入也不多说什么，将牛奶放在她桌面上后，带上房间门离开；有时她在客厅静悄悄的，当陈皮假装口渴出来喝水时，总能看见她盘着腿坐在地上拧着眉头紧盯电脑屏幕，时不时敲敲打打。
　　就这么平静且和谐地渡过了又一周的工作日，陈皮已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对于那个尚未对自己问出口的问题，她暂且搁置。

　　又到了最难熬的周六，依旧是老师在上面讲，陈皮在下面埋头苦写其他科目作业的时候。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程安安这次采取了传纸条的方法跟陈皮讲小话。
　　陈皮写着写着一只手飞快地拍在了她的压在卷子上的语文复习教辅上，又快速抽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张淡黄色的便利贴。
　　便利贴上的是一道选择题：晚上选小如姐还是我们？
　　程安安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字体一撇一捺间都像她这个人，随心所欲却又潇洒漂亮。程安安说，这是她专门练的行楷。
　　提笔，陈皮用她方方正正的楷体回答：小如姐早上说要带我去唱歌。

　　收到这个回复的程安安像是有些不解，侧目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写下：她知不知道你是高三生？怎么老带你出去消耗体力。
　　陈皮不同意：这是去放松精神！
　　刚传过去没多久又传回来：那你周日跟我们约。
　　陈皮：可以考虑。
　　程安安：大牌。

　　两个人传的有来有回的，还是逃不过老教师的鹰眼，“陈皮，你来翻译一下这首诗最后一句。”
　　这次遭殃的轮到陈皮了，程安安赶紧把头往下低，生怕让老师发现她在偷笑。
　　“别笑程安安，赶紧想想下一道炼字题该怎么答。”
　　两个人没一个逃得过去。

　　放学时得知陈皮再一次抛弃他们后，林宇源忍不住发出哀嚎：“别这样木头，不是说带我上分吗？怎么现在又去唱歌了，放我鸽子。第二次了！”
　　程安安翻白眼，“一天到晚就知道打你那破游戏，打成那样能别打了吗。”
　　林宇源被戳到痛处，一时间有些梗住，“那我们仨不玩游戏能玩什么？你又这不爱去，那不爱去，她又难约。”
　　“死游乐园谁爱去，不如回去看我的动漫。”
　　他们三个刚混在一起玩的第一个星期，林宇源提议一起去游乐园玩。成功约出人来之后，在游乐园玩了旋转木马，碰碰车，摩天轮等一系列非常和平的游乐设施。
　　见两个人又有吵架的趋势，陈皮赶紧安抚，对着又才有爱玩的林宇源说：“等我晚点回家玩一把，只能一把。”
　　转头又对着程安安说：“明天跟你去看新上的动漫。”
　　陈皮摊开手做出停止的动作，宣布：“到此为止，不许再吵了。可以在我走后打架，记得直播。”
　　安排好了一切后，陈皮头也不回地小跑走掉了
　　路上还不忘跟他们摆手。
　　只留其余两人在身后慢慢走。
　　林宇源发问：“怎么突然关系那么好？”
　　程安安耸耸肩：“谁知道呢。”

　　等陈皮走到周茜如的面前时，周茜如朝她眨眨眼，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吵架了？”
　　显然她看到了刚刚那一幕，陈皮解释说：“没有。林宇源求我带他打游戏。”
　　听到这个周茜如挑眉，“看来打游戏很厉害呢婄婄，也带带我呗。”
　　换平时林宇源和程安安夸她打游戏厉害，陈皮全部欣然接受，可此刻却莫名有些害羞。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露出小虎牙，“还好还好。”
　　“回去就加我游戏好友哟，陈大师。”周茜如故意调侃她。

　　在去KTV之前，周茜如带着她又开拓了一下这座城市的小部分地图，还解锁了另一家好吃的粤菜。
　　点单的时候陈皮发现每一道菜都不是那么经济实惠，左瞧右看犹犹豫豫。
　　周茜如一眼看出她的顾虑，“不用担心啦，虽然带你住在老破小里，但姐姐还是有点小钱的，上个月的奖金刚发下来呢。再说了，吃不完可以打包啊。”
　　即使她这么说，陈皮也不能完全放纵，她点了几个看上去还算不错的菜就把菜单递给周茜如。
　　看到菜单上勾选的白切鸡，周茜如问：“确定吗？”
　　陈皮认真地点点头。
　　等到真正吃进嘴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周茜如要问她那个问题了。
　　没人告诉她这么没味啊这个白切鸡，简直就像是一只死掉后拔完毛并且蒸熟的鸡。
　　她本来想着吃清淡一点吧，学校食堂的油不要钱似的加，吃得她有点无福消受，但没想到清淡成这样。
　　对面的周茜如看她一副略显痛苦的表情，笑了好一会才把一边的蘸料推到她面前，“要蘸着这个吃啦。”
　　陈皮将信将疑地蘸上蘸水又吃了一块，还是无法理解。
　　见她依旧眉头紧皱，周茜如又笑。
　　不过最后那份白切鸡并没有浪费，大部分都让周茜如吃了。期间陈皮看她吃得那么欢，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一时间没缓过来，又进行了一次尝试，最终还是艰难地咽了下去。
　　又逗得周茜如嘿嘿笑。

　　陈皮人生中很多个第一次都有周茜如的身影。第一次接触和摄影相关是因为她、第一次去图书馆是在周茜如的陪同下、第一次吃其他地方菜也是她带她去的、甚至微信加的第一个好友，第一个置顶也是她，这么多年无论有没有消失始终不变。
　　今晚也是她第一次来KTV，之前程安安也有提议过要来KTV唱歌，但被陈皮拒绝了，她不是很想在别人面前唱歌。
　　但在周茜如发出邀请时，她稍作思考后就答应了。

　　包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眼前的大屏。
　　周茜如站在点歌台前问她想听什么歌，或者有没有喜欢的歌手。
　　陈皮握着麦克风的手有点出汗，拇指抵在开关处，推上推下。平时程安安一直说她耳朵老是塞着耳机，听得快要耳聋了。此刻，却觉得自己听的歌少了，不然怎么半天想不出什么。
　　“喜欢张悬吗？”周茜如问。
　　“喜欢！”

　　舒缓的吉他声响起，周茜如坐回她的身边。她的身体随着节拍轻轻摇晃，注意到陈皮在看她时又故意加大幅度撞一撞她，露出狡黠的笑。
　　大屏幕上的歌词开始倒计时，她将麦克风的开关往上推动，轻柔的歌声在小小的包间里响起，她唱道：“昨天的烦恼今天想开了吗？”
　　陈皮在她的歌声中慢慢放松下来，也跟着节奏摇晃着身体。

　　随着歌词的变动，她唱道：“亲爱的你想念我吗？”
　　一瞬间陈皮的心脏有一丝不舒服，她不经侧头盯着周茜如的脸看。
　　电视上的mv画面闪动，光影明明暗暗地打在她的脸庞，她唱很是投入。陈皮注意到她的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在看见这一抹笑容后，莫名抽痛的心脏突然又好了起来，仿佛刚刚的不适只是错觉。

　　歌曲来到间奏，周茜如将麦克风从唇边移开，侧头和陈皮对视。
　　昏暗的光线里，她眉眼弯弯，淡红的唇轻启，说话的声音和刚刚唱歌的声音有些许的差别：“干嘛老看我？”
　　陈皮没有回答。
　　赶在下一部分响起时，周茜如把自己的麦克风递到她的唇边，期待地说：“到你唱啦。”
　　陈皮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赶忙举起自己的麦克风看着歌词开口轻声唱。唱完第一句才意识到自己没把开关推上，赶在第二句结束前推上了。
　　她听见自己唱道：“而你爱过了啊，所有梦寐以求的代价。“
　　她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觉悟、留恋和坚强。”
　　“最好的时光哪儿还有啊。”
　　这次不只一道歌声。
　　陈皮看见周茜如再此举起手中的麦克风，和她一起唱完了接下来的整首歌。

作者有话说

　　白切鸡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