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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夏日回响(五) ...

  •   演唱会结束后,祁星因为第二天去外地要录制一个表演类综艺,便直接去了机场。钟母则要带钟宇见一些长辈,邀请程素和裴千山去钟氏集团旗下的卡尔顿国际酒店下榻。考虑到东西都放在预先安排的酒店,又是钟家家宴,李红替两人婉拒了。
      回酒店的路上,裴千山闷头气了一路,一个劲儿地往程素脸上杵。但车内灯光昏暗,程素又累了一天,压根没瞧见他的脸色,上车没一会儿,头一歪便倒在裴千山肩上。
      裴千山更气了,绷着脸扭头看窗外的夜色,身体却坐直了。
      这下,程素枕得更舒服了,一觉睡到了酒店。
      等程素感觉有点不对劲时,裴千山的脸色已经黑得像老婆被抢了十几遍。
      “怎么了?和谁生气了?”
      见程素终于注意到自己了,裴千山顶了顶腮帮,别过脸不和程素说话。
      程素蹲在地上,把两人卸妆用品、换洗衣物都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了,还没听见裴千山的话声,一扭头又看到墙角的裴千山一脸“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脸色”,才后知后觉这小孩在生他的气。
      程素莫名其妙,但又心觉好笑,站起身走到裴千山身边,在他后颈上轻捏了几下。
      “是生我气了?”
      裴千山被按的舒服,眼睛都眯起来,小脸鼓了几鼓,勉强地“嗯”了一声。
      程素笑了,箍着裴千山的脖子搂过来:“来,跟哥哥说说,我哪里又惹着大少爷了?”
      本来裴千山的脑袋被勒在程素胸口,听程素这么一说,猛然抬头就要诉说自己的委屈,瞬间与低头看他的程素以极近的距离四目相对。
      裴千山瑟缩了一下,但没推开程素,又把头低下去了,闷声问道:
      “你为什么把花给他?”
      “什么花?”程素的脑子很少在凌晨两三点还能正常运转,已经是半关机的状态,哪还记得什么花?
      “就是你胸口的那朵白玫瑰啊!为什么要给祁星?”
      程素吊着困得要睁不开的眼,站在原地想了足足三分钟,其实有两分五十九秒都睡着了,只在最后一秒电光火石闪过祁星出发去机场前,要走了他独奏表演时带在胸口的花。
      夜风里,祁星看向他的眼神很不一样,不再是那种明显却刻意的喜欢,那似乎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与信赖。还没等他再看得更清楚,祁星的经纪人邱雪摇下车窗,镜片一闪而逝两道冷光。
      “祁星,该走了。”
      疾驰而去的车影终止了回忆,程素揉了揉眼,回答裴千山的问题。
      “他要我便给了。”
      “那我也要!”
      裴千山难得蛮横,程素有些稀奇,却还是诚实应道:
      “我没有啦。”
      他只有一朵花,给了一个人,就没法给另一个人了。
      裴千山眼中有难掩的失落,程素叹了口气,想等明天去花店买一只相似的来,只听裴千山问道:“如果是我先问你要的,你会给我吗?”
      “应该......会吧!”
      又没想过特意留给谁,自然是先到先得。
      这个回答似乎让裴千山很满意,他弯了弯眼,催促程素快去卸妆睡觉,自己靠在墙边目光炯炯地摆弄手机。
      程素以为这事完了,谁承想第二天一大早被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薰醒了,一束巨大的红色玫瑰花束几乎杵到他脸上。
      “一大早干嘛呢?”
      程素没好气地拨开花束,花束后出现了身穿西装、光鲜亮丽的裴千山,抱着看起来就是套餐的黑金包装99朵玫瑰花束,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跟人告白呢。
      裴千山笑眯眯地无视了程素的起床气,冲花束低了低下巴:“挑一朵。”
      程素懒洋洋地撑起来,随手扒拉了一下花瓣,调笑道:“怎么?送我的?”
      “想得美,你还欠我一只呢!快点选!”
      程素“呦”了一声,直接抽了最中心的那只玫瑰,朝前一送:“还你了。”
      裴千山抱着花束,没有腾出手,故作优雅绅士,微微俯身:“你可以,放到我的口袋里。”
      程素坏心顿起,换了只手捏住花茎,一指勾开裴千山西服衣领,把花插了进去。
      盛放的玫瑰正好卡在胸口,白色衬衣作底,更显其娇艳。
      裴千山喉头滚动了一下,低头去看那花,耳朵有点红,小声道:“你怎么耍流氓啊?”
      程素眼一瞪:“哎!什么耍流氓,这不是送你花吗?不要我拿回来啦?”
      裴千山忙用一只手隔着西服按住花茎,把臂弯里的花束往程素怀中一塞:“送给我就是我的了,喏,这是我送你的。”
      程素抱着这一大捧花哭笑不得:“不过一朵花罢了,这么较真,你说想要,我还能不买给你?”
      裴千山正要把那支玫瑰放进花瓶里,闻言回头笑:“我知道。”裴千山顿了顿,又说:“我只是想买花送你。”
      程素眉梢一挑:“哦?为什么事送我花?”
      裴千山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反问道:“不能只是为你吗?”
      他那有些灼热的眼神看的程素愣了下,而后一个枕头砸过去。
      “少把撩小姑娘的把戏用我身上!我是你哥!”
      瞬间,裴千山的眼神攻势被枕头暗器打得灰飞烟灭,抱着枕头嘟嘟囔囔:“你能耍流氓,我撩撩就不行啦?”
      程素眼睛一眯,从背后又抽出一个枕头:“大声点说?”
      “我是说,”裴千山连忙正色,“这花是为了庆祝你考上央戏,行了吧!”
      一提到学校,程素也不和裴千山闹了,神情有点蔫。
      本来说演唱会完了就回家看奶奶的,结果前几天通知大后天就要军训,明后天各有个杂志要拍,估计又要往后推了。
      那就军训后吧,军训后一定回家。
      程素叹了口气,爬起来不紧不慢地刷牙洗脸。
      窗外阳光极晴极好,树影在裹着热气的风中轻轻摇曳。
      夏日最盛时会给人一种错觉,觉得岁月悠悠,来日总是方长。

      从太平洋跋山涉水一路北上的东南季风恍然发现,都到该南撤的时候了,身上竟还剩了诸多水汽,干脆一股脑地倒在了京州一带。
      于是,军训一周,训练时间满打满算还不足24个小时。教官每日蹲在宿舍楼门口,瞅着雨势小那么一点,便见缝插针地吹哨集合。但这雨水像溜着他们玩似的,往往学生刚唉声叹气地冲下宿舍,雨幕便大了,大家又兴高采烈地爬上楼。军训中的运动量几乎全集中在频繁地上下楼梯去了。
      这么几次下来,不说学生,教官都犯懒了,一天下来要是能站够两个小时军姿,此后雨点一啪嗒,就当是解散的口号,让大家回寝室自律学习。
      央戏309男寝虽然不学习,但都非常自律,按时准点开展日常变态活动。
      比如晚上9:00,程素隔壁床的“长发女王”玉卿朝正在洗澡,一般10:00结束,中途必会喊程素一次,叫他帮忙把洗发水和换洗衣物拿过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忙,但程素在拿着玉卿朝的蕾丝睡衣和bra时还是会觉得自己非常变态,并在默默祈求玉卿朝下次穿皮裙和锃亮的10cm的细高跟过膝皮靴时不要和自己走在一起,如果非要的话,至少不要拿皮鞭当饰品了。
      话说回来,只是去扔个垃圾至于精致成这样吗?!!!
      已经因为“绯闻女友”上过热搜的程素,真心不希望再因为“知名爱豆竟喜欢SM!”增加一波知名度了。
      对床粉色美少女战士床帘里则会传出不同女生的声音,据统计,有清甜少女、娇蛮千金、温柔姐姐、清冷御姐、霸气女王,富婆阿姨......今天更过分,竟然是个可爱萝莉!而309寝对此置若罔闻。不要觉得他们变态,变态的只有美少女床帘背后的美少男壮士——郭过。
      谁能想到这些女音全部来自于这个内蒙古草原的190肌肉猛男,他的父母希望他能像郭靖杨过一样勇猛侠义,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算做到了。郭过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利用自己小众的天赋在某不知名软件上戏耍无知(猥琐)男孩(大叔),这些平台上的男性常常会隔着手机,对另一端的“女孩”口吐污言秽语甚至发出奇怪的声音,而当这些男人意淫着“美女”到达子弹发射的关键时刻,郭过音色陡然浑厚,吓得那些人挤出一声国粹瞬间下线,从此雄风能不能再振都有待商榷。
      斜对床的十八线小糊爱豆何嘉嘉要正常很多,只是每天都要和他的地下女友上演“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的琼瑶大戏,说到痛处哐哐捶墙,摔门而出。寝室熄灯后的黑暗里,何嘉嘉躺在床上泪流满面,猛地坐起来问其他三个人“我不公开不也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吗?她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我?”
      玉卿朝冷漠:“分吧!”
      郭过夹着82年的碧螺春音:“哥哥那么好的男人,姐姐怎么不懂得珍惜呢?”
      程素:“......我常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感觉和大家格格不入。”
      不够变态的程素的日常就是扒曲谱、练吉他、以及——接裴千山的视频电话。
      听到程素这边的软萌可爱的萝莉音,屏幕里的裴千山满脸震惊,问安之若素地端坐于书桌前抄谱子的程素:
      “程素,你真的去的是央戏而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窝点吗?怎么还有小女孩的声音啊!”
      程素头也没回的喊了一声:“郭过,小点声。”
      郭过从少女窗帘里伸出豹头,圆睁的虎目与萝莉音严重音画不同步地回道:“好的呢,哥哥!”
      奇怪的动静小了,卫生间与阳台之外都传来哗哗的水声。
      程素朝屏幕掀了一眼,手中的笔没停,有点无奈:“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也没见祁星和钟宇那么想我。”
      裴千山哼笑了一下:“这不是怕你一时半会融入不了新环境吗!我现在真心建议,这个环境你最好先别融!”
      程素睨着裴千山:“我看是某人出外务不敢自己睡,找我壮胆来了!”
      “什么不敢自己睡,节目还没开始录呢,我怎么可能不敢自己睡,我要是不敢自己睡,我把手机吃了!”裴千山当即反驳,放下豪言壮语,待吃的列表里又多了一项手机。
      看着裴千山故作气恼的小表情,程素笑出了声,戏谑道:“你要是把手机吃了,我就清净了。”
      “你嫌我烦了是不是?我不管,我就是要打给你,手机没了,我再买,反正你的手机号我背的滚瓜烂熟,我、就、是、要、打、给、你!”
      程素撇撇嘴,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但眉眼却是笑的。裴千山又与程素聊了会等下便要开始录制的真人秀,程素嘱咐他不要紧张,对前辈多些礼貌,没说几句,进来了一个电话。
      来电提示是程明。
      程明?这个总看他不顺眼的堂哥找他做什么?
      程素不自觉皱了下眉。
      说实话,对于这位只大他一岁的堂哥,程素是打心眼里抵触,甚至到了有应激反应的地步。
      按理说两人在奶奶家同吃同住了六年,多少该有些相处的温情,然而并没有,这完全归功于童年时期被迫为程明背过的一口口黑锅。
      把邻居玻璃踢碎了、揪了人家小女孩辫子的明明是程明,却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指着程素大义灭亲。若只是被骂一顿也就算了,最凶险的一次是程明拿石头砸伤了路边的流浪狗,那狗吃痛,狂性大发扑过来便要撕咬,程明一把将身旁吓呆了的程素推倒在地,尖利的獠牙即将破开血肉的那一刻,狂性大发的野犬被见义勇为的路人当头一棒敲在地上,程素趴在地上,与它一步之遥,眼睁睁看它抽搐着,费力地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再也不动了。
      每当风波过去后,程明便会找到程素,小心翼翼地与他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事情发生时太害怕了,怕被责罚,怕受到伤害。他那样没骨头地低声下气,便把程素的气堵在了喉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次数多了,程素也不想再理他了,平日能离多远便离多远,可程明却跟狗皮膏药似怎么都甩不掉,而程素为了让奶奶不焦心还要一次次帮程明摆平麻烦。
      后来,程明终于被伯父伯母接走了,再见时已然改了性子,不再热衷于凑到程素跟前,总是斜眉吊眼地冷盯着程素,像是程素抢了他什么东西似的。程素无所谓他怎么想自己,不用再替程明擦屁股总归是值得高兴的。
      尽管一万个不情愿,但想到见面连招呼都不怎么和自己打的程明,竟然主动把电话拨到他这了,许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程素对裴千山说了稍后给他打过去,便接起了程明的电话。
      还没等程素张嘴,颤抖的声音穿透听筒冲过来:
      “程,程素,奶奶她......”
      程素的心骤然一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手机厉声问:“你说清楚!奶奶怎么了?”
      电话那头忽地爆发出一声尖而细的抽泣,程明哭喊道:“奶奶没气了!怎么办啊!程素,我要怎么办啊!”
      这种话程素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但此刻程素对这软弱蠢蛋的厌恶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可他没有时间来大骂这傻逼一顿,只能拼命压下一波又一波漫上来的心慌,强迫自己冷静,沉声去唤程明。
      “程明,程明!别哭了!我叫你他妈的别哭了!快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
      程明似乎是被吓魔怔了,只知道念叨“怎么办”,程素邪火直窜脑门,一掌将桌子拍出巨响,吼声不但镇住了程明,整个寝室顿时寂静,连卫生间的水声都停了,唯有雨声愈加清晰。
      “奶奶家,我现在,在奶奶家,她倒在地上......”
      “你待在奶奶身边,不要跑,我现在去打120!”
      没等程明回复,程素迅速挂断了电话,在通讯录中翻出了一个号码。
      “喂?第一人民医院吗?嘉城市人民路与建北路交叉口人民医院职工家属院五号楼二单元三楼东户有老人....晕倒了,请你们快点来!”
      “好的,这个号码会一直畅通,随时联系我!”
      通话结束,手机边缘已在手心刻出深深的印痕,程素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三秒,拉开抽屉拿出身份证,抓起桌上的黑色折叠伞便向外冲。
      何嘉嘉刚跟女朋友吵完架,一脸郁色地正欲推门进寝室,被一个极快的身影撞得狠狠趔趄,揉着肩膀正想埋怨一句,一扭头,哪还见什么人,只好嘟嘟囔囔地进了宿舍。
      “刚刚谁出去了?外头雨下的特别大,他去干嘛啊,什么时候回来?”
      玉卿朝从卫生间出来,长发湿哒哒地披了一身,眉心蹙起;郭过也从帘中探头看向门口,面色微凝;只有何嘉嘉一脸茫然。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郭过收了不成体统的音调,声音沉了沉。
      “他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夏日回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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