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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向光而行 ...

  •   第一章暗夜里的告别

      江叙八岁那年的冬夜,北方的风裹着雪粒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暗处哭。客厅里的酒气顺着门缝钻进来,混着父亲摔碎啤酒瓶的脆响,还有母亲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这是他童年里最熟悉的背景音,像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割着他的神经。

      他缩在卧室最里面的衣柜里,怀里抱着洗得掉毛的小熊玩偶,那是母亲去年生日送他的。衣柜空间狭小,空气闷得发沉,他却不敢出去——上次父亲醉酒时,他试着拦在母亲身前,换来的是重重一巴掌,脸颊肿了三天,疼得他连饭都不敢嚼。

      不知过了多久,衣柜门被轻轻拉开,透进来的光里浮着细小的灰尘。是母亲,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头发随意挽着,几缕碎发贴在红肿的脸颊上。她没像往常一样哭,反而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江叙的额头,掌心带着刚洗过冷水的凉意,却又格外温柔。

      “宝贝,”母亲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却止不住地发颤,“妈妈要走了……去一个没有吵架、没有酒气的地方,过更好的生活。”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了糖纸塞进江叙嘴里,橘子味的甜瞬间漫开,却压不住江叙心里的慌。

      “妈妈不走好不好?”江叙抓住母亲的衣角,手指用力到泛白,眼泪砸在母亲的手背上,“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我会乖乖的……”

      母亲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别过脸,轻轻挣开江叙的手,最后摸了摸他的头:“对不起,宝贝。妈妈没用,保护不了你,也……撑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快步走出卧室,关门声很轻,却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江叙心上。

      那天夜里,江叙坐在衣柜里,直到天快亮才敢出来。客厅里一片狼藉,空酒瓶散落在地上,父亲趴在沙发上睡得人事不省,而母亲的拖鞋、外套,还有她常用的那只红色发圈,都不见了。他走到门口,摸了摸门把,还是凉的——母亲真的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片黑暗里。

      从那以后,父亲的酗酒变本加厉。有时醉了会对着江叙骂母亲“没良心”,有时会摔家里的东西,甚至偶尔会把气撒在江叙身上,推搡着让他“滚出去找你妈”。江叙没哭,也没闹,只是默默把被摔碎的碗碟扫干净,把被扯破的课本粘好,然后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看书。

      课本是他的避难所。在数学题里,他能暂时忘记父亲的怒吼;在语文课文里,他能想象母亲说的“更好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知道,只有靠学习,他才能走出这个家,走到有光的地方去。

      初中三年,江叙的成绩始终是年级第一。他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先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再煮一碗泡面当早餐,然后步行四十分钟去学校;晚上放学,他会绕去餐馆打零工,洗盘子、擦桌子,直到十点才回家,趴在书桌上做题到深夜。手指被洗洁精泡得发皱,眼睛熬得布满血丝,他却从没停下——他怕一停下,就会被这片黑暗吞掉。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江叙拿着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指尖都在发抖。他攥着通知书跑回家,想找个人分享,却只看到父亲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空酒瓶。“读什么读!”父亲一把夺过通知书,撕得粉碎,纸片落在江叙脚边,像一地破碎的希望,“家里哪有钱供你?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给我买酒喝!”

      江叙没捡地上的碎片,只是抬起头,看着父亲通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自己挣学费,这学我必须上。”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这是他唯一能逃离这里的路,他死也不会放弃。

      那之后,江叙更拼了。他找了两份零工,白天在餐馆洗盘子,晚上去超市理货,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有次理货时,他太困了,不小心撞翻了货架,被老板骂了一顿,扣了半个月工资。他蹲在超市后门,看着来往的车灯,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只哭了一分钟,就擦干眼泪,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个面包,继续去图书馆做题。

      开学那天,江叙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穿着洗得有些变形的校服,站在重点高中的校门口。阳光落在他身上,暖得他差点红了眼。他抬头看着教学楼顶端的五星红旗,在心里悄悄说:妈妈,我离“更好的生活”,近了一步。

      第二章图书馆的偶遇

      张亦驰是踩着开学第一天的上课铃声进的高一(3)班。他穿着最新款的限量版球鞋,背着潮牌书包,头发用发胶打理得整整齐齐,一进门就吸引了全班的目光——没人不知道,他是靠家里捐了一栋实验楼才进的这所重点高中,典型的“富家少爷”。

      他对学习没什么兴趣。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讲函数,他在下面偷偷玩手游;自习课上,同学都在刷题,他戴着耳机看动漫。班主任找他谈过好几次话,他每次都笑着点头“下次一定改”,转头该干嘛还干嘛——在他眼里,学习远没有周末和朋友去赛车、去看演唱会有意思。

      直到开学后第三周,他因为上课睡觉被班主任抓了现行,罚他去图书馆整理书架,还要写一千字的检讨。“什么时候整理完,什么时候回来上课。”班主任的话没留一点余地,张亦驰没办法,只能抱着不情愿的心情,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空调的轻微声响。张亦驰推着整理车,漫无目的地在书架间晃悠,心里盘算着怎么敷衍完这差事。就在他走到靠窗的区域时,脚步突然顿住了。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一张书桌前,一个清瘦的男生正埋着头做题。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头发有些长,遮住了一点额头,手指握着一支旧钢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神情专注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竟让张亦驰看愣了神。

      他认得这个男生——江叙,开学典礼上的新生代表。那天江叙穿着同样的校服,站在主席台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有力,眼神亮得像有光。张亦驰当时还跟身边的朋友调侃“这人也太认真了”,可此刻看着阳光下认真做题的江叙,他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有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张亦驰想跟江叙搭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犹豫了半天,故意伸手碰了碰书架顶层的书,让几本书掉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江叙果然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张亦驰立刻弯腰去捡书,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够不着顶层的书,不小心弄掉了。”他抬起头,对着江叙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有些局促。

      江叙没多问,起身走过来,帮他把书捡起来。他的手指修长,却因为常年打工,指关节有些粗糙,指尖还带着一点洗不掉的洗洁精痕迹。“顶层的书太重,你可以找管理员拿梯子。”江叙把书递给张亦驰,声音很轻,却很温和。

      “谢谢啊!”张亦驰接过书,趁机问,“你叫江叙对吧?开学典礼上你发言来着,我记得你。”

      江叙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我叫张亦驰,跟你同班。”张亦驰赶紧自我介绍,“我这人脑子笨,好多题都不会做,你能不能……教教我啊?”他其实根本不是想做题,只是想找个理由跟江叙多接触。

      江叙犹豫了。他的时间很紧张,每天放学后还要去打工,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帮别人讲题。可看着张亦驰期待的眼神,他又想起自己小时候,遇到不会的题,只能自己对着课本琢磨半天——那种无助的感觉,他太清楚了。

      “我每天放学后要去打工,只有晚上七点到九点有空。”江叙想了想,说,“如果你不介意,晚上可以来图书馆,我帮你讲题。”

      张亦驰没想到江叙会答应得这么快,心里一阵窃喜:“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对了,你打工很辛苦吧?我给你补课费吧,不能让你白帮忙。”他怕江叙拒绝,又赶紧补充,“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你也需要钱交学费,不是吗?”

      江叙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确实需要钱,父亲根本不会给他学费,所有的开支都要靠自己挣。他看着张亦驰真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

      从那天起,每天晚上七点,张亦驰都会准时出现在图书馆。江叙会把自己的笔记整理好,一点一点给张亦驰讲数学题、英语语法;张亦驰也会提前买好晚饭,有时是汉堡,有时是热粥,塞到江叙手里:“我妈让我带的,我吃不完,别浪费。”

      江叙知道,这是张亦驰的借口,却没戳破。他第一次感受到,除了母亲之外,还有人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

      相处的时间久了,张亦驰也渐渐知道了江叙家里的事。有次江叙打工回来晚了,脸上带着一块淤青——是父亲醉酒时推搡他,他撞到了桌角。张亦驰看到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拉着江叙的手就要去找他父亲算账,被江叙拦住了。

      “别去了,没用的。”江叙笑了笑,语气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疲惫,“等我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就好了。”

      张亦驰看着江叙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从包里拿出一瓶药膏,小心翼翼地帮江叙涂在淤青处。“以后有我呢,”张亦驰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江叙抬起头,看着张亦驰认真的眼神,心里暖暖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可现在他发现,有个人正陪着他,一起走向光。

      第三章高考后的告白

      高二下学期,学业越来越重,图书馆里的人也多了起来。江叙和张亦驰找了个靠窗的角落,那里很安静,还能看到窗外的梧桐树。每天晚上,江叙帮张亦驰补完课,两人会再一起学一个小时,累了就靠在椅子上,分享一块面包,或者聊聊天。

      张亦驰变了很多。以前他上课总睡觉,现在会认真记笔记,遇到不会的题,会主动找江叙问;以前他放学就去玩,现在会陪着江叙去打工,在餐馆外面等他,然后一起去图书馆。他的成绩也慢慢提了上来,从班级倒数,爬到了中游。

      班主任看到张亦驰的变化,还特意找江叙谈过话,让他多帮帮张亦驰。江叙笑着点头,心里却清楚,是张亦驰自己在努力——为了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城市的大学。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气氛变得格外紧张。图书馆里的灯每天都亮到很晚,每个人都在埋头刷题,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纸张的味道。江叙和张亦驰也更拼了,有时会学到凌晨,就在图书馆的长椅上靠一会儿,天亮了再继续。

      有次江叙刷题到凌晨两点,实在太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张亦驰看着他疲惫的侧脸,轻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然后拿起江叙没做完的题,试着自己演算。他以前觉得学习很无聊,可现在,为了能和江叙有未来,他愿意付出所有努力。

      高考前一天,江叙和张亦驰一起去看了考场。走出考点时,天已经黑了,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张亦驰突然拉住江叙的手,掌心温热,带着一点汗。

      “江叙,”张亦驰的声音有些紧张,却很认真,“等高考结束,我有话想跟你说。”

      江叙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张亦驰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高考结束那天,铃声响起的瞬间,整个考场都沸腾了。江叙走出考场,看到张亦驰正站在考点门口,手里拿着两支冰淇淋,看到他出来,立刻笑着跑过来。“考得怎么样?”张亦驰把冰淇淋递给江叙,是他喜欢的巧克力味。

      “还行。”江叙接过冰淇淋,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张亦驰拉着江叙,去了江边。傍晚的江边很热闹,有人在散步,有人在放风筝。两人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的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像一幅画。

      “江叙,”张亦驰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江叙,眼神里满是认真,“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过一辈子的喜欢。”

      江叙愣住了,手里的冰淇淋差点掉在地上。他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张亦驰看他的眼神,张亦驰为他做的事,都让他心里暖暖的。只是他习惯了独自扛着一切,从不敢奢望这样的喜欢。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张亦驰握住江叙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我也知道你害怕再次被抛弃。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像你妈妈一样离开你,也不会让你再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以后你的未来里,有我。”

      江叙看着张亦驰认真的眼睛,眼泪没忍住落了下来。这不是难过的泪,是开心的泪——他终于不用再一个人了,终于有人愿意陪着他,一起走向未来。

      “我也喜欢你。”江叙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很清晰,“张亦驰,我也想和你一起过一辈子。”

      张亦驰听到这句话,瞬间笑了起来,他一把把江叙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晚霞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永远不会结束的春天。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江叙考了全市第十,稳稳能上本省最好的警校;张亦驰也超常发挥,考上了本地的重点大学,学了工商管理。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们在之前一起学习的图书馆角落里,偷偷拥吻。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们身上,满是希望的味道。

      第四章并肩的时光

      大学四年,江叙和张亦驰一起成长。江叙在警校里训练刻苦,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晨跑,格斗、射击、侦查课,每次考核都是年级第一。他很少回家,只有过年时会回去一趟,给父亲留下一些钱,然后就匆匆离开——那个家,对他来说,早已不是归宿。

      张亦驰则收起了往日的玩心,在大学里认真学习专业知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靠家里的少爷,而是主动去父亲的公司实习,从基层做起,跟着老员工学习管理、谈项目。有时他会遇到难题,晚上就打电话给江叙,江叙会耐心地听他吐槽,然后帮他分析问题,给他建议。

      他们虽然在不同的学校,却每天都会见面。张亦驰会开车去警校接江叙,带他去吃好吃的;江叙训练结束晚了,会给张亦驰带一杯热牛奶,看着他在台灯下写报告。周末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去看电影、去逛公园,或者窝在出租屋里,一起做饭、一起看剧——简单的日子,却满是幸福。

      大三那年,江叙的父亲因为酗酒引发了肝硬化,住进了医院。江叙接到医院电话时,正在训练,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赶去了医院。张亦驰陪着他一起去,在医院走廊里,江叙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父亲,心里五味杂陈。

      “对不起,小叙。”父亲拉着江叙的手,声音很轻,带着愧疚,“以前是爸爸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江叙没说话,只是帮父亲掖了掖被角。他恨过父亲,恨他酗酒、恨他对自己和母亲不好,可看到父亲这个样子,他心里的恨,慢慢变成了无奈。

      从那以后,江叙会定期去医院看父亲,张亦驰也会陪着他,帮他照顾父亲。有次父亲看着张亦驰,笑着对江叙说:“这孩子不错,对你好,你要好好跟他在一起。”江叙愣住了,张亦驰则红了脸,赶紧点头:“叔叔您放心,我会一直对江叙好的。”

      大学毕业那天,江叙穿着警服,参加了毕业典礼。他站在台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站在台下的张亦驰。张亦驰举着手机,为他的爱人拍了一张他最美的照片
      江叙正式穿上警服那天,天刚亮就去了警校的训练场,对着国旗敬了个标准的礼——这是他从高中时就藏在心里的梦,如今终于成真。而张亦驰提前推掉了公司的晨会,抱着一束向日葵站在派出所门口,晨光落在他身上,与不远处江叙身上的藏蓝色警服相映。“恭喜江警官,以后我就是你最忠实的‘市民’了。”张亦驰笑着把花递过去,手指悄悄碰了碰江叙的袖口,那里还留着训练时磨出的薄茧。江叙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平安符,塞进张亦驰手心:“庙里求的,保你平安。”那平安符的绳结,是他熬夜编的,每一圈都绕着“岁岁相守”的念头。

      基层民警的工作远比江叙预想的更繁杂。他每天要处理邻里纠纷、调解家庭矛盾,偶尔还要应对突发的治安事件。有次接到家暴报警,他赶到现场时,看到女人缩在墙角发抖,孩子抱着妈妈的腿哭,那场景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童年的记忆。那天他耐心调解到深夜,把母子送到临时安置点,又反复叮嘱社区工作人员多留意。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晚风带着凉意,他掏出手机想给张亦驰发消息,却发现对方已经发来十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是“我在派出所对面的便利店,煮了关东煮”。推开门,张亦驰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看到他进来,立刻起身帮他拍掉身上的寒气:“我查了《反家暴法》的条文,你今天处理得特别好。”江叙坐在对面,喝着热汤,突然就红了眼——小时候没人护着他和妈妈,现在他能护着别人,还能被张亦驰稳稳接住所有情绪,这份踏实,是他从前不敢奢望的。

      张亦驰进家族企业后,没提自己的身份,从市场部最基础的实习生做起。每天跟着前辈跑客户、做调研,晚上还要对着电脑修改方案到凌晨。有次对接一个重要项目,他熬了三个通宵做的方案,却被客户当众否定,说“太年轻,没抓住核心需求”。他攥着方案稿站在会议室门口,耳朵发烫,下楼后躲在楼梯间抽烟,手指都在抖。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江叙发来的消息:“忙完没?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店。”他掐灭烟跑下去,就看见江叙穿着警服,手里拿着一颗橘子糖——和高中时他做题失利,江叙安慰他时给的糖一模一样。“我问了你们部门的同事,知道你今天遇着坎了。”江叙把糖塞进他嘴里,橘子味的甜漫开,“错了就改,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陪着你。”那天晚上,两人在公寓里对着方案逐字分析,江叙不懂商业逻辑,却会用他处理警情的思路帮张亦驰梳理“客户的核心诉求像案件的关键线索”,陪着他改到天亮。后来张亦驰重新做了方案,再次对接时顺利拿下客户,他抱着合同冲到派出所,在走廊里就喊江叙的名字,眼里的光比当年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还亮。

      两人搬进小公寓的第三年,江叙因为在几次刑侦案件里表现突出,被调去了刑侦队。加班成了常态,有时出差一去就是半个月,连电话都没法经常打。有次他去邻市侦办一起盗窃团伙案,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暂时断了联系。张亦驰每天下班都会绕到派出所,问值班民警“江叙有没有消息”,晚上就坐在客厅里,亮着沙发旁的落地灯,把江叙的警服叠好放在沙发上,像等他随时回来。第七天深夜,江叙拖着行李箱轻轻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张亦驰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放着他出差前爱吃的饼干。江叙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张亦驰立刻醒了,看到他,眼睛瞬间红了,却没问案情,只是抱住他:“回来就好,瘦了。”那天夜里,张亦驰帮江叙处理手腕上的擦伤——是抓捕时被嫌疑人划到的,他一边涂药膏一边掉眼泪,江叙摸着他的脸,轻声说:“以后我每天不管多晚,都给你发个定位,让你知道我安全。”

      后来的日子里,江叙因为破获一起重大案件立了三等功,颁奖仪式那天,张亦驰特意穿了正装,坐在台下最前排,举着相机不停拍照,比自己升职还激动。轮到江叙发言时,他看着台下的张亦驰,顿了顿说:“我能走到今天,要感谢一个人,他让我知道,再黑的路,有人陪着,就不怕了。”台下的张亦驰,眼眶瞬间湿了。而张亦驰也凭借自己的能力,升到了市场部经理,他把江叙的警徽模型摆在办公桌上,每次开会遇到分歧,看一眼模型,就想起江叙说的“坚持对的事”,心里就有了底气。

      他们会在周末一起回高中母校,去图书馆那个靠窗的角落坐一会儿,阳光落在书页上,和多年前一样。江叙会指着书架说:“当年你就是在这弄掉了书,还装手忙脚乱。”张亦驰笑着反驳:“明明是我故意的,不然怎么跟你搭话。”他们也会在假期去旅行,江叙负责做攻略,把路线规划得清清楚楚;张亦驰负责拎包,还总在镜头里抓拍江叙的笑脸。有次在海边看日出,江叙靠在张亦驰肩上,说:“以前我觉得,能走出那个家就够了,没想到还能有你。”张亦驰握紧他的手,看着海平面的光:“以后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日子,都会像现在这样,全是光。”

      曾经,江叙的世界是父亲的酒气、母亲离开的关门声,是一个人在衣柜里藏着的恐惧;张亦驰的世界是无拘无束的玩乐、对未来的漫不经心,是没尝过“努力”滋味的散漫。可遇见彼此后,他们把原生家庭的枷锁、旁人的质疑、生活的难,都一点点踩在了脚下。警服的藏蓝与西装的深灰,在无数个清晨与深夜里并肩,温柔与坚定相互支撑,把“一个人”的孤独,活成了“我们”的圆满——往后的岁月,无论风雨,他们都会手牵手,一直走下去。
      (番外:江叙和张亦驰搬进新家的那天是周末,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把客厅的落地窗染成了暖金色。搬家公司的人刚走,屋子里还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张亦驰挽着袖子拆最大的那个纸箱——里面装着两人的冬装,他一边哼着歌,一边把叠得整齐的外套拿出来,偶尔抬头看一眼蹲在角落的江叙。

      江叙面前摆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外壳上还留着几道刮痕,那是高中时他搬去出租屋时不小心蹭到的。他指尖轻轻划过箱面,像是在跟旧时光打招呼,然后慢慢拉开拉链。里面的东西很零碎:几件洗得发白的高中校服、几本封面卷边的笔记本、一个掉漆的铁皮铅笔盒,还有些用透明袋装着的小物件——比如他第一次拿到年级第一时老师奖的钢笔,中考后攒钱买的第一个mp3。校服的袖口处还留着一块浅灰色的补丁,那是高二时张亦驰打球把衣服扯破,江叙连夜用自己攒下的零花钱买了同色系的布补的,针脚虽然不算工整,却藏着当时说不出口的在意。

      “欸,这是什么?”张亦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好奇。江叙回头时,看见他正捏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站起来,是只巴掌大的小熊玩偶,米白色的绒毛洗得发灰,右耳朵边缘缺了个角,露出里面浅棕色的布底,身上还沾着几根洗不掉的线头。

      江叙的动作瞬间停住,眼神落在小熊身上,像是被按下了时光的回溯键。他站起身走过去,从张亦驰手里接过小熊,指尖轻轻蹭过小熊肚子上早已模糊的刺绣——那是母亲当年用红线绣的“叙叙”两个字,针脚有些歪歪扭扭,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红痕,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是我八岁那年,我妈走的时候留下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软,“那时候我总躲在卧室的衣柜里,就抱着它,听着外面的声音不敢出来。衣柜里还放着奶奶给我织的毛衣,硬邦邦的,我就把小熊垫在毛衣和我之间,这样就不硌得慌了。”

      张亦驰没说话,只是悄悄走近,从身后轻轻环住江叙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他能感觉到江叙的指尖有点凉,大概是想起了过去的事,便用掌心轻轻揉了揉江叙的腰,像是在安抚。“后来呢?”他轻声问,语气里满是心疼——他知道江叙的童年有多难,却很少听他说起这么具体的细节,那些藏在“难”背后的细碎情绪,他想一点点听明白。

      “后来我妈走了,我就一直带着它。”江叙把小熊抱在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小熊缺角的耳朵,“高中住宿舍,我把它塞在枕头底下,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捏着它的爪子,好像能踏实点;后来去打工,租的小单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抽屉,我就把它放在抽屉最里面,用旧围巾裹着,怕被人看见笑话。有次打工回来晚了,抽屉没关好,小熊掉在地上,我捡起来的时候心都慌了,生怕它被弄脏,连夜用温水一点点擦干净,晾在窗户边,盯着它直到干透。”他顿了顿,嘴角轻轻弯了弯,“有时候累得不想动,比如洗完盘子手指发皱,或者理货时被老板骂,回到出租屋摸一摸它,就觉得好像还有点念想,能再撑一天。”

      说到这儿,江叙转头看向张亦驰,眼底的沉郁渐渐散去,染上了细碎的笑意:“不过后来遇到你,就好像不那么需要靠它撑着了。有次你在图书馆等我补课,我打工迟到了半小时,跑过去的时候,你把热粥塞给我,说‘别着急,我等你多久都没事’,那时候我就觉得,比抱着小熊还踏实。”

      张亦驰的心像是被温水浸过,又暖又软。他松开手,绕到江叙面前,伸手帮他把额前垂落的头发拨开,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眉骨——那里有个浅浅的疤,是高中时江叙帮他挡掉落下的书架时碰的。“我还记得高中时去你出租屋,”张亦驰忽然想起一件事,笑着说,“那时候咱们在你床上写作业,我不小心碰到抽屉,看见它躲在里面,问你‘这是你的吗’,你当时脸都红了,说‘是小时候的,没来得及丢’。我当时就觉得,你抱着它的时候,眼睛软乎乎的,特别可爱。”

      江叙也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出租屋的灯光很暗,张亦驰拿着小熊,轻轻捏了捏它的肚子,没说别的,只是把它放回抽屉里,还帮他把围巾又裹紧了点,说“别丢啊,多可爱,以后咱们一起保护它”。想到这儿,江叙忍不住笑了:“那时候我还怕你觉得我幼稚,没想到你还记着。”

      “当然记着。”张亦驰接过小熊,转身走向客厅的书架。书架是两人上周一起组装的,浅木色的板材,分了好几层,已经摆了不少东西:最上层是两人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用相框装着,并排放在一起;中间层是江叙的警徽模型和几本刑侦类的书,旁边还夹着张亦驰送他的钢笔;最下层摆着几张合照——有高中时在图书馆拍的,江叙低头做题,张亦驰偷偷看着他;有大学毕业时的,两人穿着学士服,笑得一脸灿烂;还有前不久一起去海边拍的,江叙靠在张亦驰肩上,身后是蓝色的大海。

      张亦驰把小熊放在合照旁边,又从抽屉里找出一块白色的蕾丝垫——是江叙妈妈留下的旧围巾拆下来的边角料,江叙一直没舍得扔——铺在小熊下面,像是给它搭了个小沙发。“这样就好,”他调整了一下小熊的姿势,让它正对着照片,“每天看书、看照片的时候都能看见它,咱们的家,没有需要躲的地方,只有光。对了,明天我去买个小台灯,放在书架上,晚上开灯的时候,它也能被照亮。”

      江叙走过去,握住张亦驰的手,两人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小熊身上,把小熊灰扑扑的绒毛都染成了浅金色,像是给它镀上了一层光。“嗯,没有衣柜了。”江叙笑着说,眼神明亮得像藏了星星,“只有你,还有咱们的家。”

      两人没再急着整理剩下的箱子,而是坐在沙发上,江叙靠在张亦驰怀里,手里还抱着小熊,断断续续地说起小时候的事。他说八岁那年的冬夜,母亲走后,他抱着小熊躲在衣柜里,衣柜里堆着母亲的旧毛衣,带着樟脑丸的味道,他把小熊的耳朵贴在脸上,小声跟小熊说“我不害怕,妈妈只是去好地方了”;他说小学三年级,有同学笑话他没有妈妈,他把小熊藏在书包最里面,放学路上蹲在路边的梧桐树下哭,眼泪把小熊的绒毛打湿了一大片,他就用袖子一点点擦干净,跟小熊说“我们以后不跟他们玩了,我们自己也能开心”;他说初中时第一次拿到年级第一,回家后对着小熊看了很久,把奖状放在小熊旁边,跟它说“你看,我厉害吧,以后我就能走出去了”。

      张亦驰静静听着,偶尔帮他顺顺头发,或者把他抱得更紧一点。听到江叙说蹲在树下哭的时候,他轻轻吻了吻江叙的发顶,声音有点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哭了。”江叙点点头,把脸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味道,心里满是踏实——那些过去的苦,好像都在这一刻,被身边人的温暖化解了。

      傍晚的时候,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张亦驰起身去厨房煮面,江叙抱着小熊跟过去,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张亦驰系着围裙,动作熟练地打鸡蛋、下面条,锅里的水冒着热气,氤氲的雾气里,他回头看向江叙,笑着说“今天给你加个荷包蛋,补补”。江叙点点头,把小熊放在厨房的窗台上,让它“看着”张亦驰做饭,自己则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张亦驰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背上。

      “你说,我妈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会不会开心?”江叙轻声问。

      张亦驰关掉火,转过身,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肯定会的。她送你小熊,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现在你不仅好好的,还有我陪着,她一定特别放心。说不定她还会觉得,小熊终于不用再陪着你躲衣柜,能晒太阳了,也很开心呢。”

      江叙看着张亦驰的眼睛,里面映着厨房的灯光,满是真诚。他忽然觉得,母亲当年留下小熊,或许不只是留下一个念想,更是留下一份勇气——让他在黑暗里能靠着这份念想撑下去,直到遇见能陪他走向光明的人。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时,客厅的灯已经亮了。暖黄的灯光下,江叙和张亦驰坐在餐桌旁,小熊被放在餐桌的一角,像是也加入了他们的晚餐。张亦驰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给江叙,说“你多吃点,今天整理东西累了”;江叙又夹回去一半,说“一起吃”。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满是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暖意。吃到一半,江叙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去书架上把小熊抱过来,放在自己手边,小声跟它说“你也尝尝,张亦驰煮的面可好吃了”,张亦驰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悄悄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了一筷子,放在小熊面前的空碟子里,配合着说“给你留的,别客气”。

      吃完面,张亦驰去阳台收衣服,江叙抱着小熊跟过去。阳台的栏杆上晾着两人的衣服,江叙的警服和张亦驰的衬衫并排挂着,风一吹,衣角轻轻碰在一起。远处的晚霞还没散去,橘红色的光洒在城市的屋顶上,像一幅温柔的画。

      “你看,”张亦驰指着远处的晚霞,“像不像小时候你画的画?你以前跟我说,你最喜欢画晚霞,因为觉得像妈妈的围巾。”

      江叙点点头,把小熊举起来,对着晚霞的方向,轻声说:“妈,你看,我现在有新家了,还有张亦驰陪着我,我过得很好。你送我的小熊,我还带着呢,它现在不用待在衣柜里了,每天都能看见阳光,还能跟我们一起吃好吃的。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你放心吧。”

      风轻轻吹过,小熊的耳朵晃了晃,像是在回应他。张亦驰握住江叙的手,两人靠在栏杆上,一起看着远处的晚霞,直到最后一点橘红色的光消失在天际。

      回到客厅时,张亦驰把小熊放回书架上,又仔细调整了一下位置,确保它能看见客厅里的一切。江叙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宝贝它,好像它是咱们的孩子一样。”

      张亦驰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笑着说:“它是你最重要的念想,也是咱们故事的一部分,当然要宝贝。以后咱们的家,会有越来越多的回忆,它都能看着。等以后咱们有了更多时间,还可以带着它一起去旅行,让它也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像你小时候期待的那样。”

      江叙靠在张亦驰怀里,看着书架上的小熊和合照,心里满是幸福。他想起小时候躲在衣柜里的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拥有这样一个满是阳光的家,能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说过去的故事,愿意把他的旧物当成宝贝,愿意和他一起,把曾经的黑暗,都过成现在的温暖。
      夜深的时候,两人躺在床上,张亦驰握着江叙的手,轻声说“晚安”。江叙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他知道,明天醒来,阳光还会照进房间,书架上的小熊还会在那里,身边的人也还会在那里。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需要躲的衣柜,只有永远的阳光和彼此,还有那只承载着过去与希望的小熊,一起守护着他们的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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