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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镜光映罪天阙震,旧影泣血诉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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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的云海翻涌着金红霞光,可南天门的守卫却比往日多了三倍,银甲上的寒光映得人睁不开眼。苏心弦将昆仑镜藏进袖中,指尖触到镜边的棱角,还能感受到昨夜在流沙城残留的灼热——那是阿璃消散前最后的灵力,也是揭开阴谋的钥匙。
妖离的伤已无大碍,只是九尾上还留着几缕被毒气熏黑的毛,此刻正用尾巴轻轻勾着苏心弦的手腕,低声道:“等会儿见了天帝,别轻易暴露镜碎,先看他怎么说。”
云岫跟在身后,怀里抱着雪球冰冷的身体,用青禾留下的方巾仔细裹着。她的眼眶通红,却死死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青禾和雪球都没了,她不能再倒下。
凌霄宝殿比记忆中更威严,十二根盘龙柱上的金鳞在殿顶宝珠的映照下闪着冷光。天帝高坐于宝座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表情,只听见他沉稳的声音响起:“苏心弦,妖离,你们寻回昆仑镜碎片有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苏心弦抬头,目光越过玉阶上的仙官,落在天帝身后那幅《三界安宁图》上——画中日月同辉,仙凡和谐,可他此刻看着,只觉得刺目。“臣不敢求赏,只是近日在流沙城发现些疑点,想请教天帝。”
他缓缓取出昆仑镜,镜面朝上托在掌心:“此镜集齐后,竟映出些奇怪的画面,似与蚀骨教有关,还请天帝过目。”
话音刚落,殿中忽然响起一声厉喝:“大胆!竟敢在天帝面前摆弄邪物!”东华的兄长东渊竟也在列,此刻正指着苏心弦怒斥,袖口下露出半截缠着绷带的手臂——那是被妖离本命真火烧伤的痕迹。
苏心弦冷笑:“东渊大人好大的火气,莫非是怕这镜子照出什么不该看的?”他指尖在镜面上轻轻一点,一道金光射向殿中悬挂的水幕,流沙城的画面瞬间铺开:东渊与黑袍人密谋的阴影、被囚禁的城主一家、阿璃化作荧光前泣血的控诉……最后,定格在那张与天帝轮廓重合的侧脸。
殿中一片哗然,仙官们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震惊。天帝猛地拍案而起,玉珠碰撞发出急促的声响:“一派胡言!此乃伪造的幻象!苏心弦,你勾结妖族,伪造证据,该当何罪?”
“伪造?”妖离上前一步,九尾在身后缓缓展开,“那敢问天帝,三百年前,是谁默许东华在流沙城私设祭坛,用凡人精血修炼邪术?又是谁,在蚀骨教覆灭后,悄悄保下东渊这余孽?”
他的声音清亮,在大殿中回荡:“昆仑镜映出的,可不止这些。”镜光再闪,画面切换到三百年前的雪夜——年幼的苏心弦缩在父亲怀里,躲在祭坛的暗格里,看着父亲被东华按在祭台上,心口的灵力被生生抽出,而祭坛外,一道明黄身影静静站立,正是年轻时的天帝。
“爹……”苏心弦的声音发颤,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终于明白父亲手札里那句“天阙之上,亦有恶鬼”的含义,也终于知道父亲为何会突然“病逝”。
“住口!”天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厉声下令,“拿下这两个妖言惑众的叛逆!”
南天门的守卫瞬间涌入大殿,银枪直指苏心弦与妖离。云岫忽然将雪球的尸体往前一送,泪水终于决堤:“这些也是假的吗?青禾死了,雪球也死了!她们只是想保护大家,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仙官心上。有几位老仙官看着水幕中熟悉的场景,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年他们虽察觉不对,却碍于天帝威严不敢多言,此刻真相败露,愧疚与愤怒交织在脸上。
“谁敢动手?”妖离九尾一扬,狐火在殿中燃起金色的屏障,将苏心弦护在身后,“今日不把话说清楚,这凌霄宝殿,谁也别想安宁!”
苏心弦深吸一口气,举起昆仑镜对准天帝:“镜光之下,无所遁形。天帝若心中无愧,敢不敢让镜子照一照?”
天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宝座扶手的指节泛白。东渊见势不妙,突然抽出腰间的骨鞭,带着黑气甩向苏心弦:“先杀了这小子!”
骨鞭尚未近身,就被一道金光弹开。只见太白金星站了出来,拂尘一扫,将东渊捆了个结实:“东渊残害生灵,证据确凿,理当伏法。至于天帝……”他看向众仙官,“昆仑镜乃上古神器,从无虚言,不如就让它照一照,以证清白,也好让三界心服。”
众仙官纷纷附和,连几位一直沉默的将军也点头赞同。天帝看着水幕中自己当年冷漠的侧脸,又看看苏心弦眼中隐忍的恨意,终于颓然坐下,声音嘶哑:“不必了……”
冕旒上的玉珠轻轻晃动,映出他眼底的悔恨:“三百年前,朕为求长生,确实默许东华修炼禁术……后来事败,朕怕牵连自身,便杀了知情的苏爱卿,还灭了蚀骨教封口……东渊是东华唯一的弟弟,朕念及旧情,才留了他一命,没想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哭嚎,无数虚影从云层中飘来——那是流沙城枉死的百姓、被蚀骨教残害的生灵、还有苏心弦父亲的魂魄。他们围在大殿外,对着宝座上的天帝泣诉,怨气凝结成黑雨,打湿了天界的金砖。
“天规在上,众生平等。”苏心弦将昆仑镜高举过头顶,镜光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天帝知法犯法,残害忠良,该当何罪?”
“该废黜帝位,打入轮回!”妖离的声音带着九尾的威压,震得盘龙柱上的金鳞簌簌掉落。
“该废黜帝位!”众仙官齐声喊道,声音响彻云霄。
天帝看着殿外的虚影,又看看手中象征权力的玉玺,终于将它放在了玉阶上,缓缓站起身:“朕……认了。”
黑雨渐渐停了,虚影们对着苏心弦深深一拜,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云海中。昆仑镜的光芒也渐渐柔和,镜面上浮现出苏父的笑容,似乎在说“做得好”。
苏心弦收起镜子,转身看向妖离,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沉重都在这一笑中释然。云岫抱着雪球,轻声道:“青禾,雪球,你们看,坏人得到惩罚了。”
殿外的霞光穿透云层,落在三人身上,温暖而明亮。这场跨越三百年的阴谋终于落幕,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或许是回到青丘看桃花,或许是去人间听蝉鸣,又或许,是留在天界,用昆仑镜的光,照拂三界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