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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离岛撤离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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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妻城陷落的消息,是随着漫天飘落的灰烬一同传来的。
昔日樱花盛放的鸣神大野,如今只剩下燃烧后的焦黑树干,如同指向苍穹的绝望手指。天空被德川军的旗帜撕裂,那狰狞的家纹俯瞰着这片被征服的土地。空气里混杂着硝烟、血腥和一种更深沉的、属于神陨的哀伤。
空背着八重神子,在残破的街道间亡命奔逃。每一声沉重的呼吸都灼烧着他的喉咙。背上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慌,那总是带着狡黠微笑,戏弄尘世的鸣神大社宫司,此刻像一片破碎的羽毛,气息微弱地拂过他的颈侧。她华丽的巫女服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眸紧闭着,只有偶尔因痛苦而蹙起的眉头,证明她还活着。
“坚持住,神子……”空的声音沙哑,几乎被四周传来的喊杀声和建筑物倒塌的轰鸣淹没,“我们就快到离岛了,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他不敢停下脚步,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那片被烈焰吞噬的天守阁。影呢?那位执掌雷霆的将军,如今又在何方?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但他背负着另一份沉重的责任,无法回头。
离岛的码头近在眼前,景象却比战场好不了多少。黑压压的人群挤在栈桥上,哭喊声、呼唤声、船只启航的汽笛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交响。疲惫不堪的幕府军士兵维持着最后的秩序,他们的盔甲破损,刀刃卷刃,眼神却依旧坚定。孩子们被大人推上摇晃的甲板,老人们回望故土,老泪纵横。
“空!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空循声望去,只见托马站在码头最外围的临时防御工事后,他那头鲜艳的红发被烟尘染得灰暗,原本总是洋溢着热情的脸上此刻只有坚毅。他手中紧握的长枪枪尖还在滴血,脚下躺着几具德川足轻的尸体。
空踉跄着冲过去。“托马!神子她……”
托马的目光在八重神子苍白的脸上迅速扫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更强烈的决绝取代。“快上船!最后一艘货船马上就要离港,它能带你们去璃月!”他指挥着身边两名士兵,“你们,护送旅行者和宫司大人上船!”
“一起走,托马!”空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喊道。
托马摇了摇头,用力挣脱开空的手,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惯常的、令人安心的笑容,但此刻这笑容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诀别。“不行,空。你看这局面,如果没人留下断后,德川军的追兵瞬间就会冲垮码头。这些船……一艘也走不了。”
他指向身后,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正张满帆,拼命驶向远海。那是稻妻最后的火种。
“我必须为他们争取时间。”托马的声音平静却斩钉截铁,他的目光越过空,望向那片生养他的、正在死去的土地,“这是我的家。是我作为稻妻人,作为社奉行的一份子,最后的职责。”
空还想说什么,但托马已经猛地推了他一把,力道之大,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走!照顾好宫司大人,告诉璃月的朋友,风暴就要来了!”
两名士兵架起空,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向那艘等待启航的货船。空最后看到的,是托马转身走向防御工事的背影,那背影挺拔如松,牢牢钉在码头与追兵之间,仿佛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红色的发带在带着海腥味和硝烟的风中,猎猎飞舞,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焰。
货船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驶离码头。空将八重神子小心地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货舱角落,用找到的麻布勉强垫在她身下。他刚直起身冲到船舷边,离岛的景象便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黑压压的德川军如同潮水般涌上了码头,他们手中的刀剑反射着冰冷的光。而在那片潮水之前,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托马舞动着长枪,他的动作依旧迅猛而精准,如同在祭典上表演的舞蹈,只是这舞蹈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死亡。枪尖划破空气,带起一蓬蓬血花,不断有敌人哀嚎着倒下。他周围很快堆积起一圈尸体,竟暂时阻遏了敌军的攻势。
但敌人太多了,无穷无尽。
一支冷箭穿透了他的肩膀,他的动作微微一滞。紧接着,数把长枪从不同角度刺入他的身体。空在船上,清晰地看到托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滞。
托马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遥远的距离,与船上的空短暂交汇。他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和一丝未能亲眼看到樱花再度盛开的遗憾。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空仿佛听到了那句无声的嘱托:
“交给你们了……”
然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长枪猛地投掷出去,贯穿了一名军官的胸膛。下一秒,更多的刀剑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抹鲜艳的红色,终于在那片灰暗的潮水中,熄灭了。
“不——!”空的嘶吼被海风撕碎,消散在茫茫大海上。他死死抓住船舷,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泪水模糊了视线。离岛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小,最终化作战火上的一颗黑点,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船队在压抑的悲愤中航行了数日。八重神子的状况时好时坏,偶尔会短暂地苏醒,但很快又陷入昏迷。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用清水湿润她干裂的嘴唇,处理她身上那些看似缓慢愈合、实则萦绕着不祥能量的伤口。每一次看到她因痛苦而蜷缩,空对德川的恨意便加深一分。
当高耸的群玉阁和繁忙的璃月港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船上劫后余生的人们爆发出混杂着哭泣的欢呼。但空的心却沉甸甸的,他带来的不是和平的问候,而是战争的警讯。
货船缓缓靠岸,璃月的千岩军迅速上前维持秩序,安排稻妻难民。空不等船停稳,便一把抱起气息奄奄的八重神子,纵身跃下甲板,用嘶哑的声音疯狂呼喊:
“医生!快找医生!白术先生!七七!在哪里?!”
他的呼喊引起了骚动。很快,几位穿着不卜庐服饰的药师赶了过来,看到八重神子的伤势,脸色都变得凝重。他们迅速找来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她抬起。
“她伤势极重,体内有一种奇特的侵蚀性能量在阻碍恢复,”为首的药师快速说道,“我们必须立刻带她去不卜庐,请白术先生出手。”
空紧紧跟着担架,一边疾走,一边对围上来的璃月七星代表和千岩军将领急促地说道:“我是旅行者空!稻妻……稻妻已经全面陷落!德川军的兵力远超预估,他们拥有能伤及神明的力量!托马……托马为了掩护我们撤离,牺牲了……德川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璃月!”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码头上炸响。众人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
“你说什么?稻妻……陷落了?”
“能伤及神明的力量?”
“德川军……”
空环视着眼前一张张震惊而难以置信的脸,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传遍整个码头:
“千岩军的兄弟们,璃月的所有同胞!我是旅行者空!我身后这些,是从稻妻逃出来的最后一批同胞!而夺取了他们家园的德川大军,此刻正像贪婪的饿狼,舔舐着爪牙,他们的战舰或许已经扬帆,他们的铁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脚下的璃月港!”
他指向码头上那些惊魂未定、衣衫褴褛的稻妻难民,指向担架上那位象征着稻妻神权、如今却生死不明的八重神子。
“看看他们!这就是战争带来的苦难!托马,社奉行的优秀战士,为了给妇孺争取登船的时间,独自留在离岛,战至最后一刻,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用生命为我们换来的时间,不是让我们用来喘息和恐惧的!”
空的声音高昂起来,带着一种穿越战火磨砺出的铿锵:
“他是为了让我们能来得及警告你们!让璃月——这座契约与商业之城,岩王帝君曾经守护的土地,能做好准备!德川的野心不会止步于稻妻,他们的黑色浪潮必将拍向这片海岸!”
他猛地抽出佩剑,剑锋在璃月明亮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直指苍穹:
“托马和无数稻妻战士的牺牲,不能白费!璃月的山川河流不容践踏!璃月的人民不容欺凌!拿起你们的武器,加固你们的城防,告诉每一个胆敢来犯的敌人——”
空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坚定的意志,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最后的话语:
“璃月,就在这里!我们,就在这里!想要夺取我们的家园,就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码头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即,一股压抑到极致后的磅礴力量轰然爆发。
“誓死守卫璃月!”
“为稻妻的同胞报仇!”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怒吼声如同山呼海啸,从码头开始,迅速蔓延至整个璃月港。千岩军士兵用力顿着手中的长枪,金属与石板的撞击声汇成铿锵的战鼓;商人们关闭了店铺,扛出了封存已久的兵刃;工人们扔下了工具,奔向指定的防御岗位。整个港口仿佛一台沉睡的战争巨兽,在空带来的血与火的警讯中,骤然苏醒,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
凝光站在群玉阁的边缘,俯瞰着下方沸腾的港口,眼神锐利如鹰。她微微侧头,对身后的秘书吩咐:“立刻启动所有应急方案,发布最高战备令。同时,以七星的名义,向蒙德、至冬……所有能联系上的国度发出预警和求援。”
“是,凝光大人!”
空站在汹涌的人潮中,看着迅速动员起来的璃月,心中那因托马牺牲和稻妻陷落而带来的巨大空洞,似乎被一种坚定的力量稍稍填满。战斗远未结束,甚至可能更加惨烈。
他最后望了一眼稻妻的方向,在心中默念:
“托马,安息吧。你的牺牲,我们收到了。”
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奔向不卜庐的方向。他必须确保神子活下去,然后,他将与璃月并肩,在这片新的战场上,迎击那即将到来的、名为德川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