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提瓦特》无双王者何神

31、故事的真相

　　钟离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遗珑埠氤氲的水汽，望向了时光长河的深处。他并未直接回应空的质问，而是以一种沉静如磐石般的语调，开始了他的讲述：

　　“旅行者，你所见的惨剧，是血与火，是‘现在’的悲鸣。但若要理解‘现在’，有时需回望‘过去’，甚至…眺望‘未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沉重。

　　“璃月，并非生而繁华。在更为久远的年代，魔神争霸，战火纷飞，这片土地也曾饱经蹂躏。彼时，我以神力荡涤四方，订立规则，护佑一方子民。那是‘神治’的时代，子民仰仗神明的威光，得以在乱世中喘息、繁衍。千年以来，璃月港从一个小小的渔村，成长为提瓦特璀璨的明珠，其间历经的磨难，又何止一次？”

　　他微微停顿，像是在回忆那些早已被世人遗忘的沧桑。“然而，正如金石会磨损，潮汐有涨落，任何事物，皆有其‘契约’的终点。我守护璃月的‘契约’，其核心并非永无止境的庇护，而是为了终有一日，璃月人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与智慧，行走于这片天地之间，无需再仰望神明的鼻息。”

　　空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他想要反驳，想说这不能成为抛弃的理由，但钟离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不得不听下去。

　　“丰臣、武田、织田…”钟离念出这三个名字，语气平淡，却让空感到一股寒意，“他们的崛起与野心，并非一朝一夕。璃月港的富庶，早已成为觊觎的目标。即便我依旧坐镇璃月，以雷霆手段镇压此次入侵，那么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只要璃月人未能真正掌握守护家园的力量与决心，类似的危机便会如同海上的风暴，永无止境。我，或任何一位神明，都无法成为他们永恒的避风港。”

　　“所以你就选择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用鲜血来换取所谓的‘成长’？”空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钟离看向空，那双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那并非愧疚，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东西，仿佛承载了千山万水的重量。

　　“非是‘眼睁睁’，亦非‘换取’。”他缓缓摇头，“这是他们必须自己走过的‘试炼’。是‘人治’之路必须付出的代价。我确实‘放手’，但这份‘放手’，并非遗弃，而是…信任。”

　　“信任？”空几乎要笑出来，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信任他们能在屠刀下活下来？信任他们能凭空生出对抗大军的力量？”

　　“我信任的是，‘人’的韧性，智慧，以及在绝境中迸发出的光芒。”钟离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璃月的根基，从来不只是我摩拉克斯。是历代七星呕心沥血的治理，是千岩军世代传承的忠诚与勇武，是无数商人、工匠、渔民、学者…是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共同构筑了璃月的魂灵。他们的潜力，远比你，甚至比他们自己所想象的，更为巨大。”

　　“然而，这份潜力，在神明的羽翼下，或许永远无法真正觉醒。”八重神子忽然轻声插言，她看着钟离，眼神中带着一丝同为“非人”存在的理解与微妙共鸣，“过度的庇护，有时反而会成为束缚成长的枷锁。小家伙，你在旅途中见识过诸多国度，应当明白，完全依赖神明的国度，其命运往往与神明的意志紧密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璃月…选择了另一条更为艰难，却也 potentially 更为广阔的道路。”她的话语如同狐狸的尾巴，轻轻搔动着真相的边缘。

　　云堇凝神倾听着，作为璃月文化的传承者，她似乎更能体会钟离话语中的深意。她轻声补充，像是在对空说，也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帝君…钟离先生的意思是，他并非抛弃，而是将守护璃月的‘责任’与‘力量’，彻底地、毫无保留地交还给了璃月人自己。这份交接，必然伴随阵痛…只是，这次的阵痛，太过惨烈…”

　　钟离微微颔首，肯定了云堇的理解。“璃月港的陷落，是悲剧，但并非终局。”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仿佛能看见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你是否想过，为何我能如此‘安然’地站在此地？”

　　空一怔，这个问题他确实未曾深思，只顾着愤怒。

　　“因为我知道，璃月，并未真正‘沦陷’。”钟离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骄傲？“总务司的应对，幸存者的转移，反抗火种的保存，乃至与邻邦的求□□涉…这一切，都在‘人’的意志下进行着。七星并未放弃，千岩军仍在战斗，普通的民众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抗争。他们正在学习，如何在失去神明依靠的黑暗中，自己点燃火把，摸索前行的道路。这个过程，必然伴随牺牲，但这份牺牲，将铸就璃月真正不朽的基石——属于‘人’的基石。”

　　他重新将目光聚焦在空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岩枪，仿佛要刺穿他所有的愤怒与悲伤：“旅行者，你的愤怒源于对生命的珍视，对不公的反抗，这本身并无错。但，将一切归咎于我的‘放手’，是否也某种程度上，低估了璃月人自身的力量与可能性？你是否认为，没有我摩拉克斯，璃月人就注定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在灾难中毁灭？”

　　这直指核心的反问，像一记重锤，敲在空的心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时无法回答。他想起在璃月经历的一切，想起凝光的群玉阁，想起刻晴的雷厉风行，想起行秋、重云、香菱…那些鲜活而坚韧的面孔。他们…真的只能依赖神明吗？

　　“我…”空的怒火，在钟离这平静却无比沉重的叙述与反问中，开始一点点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困惑、茫然，以及一丝被点醒的震撼。

　　钟离看着他眼中翻腾的情绪，知道自己的话语已经起到了作用。他最后说道：“我的故事，并非为自己开脱。契约既成，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我选择了这条路，便承担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包括你的愤怒，包括世人的不解，也包括…那些逝去的生命。但，我亦坚信，这是通往未来唯一的途径。璃月的‘人治’时代，必须由璃月人自己的鲜血与汗水来开启，而非永远活在我摩拉克斯的阴影之下。”

　　他微微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仿佛承载了六千年的重量。

　　“现在，旅行者，你是否还坚持认为，我的‘放手’，仅仅是一场冷酷的‘抛弃’？”

　　空站在原地，久久无言。遗珑埠的风依旧轻柔，茶香依旧馥郁，但他心中的世界，却因为钟离的这一番“故事”，而悄然改变。愤怒的烈焰虽然未曾完全熄灭，却已被引入了一条更为深广的河道，开始冲刷着关于责任、成长、牺牲与信任的复杂命题。而璃月港的未来，似乎也在这一刻，蒙上了一层更为悲壮，却也蕴含着一线生机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