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德川幕府表面仍旧统辖江户，却早已丧失主权。
天人掌握了科技、军事与外交，这意味着信息与决策权，被完完全全剥夺了。幕府的政策不过是在天人拟好的文件上署名，再由社交媒体转播出他们的意志。
所谓，弱国无外交。
依附于强权的政治又得几时好？
整个江户，在天人入侵后就已经成为表面和平的殖民地了。
夜晚的街灯仍旧亮着，商铺依然营业，女人们穿着华丽的和服逛街，小贩的吆喝声一如往常，电视节目照播不误。人民依旧能吃饭，能买酒，浑浑噩噩地也能活下去。
看啊，天人即便掌握着我们的命脉却依然放过了我们，让我们继续自己生活呢！不过是失去了家园，不过是要从此卑躬屈膝，只要小心谨慎地这般生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在被允许的治理跟傀儡政权下，反抗渐渐偃旗息鼓，于是人们便失去了愤怒的理由。
但从来如此，便对吗？
村口的狗叫了，其他的狗也会跟着叫，但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也是种罪过。*
奉行着武士道的桂小太郎那时还年轻气盛，看见天人倾轧百姓便愤愤不平地上前，他的刀改变不了战争的结局，但至少能保护得了眼前的人。天人骂骂咧咧败走了，桂小太郎有点羞涩地挠头，收下了百姓的感激。
但隔天路过的时候，那户人家却已经连夜搬走，人去楼空了。
他有点茫然地回到了家。
在听他讲完前因后果之后，阿婆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
再长大点儿桂小太郎就有了几个铁哥们，都是一起托付后背的关系。
嗓门很大的人，坂本辰马。
个子最矮的人，高杉晋助。
还有那个在战场上老穿白衣服弄脏了回来又理直气壮让他洗、有时候里面还塞进了袜子、他都无语了的坂田银时。
攘夷战争的事情就不提了，没意思，赢是赢不了，这谁都心知肚明，但是，要让这群人退，也没一个人愿意退。
后来战败后他们短暂地聚到一起。坂本辰马宣布了他选择去宇宙深处经商——退出了武装斗争的消息，于是他们就当是给彼此饯行，撺掇坂田银时买酒回来。
个子最矮的那个高杉晋助心事重重，首先把自己灌醉，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以后你们就当不认识我”跟“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之类的屁话，剩下他们三个躺在地上看着星空，东歪西倒地在篝火旁聊了一整夜。
桂小太郎愁苦啊，郁闷啊，心不在焉啊，坂田银时给他倒一杯他喝一杯，倒一杯他喝一杯，喝了五六杯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总共就买了一瓶酒，怎么喝不完呢？回头看的时候，只见坂田银时偷偷往里面加水。
天空飘来一行无语的六个点。
“酒呢？”他眼神示意。
“都被个子最矮的人喝了。”坂田银时两手一摊。
“你怎么才买这么一点，一瓶够谁喝？”
坂田银时难得地郝然，他摆摆手，说自己买的是高浓度的酒，原本就是打算兑水的，谁知道会被人一把抢走怼着瓶口喝掉，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高杉晋助君。对方已经喝晕了，整个人无知无觉，红通通的。
害，桂小太郎砸吧砸吧嘴巴，得了，水也行。
于是继续大聊特聊。
*
从那之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坂本辰马乘坐飞船飞走之后，坂田银时也告辞了，说自己累了，不想打仗了，想过退休生活，问桂小太郎有没有好去处可以推荐推荐——
他沉思一会，想了想说：“反正你头发都是白的，你去公园应聘当看门大爷吧？”
坂田银时无语地抬起一脚就要来踹。
桂小太郎抬手一挡，“别别，那小卖部？你去开小卖部吧？”
这会坂田银时倒是心动了——喝不完的草莓牛奶、吃不完的布丁，一听就很有吸引力啊！但他们两个一合计，开小卖部进货需要一大笔启动资金，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还是得先赚钱才行。
那咋办呢？要想过退休生活，还得先工作，唉，世界上果然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
“干脆去做万事屋吧，自由职业，有活就干，没活摆烂，嗯！”桂小太郎说着洋洋得意，自己居然还押韵上了。
坂田银时说好，又说，以前不太讲究让你给我洗袜子，结果你居然真的洗了，谢了啊假发。
“……我就没洗。”
“啊？”
“我给你扔了，然后偷的辰马的袜子，那小子买东西都是批发买，少几双根本看不出来。”
坂田银时给他比大拇指，他嘎嘎乐。
“走啦。”
沉默了一会，坂田银时说。
“走吧。”
他说。
他们谁都没提到高杉晋助，那家伙自从老师被处刑死掉之后，就想连这个腐朽的世界一同毁灭掉——简直像雄赳赳气昂昂前去赴死的中二病一样，搁以往是要被头一个吐槽的，可这次他们谁都没说。
唉，就为这，至于把那天的酒一个人喝完吗。
他回想那个篝火旁的夜晚，周围是黑的树，天上是亮的星，东倒西歪的四个人，只觉得不愧是高浓度的酒，掺了水也依然辛辣无比。
*
攘夷战争战败后，他也家道中落了，原先再怎么不济也算个贵族呢，现在兜里确实空空如也，掏出两个子都困难，只留下贵族那套坚持保养头发的做派......也不知道在坚持个什么劲。
祖上三代所有的积蓄用于战争时期招兵买马，已经散了个干净。有人隐姓埋名，有人迢迢千里，也有人再也不回头，剩他一人苦守。天人跟幕府发出通缉，平民不敢对他伸出援手，他带着年迈的阿婆，惨败的士兵东躲西藏——直到他终于失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久久跪在那里。
人生不就这样吗？起落落落落落落的。害，习惯了。
他倒是想缩在角落里面大醉一场，可是他不能。
他也很想在阿婆的墓碑面前又哭又闹，可是他不能。
他更很想拿着刀杀出去，把目之所及的天人全都干掉，让那些侵略者，那些肆意破坏的人付出代价，可是他不能。
因为他的背后，是沉默着等待着的，他的士兵。
......
总得负起责任来啊。
*
桂小太郎自己还是蛮乐观。
我弱敌强，避其锋芒，势不在我，那就等势在我，嗯！桂小太郎两手一拍，嘿，又押上韵了，真不错。
在那之前，就按照阿婆说的那样——竭尽全力地逃跑吧，人总要先活下去，不是吗。
生命是很有意思的东西，当他孑然一身的时候他无所畏惧，而当他身后有那么多同伴的时候，他反而胆怯了。背负了那么多人的期望，至少让大家知道他们确确实实有保护到某人，牺牲是有价值的。
偶尔的时候，他也郁闷，这年头的头儿也不好当，他自认为不算团宠，但也不能是团欺吧？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摸到坂田银时家大吐苦水，对方被他烦的不行。
“哇，假发，你做点正事吧你？”
“我在做啊。”桂小太郎认真地回答。
他要成为的，是比谁都胆小，比任何人都强大的武士。哪怕是被成为“逃跑的小太郎”也无妨。
想要动摇国家的根基，想要把一切阴暗里腐烂生疮的事物连根拔起，需要强大的力量，足以改变一切，甚至是摧枯拉朽的力量。弱小的普通人没有力量，只能借势——
而在那之前他一贯很有耐心。
*
潜伏在真选组的时候，受到专业培养的警察都会习惯性地留意周围的事物，而他对这种习惯格格不入，觉得这个习惯太蠢了，一脸警惕地盯着道路两旁活像有被害妄想症似的——也许这就是警察所谓的职业病。但他又不是抓人的那一个群体，而是被抓的那一个群体。
理论上他们是为了防备突然出现的攘夷分子。
但是，嘿，但你说巧不巧，最大的攘夷分子头子就正大光明地混在在你旁边呢。
桂小太郎暗自腹诽，一脸纯良地听着真选组的副长，土方十四郎下达指令，偶尔在适当的时机配合地点点头，显示自己是在认真听，绝对没有在摸鱼。只是他无意间抬头的时刻，正好跟一个人对上视线。
昏暗的夜空之中，居然有一个人。
那人一头白发看不清面容，在空中自上往下俯视，背后是一轮皎皎圆月。
妈呀，超人？
桂小太郎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见了。
他也疑心是否是熬夜产生的幻觉，毕竟周围一切如常，真选组的人没人发现任何问题，正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桂小太郎心不在焉地一边琢磨着一边走，白头发的人他也就见过两个，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坂田银时首先排除——废话，这人要是这么有能耐，他早就抱住对方大腿嗷嗷哭了。但除了坂田银时之外，恰好还有一个，虽然通过真选组的望远镜看到的只是背影，但假如真是他想象的那样......
强大的力量，足以改变一切，甚至是摧枯拉朽的......力量，仅仅是一个人？渐渐地，不知为何，桂小太郎停住了脚步，心如擂鼓。
他好像......听到了理想靠近的声音。
*
所以——
“所以，加入我们攘夷志士的群体吧！拜托了名侦探阁下！”桂小太郎大声发出了邀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