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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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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王旗!上万铁骑!直奔朔风城!”
斥候带来的消息,如同最寒冷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飞狐隘城头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
朔风城空虚!陈司马与赵破虏手中兵力,绝难抵挡西凉上万精锐铁骑的突袭!一旦朔风城有失,北疆军政中心沦陷,粮草军械尽失,飞狐隘即便守住,也成了无根之萍,迟边澍与这数万边军将陷入前后夹击、进退失据的死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迟边澍,这个刚刚浴血奋战、重伤未愈的男人,此刻肩负着整个北疆存亡的抉择。
城头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呼啸,夹杂着关下靖王军重新组织进攻的隐约鼓噪。
迟边澍拄着剑,背对着众人,望向朔风城的方向。他的背影在烽火映照下,显得异常挺拔,也异常孤独。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宋之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是北疆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甚至远超十年前北狄大举入侵之时。内有权臣构陷,外有两国联军,靖王与西凉,真正的绝境!
她脑海中飞速盘算着所有可能:回援朔风城?飞狐隘必失,届时西凉军与靖王军汇合,依旧能前后夹击,在野战中,疲惫之师如何对抗养精蓄锐的两支虎狼之师?死守飞狐隘?朔风城沦陷,军心崩溃,同样是死路一条!
似乎……已无生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迟边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决绝火焰。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直接落在宋之河脸上,声音沙哑却清晰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河中捞出:
“传令下去。”
“第一,飞狐隘所有守军,包括伤兵,由王将军统领,不惜一切代价,再坚守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后,若未见援军,可自行……突围。”
王将军浑身是血,闻言猛地抬头,眼中含泪,却抱拳嘶吼:“末将……领命!誓与飞狐隘共存亡!”
“第二,”迟边澍继续道,目光扫过玄一和麾下玄甲卫及精锐骑兵,“玄甲卫,并所有骑兵,随本王……即刻出发。”
出发?去哪里?众人茫然。
迟边澍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而冰冷的弧度,他抬手指向的不是朔风城,也不是靖王军,而是——西南方向!西凉铁骑来的方向!
“他不是想要朔风城吗?”迟边澍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本王……送给他!”
!!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宋之河!放弃朔风城?王爷疯了不成?!
“王爷!不可!”有将领急声劝阻。
“听令!”迟边澍厉声打断,不容置疑,“西凉主力倾巢而出,直扑朔风城,其后方必然空虚!本王便要亲率铁骑,直插其腹地!端了他的老巢!看他那上万铁骑,成了无根之木,还能嚣张几时!”
围魏救赵!不,这比围魏救赵更疯狂!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赌!放弃根基,以自身为诱饵,直捣黄龙!
这需要何等的魄力与胆识!一旦成功,西凉军必退,靖王独木难支,危局自解。但若失败,或者朔风城连十二个时辰都守不住……那便是万劫不复!
宋之河看着迟边澍,看着他眼中那焚尽一切的决绝,心脏狂跳,血液却仿佛在瞬间燃烧起来!她明白了他的意图,这看似疯狂的计划,竟是眼下死局中,唯一可能撕开的一线生机!
“王爷!”宋之河上前一步,眼神灼灼,“之河愿随王爷同行!西凉情势,之河所派探马已有初步回报,或可指引方向!且军中文书联络,需人协调!”
她再次请命。这一次,不再是出于担忧,而是出于认同,出于与他一同赴死的决心!
迟边澍深深地看着她,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默了片刻。深入敌后,危险程度远超守城。
“此行……九死一生。”他沉声道。
“之河不怕。”宋之河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北疆若亡,之河独活何益?能与王爷并肩而战,虽死无憾!”
她的声音清越而坚定,在烽火缭绕的城头上,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迟边澍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他缓缓点头:“好!准!”
命令既下,再无犹豫!
迟边澍不顾伤势,翻身上马。宋之河亦紧随其后。近千名最精锐的骑兵(主要是玄甲卫和迟边澍的亲卫骑兵)如同沉默的黑色洪流,在迟边澍的率领下,没有回头看一眼岌岌可危的飞狐隘和危在旦夕的朔风城,而是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关隘侧翼的一道隐秘出口,如同利剑出鞘,向着西南方向,向着西凉铁骑来的方向,也是向着未知的死亡之地,疾驰而去!
他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速度,寄托于置之死地的勇气,也寄托于留守将士用生命争取的十二个时辰!
风在耳边呼啸,大地在脚下飞退。宋之河紧握着缰绳,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带着血腥与尘土气息的狂风。她回头望去,飞狐隘在视野中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群山之后。
前路茫茫,生死未卜。
但她看着前方那个一往无前的玄色背影,心中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她都将追随他,直至最后一刻。
队伍狂奔出数十里,天色渐暗。一名在前方探路的玄甲卫快马折返,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王爷!前方发现一支小型车队,看装扮像是商队,但行动诡秘,已被我们控制。车上……车上发现了大量军械图样,还有……还有与袭击王爷的箭簇上相同的‘幽蓝烬’毒物!他们自称是靖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