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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贫道要饿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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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叫李三闲,至于为什么叫这么闲的名字,以后我会慢慢说。我字竹花,这是我师父起的。用我师父的话来说,取这个道号,是因为我有着坚韧不拔的品质。这次能混到下山历练的资格,全靠观里的师兄弟们集体求情。倒不是因为我有多优秀,大概是觉得我如果留在清山观,迟早把观里那口百年古井给炸了。
此刻,我正坐在我那竹花卦摊后面,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大街发呆。
我的卦摊很简单。可折叠的小方桌上铺着块洗得发白的青布,桌上摆着三枚铜钱,一个破旧的罗盘,还有一叠我亲手画的符。虽然师父说过我画的符,辟邪驱鬼的效果约等于废纸,偶尔能草稿纸或者是燃料用。
今天是我下山摆摊的第三个月零三天,生意依旧惨淡到令人发指。
截止到晚上六点,我的营业额还是零。隔壁卖烤红薯的王大爷都看不过去了,塞给我一个热乎乎的红薯,拍着我的肩膀直叹气:“小道士,不是我说你,你这小摊还不如我家旺财受欢迎。”旺财…不对,旺财不是这大爷养的那只土狗吗,怎么拿我和条狗相比较?!?王大爷接着说:“旺财光趴路边都有小姑娘给它喂火腿肠呢。”
我咬着热乎乎的红薯,内心悲愤交加。这话我真没法反驳,因为早上确实有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姑娘拿着根淀粉肠,在我眼巴巴的注视下投喂给了趴在路边摇尾巴的旺财。
“……”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好吗。我可太想清山观了,虽然那地方偏僻了点,信号不太好,但也是正经道教场所,我师父更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道长,怎么我一个人出山历练,只能靠啃别人可怜的红薯过日子啊喂。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呐。”尽管如此,我还是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拿起三枚铜钱,随手一抛。
铜钱在桌面上转了几圈后倒下。我定睛一看,两正一反,是个“坎卦”。坎为水,主险,看来我今日注定无财进门。天不让我赚钱,那我没生意也正常。我咬了一大口红薯。哎呦呦呦,好烫!
灌了几口水下去,我刚想收起铜钱,就听到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道长,请问能给我算一卦吗?”
我精神一振,猛地抬头。来了!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来了!客户!三个多月了,除了上次那个问能不能算出来她男朋友藏私房钱的地方的女生,终于又有人主动上门了!
眼前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蓝色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黑眼圈很重,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常年加班的社畜。他满脸憔悴,手里攥着一个公文包。
“这位施主,请坐。”我立刻收起了那副满脸怨气的表情,摆出了一副仙风道骨的姿态,抬手示意他坐在我对面的小板凳上,“施主想算什么?姻缘,事业,财运,贫道无所不精。”会是会的,不过大概是十卦有九卦都不准。不过兄弟你尽管说,不管你算什么,就算是算彩票号码我都必须给你整得明明白白。大不了我不收钱,就当刷个业绩。
年轻社畜:“道长,多少钱一卦?”“嗯…二十一卦,不解决不收钱。”
年轻人这才坐下。他压低声音说:“道长,我想算算我最近是不是撞邪了?”
“撞邪?”我来了精神。终于不是问彩票号码或者私房钱了,这可是我的老本行。虽然说不咋熟练(嘻嘻)。
我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拿起罗盘,仔细看了看——虽然说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随后又伸出手:“施主,请把手伸出来,贫道来看看你的手相。”
年轻人依言伸出手,我眯起了眼睛,研究了半天,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我看手相的本事,还是出观前临时跟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师弟学的,只会几句顺口溜。
“嗯……”我拖长语调,眉头紧锁,“施主,你这手相,生命线还算平稳,但事业线杂乱无章,而且你这掌纹之中,还隐隐透着一股黑气,这的确是撞邪之相啊!”
我说得一本正经,实际上脑子转的飞快,黑气?哪来的黑气?全是我瞎编的。不过看这哥们的样子,多数是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真鬼少之又少,总不可能真缠上这位兄弟了吧。
那年轻人一听,真信了,脸色变得惨白:“道长,您真的看出来了?我就说最近有不对劲的地方!”
“哦?施主莫急,具体说说。”我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顺势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其实里面就是凉白开,不过我假装是茶水,增加氛围感。
年轻人咽了口唾沫,语气急促:“就是最近一个月,我每天晚上加班回家,总感觉背后有人跟着我,回头看又什么都没有。而且我晚上睡觉,总做噩梦,梦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站在我床边盯着我看。”
我点点头,看起来是在思考应对之策,实际上心里暗自嘀咕:这个症状,听起来像是有点神经衰弱,再加上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不过作为一个十分“专业”的道士,我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嗯,情况我了解了。”我放下茶杯,点点头。“施主,你这应该是遇到了一只小鬼。此鬼是孤魂野鬼,见你阳气较弱,便缠上了你,想吸你的精气。”
“那怎么办啊道长?”年轻人的脸色更白了,抓着我的手,“您一定要救救我!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施主莫慌。”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故作镇定,“贫道自有办法。”有个头办法,我也很慌好吗,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反应。
我从桌上拉来那叠符咒,翻了翻,挑了一张看起来像模像样的递给他:“这是贫道亲手画的避邪符。你拿回去,贴在床头,连续贴个三天,那小鬼自然会离你而去。”
其实这张符,是我昨天练习画的,只是画的时候不小心把朱砂沾多了,看起来红彤彤的,貌似比较有威慑力。至于效果如何我也不知道,反正师父说过,心诚则灵,死马当活马医吧。
年轻人接过符咒,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了我:“道长,谢谢您!多的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年轻人接了一个电话后匆匆忙忙离开了。
我看着那五十块钱,眼睛都直了。三个月了!我终于赚到钱了!虽然说只有五十,但是,第一,以我的技术收五十恐怕都算多,第二,这是我自己赚的!欧耶!!!
我的手飞快地把钱揣进了口袋。这五十块,够我买好几天的馒头咸菜了。
“王大爷,我赚钱了!”
王大爷探过头来,撇了撇嘴:“才五十块,瞧你那点出息。我只卖五个红薯赚的钱都比你多。对了,你给人家的符,真有用吗?别回头人家来找你麻烦。”
“那肯定有用!”我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却有点没底。毕竟按照我刚刚用罗盘乱测的结果,那年轻人身上并没有什么阴气,大概率是心理作用,现在只能祈祷那符咒能给可怜的社畜一点心理安慰了。
我正笑嘻嘻的,突然,桌上的那沓符有一张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纸烧焦的味道传来。
我转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我放在桌上的符里有一张,竟然自燃了!
“卧槽卧槽!”我赶紧把符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画符的时候放错了什么东西?”
王大爷凑过来看了看,哈哈大笑:“小道士,我说你这符看起来就不靠谱吧,也挺好,还能当打火机用。”
我尴尬地挠挠头,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刚才给那位社畜的没烧,不然麻烦就大了。
这时,我放在桌上的那个破破烂烂的罗盘的指针转了起来,慢慢指向街口——那位兄弟离开的方向。
我的头都快大了。这罗盘,平时就是个摆设,只有附近有阴气的时候,才会有反应。难道刚才那位真的撞邪了?
我抬头看向路口,堵着车,人行道上什么人也没有。搞什么?
我拿起罗盘,仔细看了又看。指针坚定不移的指着路口的方向。
这东西可是师父亲自给我的,不会有错。难道是我刚才的判断错了,那位兄弟恐怕真的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我也有点怕。说实话,我长这么大,除了在观里对付过几只偷吃东西的老鼠精,还没正经捉过鬼。师父教我的那些法术,我也没实践过。遇到厉害点的邪祟,我怕不是自己都得跑路。
我心里打了退堂鼓:算命还要包售后的吗,要不还是算了。反正钱已经赚了,他要是真有问题再来找我,我再想办法…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才那个年轻人,又跑了回来,脸色白的吓人。
“道长!道长啊!“他一边跑一边喊,声音带着点哭腔,“那符咒是不是招邪的啊,我刚才走到路口又有那种感觉了,这次是有人在拽我的衣服!”
“……”这下玩坏了,装逼装过头了,出大事了!
我看着年轻人惊恐的表情,又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想跑也跑不掉了。
怎么办?凉拌!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深吸一口气后又重新摆出那副仙风道骨的姿态,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施主莫慌!此乃正常现象!那符咒燃烧,说明那小鬼有些难收,已经开始反抗了!不过没关系,贫道还有后手!”
我心里慌得一批:后手?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后手?我连个像样的法器都没有!
“道长,您真的有办法?”
“那是自然!”我挺直腰板,心里却在疯狂盘算:咋办咋办咋办。要不我画个更厉害的符?或者跑回观里搬救兵?
就在这时,我灵光一现,突然想起师父下山前给我留过一个锦囊,说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时可以打开看看。
我赶紧从桌下的杂物中翻出那个锦囊,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遇事不决,跑为上策。——师父留”
“……”您清高!您可真是我的亲师父啊!
看着年轻人期盼又害怕的眼神,再看看红薯大爷看热闹的表情,我把那张纸条揉成一团,丢到了路边的下水沟里。
跑是跑不掉的,今天这脸,就算是打肿了也得撑下去。
我清了清嗓,表情变得无比严肃:“施主,事不宜迟,带我去你家看看吧。今日,贫道便要替天行道,收了那只小鬼!”
说完,我拿起桌上的罗盘,又揣了几张打火机符,端着架子站起身,心里在呐喊:完了完了,这次怕是要栽了!师父来救我!早知道当初在观里就好好学道法了!
年轻社畜见我如此信誓旦旦,又如此坚决,顿时松了口气,:“道长,这边请!”
我跟在他身后,一步回头。希望只是个小毛贼装神弄鬼,千万别是什么厉害的邪祟啊!!!
走到了路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小卦摊,写着招牌“竹花算命”的木牌子在风里摇摇晃晃,好像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红薯…啊不是,王大爷,帮我看着点我的摊子!”
我愁眉苦脸跟在年轻人后面走着。唉,贫道的命,怎就这么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