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迷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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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的海风夹杂着细雨，吹的人浑身发寒。黑田仓斗蹲在木门前，他第三次抬起手，指尖在距离门板一寸的地方停住，指关节悬在空中轻轻颤抖着，最终仍垂落在膝上。
一阵冷风吹过。
“阿嚏！”
他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冻得发僵的身体随之一颤。手又一次抬起来，带着某种决意伸向门板——
几乎是同时，眼前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外公披着件羽织站在门内，目光先落在他冻得通红的鼻尖，随即定格在他左脸上红肿的巴掌印上，最后瞥了一眼他还悬在半空、没来得及放下的手。老人花白的眉毛深深皱起。
“在门口当门神？”外公侧身让开，“还不进来。你妈寄的东西到了，堆满了半个玄关，自己收拾。”
仓斗愣在原地，那只悬空的手尴尬地缩回，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他还没来得及编造自己突然出现的理由，更没想到母亲的动作比他还快。
身体被门内涌来的热气冲得发麻，雨丝顺着发梢滴落在玄关的榻榻米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和脸上的掌印一样，带着未散的狼狈。
“愣着干什么？”外公往屋里走了两步，羽织的下摆扫过地板，“泡澡水都要凉了。”
仓斗这才如梦初醒，弯腰去拎脚边的背包。
温暖的屋子内，玄关处堆满了打包规整的纸箱。
最上面那个已经打开，露出码放整齐的衣物——每一件都按照季节和用途分类，用收纳袋装好，贴着手写标签。最上面贴着“外套”标签的收纳袋里，露出件深灰色的连帽衫，是去年生日母亲买的礼物。
下面还有个袋子写着“护具”，袋子很新，下意识翻开袋口，内侧，是母亲用针线缝上的顺遂。
“你妈昨天连夜寄的。”外公递给他一杯热麦茶，目光又一次扫过他脸上的红痕，“说你这小子肯定什么都带不齐。”
仓斗捧着温热的茶杯，手指不自觉地碰了碰发烫的左脸。这个巴掌印是昨晚和父亲争吵时留下的，当他喊出时：“可我根本不想走您铺的道路！”时，脸颊就挨了这一下。
“先喝点热茶。”外公转身往厨房走，像是随口一提，“你妈在箱底塞了张纸条，说如果你来了，可以带你去排球场看看。”
仓斗握着茶碗的手紧了紧。热茶滑过喉咙，脸上的刺痛好像轻了些。他听见外公在厨房收拾碗筷，金属碰撞声里夹杂着老人的嘀咕：“青叶城西离这不远，没事就去转转……”
他捧着茶杯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他才恍然意识到，母亲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仓皇离家，什么都来不及的那一天。但母亲没有试图用旧物将他栓在原地，而是为他准备好了新的行囊。她只是祝他，平安顺遂。
这是，外公端着托盘从厨房走出来，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汤色清亮，福袋在碗内晃动着。
‘先垫垫。’外公将碗放在他面前的矮桌上，热气瞬间盈满空气。
‘吃饱了，才能想事情，才有力气…去你要去的地方。’
仓斗望着那缕缕上升的白气，又低头看了袋子，抬起手，用力抹了一下眼角。
身体被热水浸泡的感觉格外舒适，令人昏昏欲睡。
外公已将被褥铺好。拉闭窗帘，房间昏暗，老人的声音却很清晰；‘仓斗，躺在这里，好好思考一下，你接下来，仅仅只是逃避他安排的未来，还是真的准备好了，按照你自己的规划，去过好这三年？’
‘停。’外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答。
‘不用现在告诉我，现在，你需要做的是把这个问题，放在心里，让他沉下去，发自本心的去寻找、思考答案。等你想通了，再来告诉我。’
门被轻轻带上，脚步声逐渐远去。
那个问题变成了一个沉重的，需要他用时间去思考的答案，逃避？还是自由？疲惫终于将他拖入了睡眠，而那个问题，化成了梦。
梦中，是温暖的午后。
他穿着小小的剑道服，跪坐在木地板上，父亲正俯身帮他系紧胸甲的带子，动作很慢，很仔细，他能闻到父亲身上淡淡的道场气味。
‘手，伸直，对，就这样，举稳。’父亲就着那个俯身的姿势，伸出手，调整一下他的握刀的姿势。粗糙的大手完全包裹住了他的小手，很稳，也很温暖。
父亲的声音落在他头顶，很清晰。
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全然陌生的天花板，他呆愣了好几分钟，才从那个午后的梦境，彻底跌回现实。这不是老宅，也不是梦中的道场。这是，崭新的开始！
他起身，拉开房门，外公正坐在客厅的矮桌旁看报纸。
‘醒了？这一觉，睡的有够沉。’
仓斗走到外公对面坐下，直视着外公的目光，平静的开口‘外公，我想好了，那个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外公，我知道的，过几年过去我终究要回去，我有自己的职责需要完成’仓斗的手无意识收紧，‘但是…我喜欢排球，虽然这份喜欢，没有他那么执着，也还不足以让我把它当成未来的职业’
‘但是我想任性一次，就这三年。’
‘我想靠着自己和同伴，站上那橙色的中央球场中。哪怕只有一次，不是为了任何人的期望，不是为了别人的认可，就只是…为了我自己。’
他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
‘三年后，我会回去，按照父亲的规划，考取他认可的大学，走上他安排的那条道路，然后继承家业。但在这借来的三年，我想真正的为了自己活一次。’
‘我想在自己还年轻的时候，认真的，全力以赴的做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夕阳的光影在地板上缓缓移动，将整个房间染成温暖的色调。
外公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波澜，直到仓斗说完，老人缓缓将手中的报纸放下。
‘三年啊……那就努力过好这三年，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他站起身，朝厨房走去：‘吃饭吧，吃完我带你去看看－你想看的这片天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