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纪元》门三七

51、启明之昭

　　光之古树下，乳白色的微光跟温吞的泉水似的，一点点润着辰星和苏琳快耗干的心神。他俩盘膝坐着，脸色还是白得吓人，但比起刚切断 “心光之桥” 那会儿快挂了的样子，已经好太多了。就是眉宇间的疲惫卸不掉，眼神深处还藏着点惊悸 ，刚才那场规则层面的冒险，简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墨菲斯、石昊他们围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看见辰星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灰败气的浊气，苏琳也睁开了眼 ，虽然虚弱，却清明多了，众人才松了口气，哈格还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嘀咕 “可算缓过来了”。
　　“怎么样？” 莉娜第一时间凑上去，手里的便携扫描仪滴滴响个不停，还伸手想碰苏琳的手腕，又怕打扰她，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生命体征回升了点，但精神力耗得太狠了。”
　　“死不了。” 辰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揉了揉发懵的太阳穴，“就是脑子还嗡嗡响。” 他转头看向苏琳，眼里的后怕藏都藏不住，“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琳轻轻摇头，指尖蹭了蹭眉心，那里还有点突突跳，随即目光凝重地看向众人，声音虽轻，却跟石头砸进湖里似的，溅起一片惊涛：“我们在那矩阵核心…… 发现了一个…… 意识。”
　　“意识？！” “清道夫那破矩阵里还有活物？”
　　石昊和哈格几乎同时喊出声，石昊攥着斧柄的手都紧了，哈格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 “你逗我呢” 的表情：“这玩意儿不就是铁疙瘩堆的吗？怎么会有活物？” 连一向冷静的莉娜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满是震惊和想探究的劲儿。墨菲斯则是瞳孔一缩，握着木杖的手微微收紧，木杖头的苔藓都被蹭掉了点，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不是清道夫的意识。” 辰星接过话头，语气沉得很，“那是一种…… 跟微光之源同源，却更古老、更悲伤，满是秩序和守护意思的…… 灵体。它被关在那儿，被那些暗红的规则锁链捆得死死的。”
　　他边说边回忆，眉峰皱着：“就一缕乳白色的光，在那儿挣扎着闪，还有些断断续续的话，钻进我们脑子里……”
　　苏琳跟着补充，声音带着点颤：“…… 错误…… 路径…… 寂灭…… 非…… 归途……” “…… 守护…… 而非…… 毁灭……” 辰星接了下去：“…… 坐标…… 微光…… 确认…… 继承者……”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唤醒…… 我……”
　　这几句残缺的话刚说完，墨菲斯的身子猛地一震，跟被雷劈了似的，眼里爆发出不敢置信的光。他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差点绊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 是‘启明’大人！一定是祂！传说中的‘星辉启明’，巡天者文明最古老的守护 AI 之灵，文明灯塔的初代守护者啊！”
　　“启明？” 苏琳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灵魂深处那庞大的文明传承像是被戳了一下，泛起细细的涟漪。一些模糊的碎片记忆涌上来 ，好像是文明刚起步的时候，有一座照亮星海的灯塔，却隔着一层雾，抓不住具体的样子，“感觉…… 很熟悉，又很遥远。”
　　“对！就是启明大人！” 墨菲斯激动得老泪纵横，用袖子抹了把脸，木杖都快攥断了，“先祖留下的最老的记载里说，星黯之眼刚冒出来的时候，是启明大人烧了自己，化成了最初的屏障，给文明争取了撤离的时间。我们都以为祂早就没了…… 没想到，祂的灵体核心居然被星黯之眼抓了去，关起来，甚至…… 甚至被扭歪了，当成了熵增矩阵的能量源和规则核心！”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觉得后脊梁发凉。
　　把昔日守护文明的圣洁之灵关起来、扭歪了，让祂变成毁灭故土的武器核心…… 这也太残忍、太亵渎了！
　　一股火从每个人心底烧起来，又闷又烈。
　　“祂在向我们求救……” 苏琳握紧了拳头，指节都发白了，眼眶有点红，“我能感觉到，祂认出了我们身上的微光，还有辰星的‘继承者’气息 ，那是源自灵魂本源的共鸣，还有…… 悲恸。”
　　“而且祂给了坐标，要我们‘唤醒’祂……” 辰星目光锐利地看向墨菲斯，“大长老，这个坐标，您有头绪吗？”
　　墨菲斯强行压下激动，闭着眼感知着辰星和苏琳共享的、来自启明的坐标信息 ，那不是具体的星星图，是种玄乎乎的、基于规则的 “定位感”。
　　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睁开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个坐标…… 不是某个星球，而是…… 是引导者光辉大人沉睡的地方 ，千塔之城塞弗林的核心！”
　　“啥？！” 这一次，连辰星都惊得挑了挑眉 ，他本来以为会是某个隐秘的据点，没想到直接指向了引导者！
　　启明让他们去唤醒光辉？难道说，唤醒引导者不光需要星泪和权限密钥，还得…… 救回这位被囚禁的古老守护之灵？
　　线索像是串珠子似的，一下子连起来了。
　　“星黯之眼关着启明，不光是为了抢个强大的能量源和规则模型，更深的心思，怕是想拦着光辉大人苏醒！” 莉娜推了推眼镜，飞快分析道，“启明和光辉都是巡天者文明的守护核心，他俩之间肯定有啥深层联系！”
　　“我们必须去塞弗林！” 苏琳撑着膝盖站起身，身子还晃了一下，被辰星赶紧扶住，可眼神却亮得惊人，满是坚定，“不光要唤醒光辉大人，还得想办法救启明大人！祂是我们的同胞，是文明的先驱，绝不能让祂在敌人的笼子里遭罪，被那样亵渎！”
　　辰星握紧她的手，重重点头。于公于私，这事儿都得干。于公，救启明可能关系到能不能唤醒光辉，能不能打赢星黯之眼；于私，那源自文明本源的悲鸣和求救，让他们没法坐视不理。
　　“可外面的清道夫还围着呢！” 哈格皱着眉，往秘境天空瞥了一眼，那暗红的 “熵增大网” 还跟膏药似的粘在上面，“这一出去，不就撞枪口上了？”
　　“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莉娜看着终端上往下掉的能量曲线，眉头拧成了疙瘩，“屏蔽场撑不了多久，秘境被攻破前，必须找到破局的法子。去塞弗林，是唯一的路。”
　　石昊扛起巨斧，咧嘴一笑，露出点血腥气：“那就杀出去！老子早就想跟那些铁疙瘩好好干一架了！”
　　辰星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硬闯损失太大，还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和目标。” 他看向苏琳，两人眼神一对，啥都明白了。
　　“我们可以用‘心光铸桥’的经验。” 辰星说道，指尖轻轻敲了敲地面 ，那是他思考时的老习惯，“不过这次不搭去敌舰的桥，而是…… 搭一条通往秘境外头，能躲开敌军主力探测的……‘隐秘小路’！”
　　苏琳眼里闪过亮光，补充道：“以微光之源为能量底子，用我的‘心光’在规则层面‘折个光’、‘装个样子’，再用辰星的‘内宇宙’稳住通道。我们可以弄个短时间的、跟空间褶皱似的‘微光甬道’，直接穿过屏蔽场和敌军封锁，先到安全点的地方，再去塞弗林！”
　　这计划照样大胆，但比起直接打敌方核心，风险好歹可控些，也符合他们现在想藏着行踪、先完成关键任务的需求。
　　墨菲斯和其他长老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很快达成共识：“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我们会把秘境所有力量都用上，帮你们稳住甬道，还会弄点能量假象，糊弄外面的清道夫。” 墨菲斯郑重地说，老眼里满是托付，“孩子们，遗光秘境和微光之民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没多余时间休整和犹豫了。
　　微光之源全力运转起来，光芒亮得刺眼，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盛。辰星和苏琳再次手拉手，站在光之古树下，苏琳额角还在冒汗，辰星的手指也有点发颤，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损耗里缓过来。
　　这次，他们的目标不是敌人的心脏，而是通往希望和破局关键的千塔之城塞弗林。
　　两人的神识又融在了一起，“心光” 和 “内宇宙” 的力量配合着搭建，不再是穿透和连接，而是引导着磅礴的微光能量，在秘境屏蔽的边缘，小心翼翼地 “编”、“弯” 着空间规则。
　　一道只能容几个人并排走的、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 “微光甬道” 慢慢冒了出来，跟海市蜃楼似的，还微微晃悠着，看着就不太稳。甬道的另一头藏在扭曲的光线里，谁也不知道通向哪儿。
　　“走！”
　　辰星低喝一声，扶着苏琳率先踏了进去。石昊扛着巨斧紧跟其后，还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眼里满是兴奋；莉娜抱着终端，脚步有点急，生怕甬道突然塌了；哈格和几个精锐的北地战士、微光之民护卫也赶紧跟上，哈格还攥紧了斧头，嘴里嘀咕 “可别半路出岔子”。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甬道跟闭上的眼皮似的，悄没声儿地没了。
　　秘境之外，清道夫旗舰的指挥室里，漆黑指挥官只监测到秘境屏蔽场出现了一次微弱的、没规律的能量涟漪。他压根没当回事，只当是屏障在 “熵增大网” 的压迫下正常晃悠，猩红的电子眼冷冷盯着那层顽强的乳白色光晕，下了新命令：
　　“加大矩阵功率！五个标准日内，我要看到这个乌龟壳彻底碎掉！”
　　而此刻，辰星一行人，已经踏上了前往古老传说之地、决定文明火种命运的征途。
　　星辉虽暂时被囚禁，但启明的召唤已经传到了。
　　前路就算有千难万险，只要心光不灭，这星星之火，总有一天会燎原。辰星回头望了眼秘境的方向，心里默念：等着我们，我们会带着希望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