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肆回音[娱乐圈]》白茶雀

6、实习明星

　　纪逢枝带了钟长洵一周，不但资料没到手，跟随机制的暂停键也完全失效，似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钟长洵都粘得他紧。
　　有些过于热情……
　　“纪老师早。”钟长洵敲响瞧门框，像是提醒着自己的到来，又在纪逢枝扭头时，对着纪逢枝清爽一笑。
　　“早啊。喝咖啡吗？”
　　钟长洵点头，拿着礼物就大摇大摆地进来。
　　天气原因，房内有些昏暗，光束沉闷地敲叩着透白窗棂。
　　纪逢枝在挽发，对着镜子很是认真地梳理着造型。
　　“不好意思，我忌茶和咖啡。”纪逢枝尽量礼貌地回绝。
　　钟长洵盯紧镜面，静静站在纪逢枝身后。
　　“纪老师为什么要留长发呢？”
　　纪逢枝倒是疑惑，问题突然，也少有人问过这个命题，没有预备答案。
　　“可能，因为我的造型师说这个长度的发型比较适合我。”纪逢枝回他。
　　他耳钉的光晕还掩在钟长洵眼中，心瘙痒着被什么神经牵动，钟长洵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镜中人的发丝。
　　镜面，凉的。
　　“怎么了……？”纪逢枝被他的动作控住，好似镜中人被这一只手握住，一动不动。
　　反应过来自己行为怪异，钟长洵才将手指探离，满脸歉意。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做出这般举动，只是随心开口：“我也觉得，你留中长发好看。”
　　“是吗。”
　　纪逢枝被夸是常事，但面对钟长洵的夸赞，他抿了抿唇，才说出一句：“谢谢。”
　　纪逢枝留长发，其实和造型师并没有多大关系，纪逢枝有一套自己的完美主义体系，还不至于这么随便。
　　只是高中时学校要求绞短，上了大学，想以种形式反抗一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正确，长发衬得纪逢枝破碎的气质更盛，就这么一丝现代和旧古的气韵，让他不少妆造都推上了热搜。
　　纪逢枝被直白地夸赞一番，倒是有些手笨了，典型的不经夸的类型，发圈扎了两三次，都没能扎出平时最顺手的发型，纪逢枝有些烦闷，胡乱地将定位夹取下。
　　纪逢枝双手像是折断羽翼的倦鸟，胡乱地左右扇弄。
　　钟长洵看他扎个头发都扎得慌张，像是炸毛，才又扶着镜子下倾：“纪老师，需要帮忙吗？”
　　纪逢枝感叹，钟长洵作为凌初娱乐数一数二的流量歌手，三番五次地粘着他，这一整周，不是送花就是踩着一堆生活琐事儿，挂件似的。
　　可作为实习，紧跟指导老师算不上什么坏事儿。
　　好在纪逢枝并不大反感，一整套示好安排下来，仅仅半月，这个眼镜弟弟就差不多治好了他少有身体接触的习惯。
　　钟长洵，颇有手段，特别那副眼镜，精准狙中人设反差。
　　诱惑力太大，所以纪逢枝没躲开，思考了几秒，就顺势将发绳勾在钟长洵空出的食指：“可以啊，你帮我。”
　　纪逢枝巧意一笑，一丝好感在视线中化开，流入钟长洵的眼眸。
　　被发绳勾住一瞬，指尖一颤，他知道自己行为过格，但也没成想纪逢枝会答应的这样干脆。
　　钟长洵甚至已经在脑中敲出了今日最新编辑的内容：“纪风筝今天让我帮他扎头发，我是不是……有些越界。可是忍不住想逗他……”
　　钟长洵少有的犹豫了几分。
　　难兵被迫作上战场，死马当活马医。
　　钟长洵根本不会扎头发，毕竟他也没有长发可以扎，只得开口推脱：“纪老师，这样被你助理撞见了不太好……”
　　“不用了，我已经看见了。”小卢的声音猛地响起，钟长洵还愣在镜子前，大脑再一次短暂宕机。
　　纪逢枝在知道有人的情况下接受邀约，故意的？
　　钟长洵极迅速地将身体回正：“小卢，你在啊？”
　　“对啊，他一直都在。”纪逢枝仰头去看钟长洵，像只好奇的生物，盯着钟长洵有些慌乱的神情。
　　扳回一城。
　　小卢跨步储物间，向钟长洵飞去一个理解的眼神：“钟老师，你手生的话慢慢扎，不着急，而且这种机会不多。”说完就隐入门内，似一颗定时炸弹，炸的钟长洵猝不及防。
　　“扎吧。”纪逢枝透着镜面看着钟长洵指尖的发绳，示意他开始。
　　钟长洵听着，学着纪逢枝刚才的动作有些笨拙地行动着，发丝在指尖流动，比备忘录中的任何一条推测都更为柔软，触到指尖时，钟长洵又想起刚刚镜面纪逢枝的影像，刚刚他借着镜面去摸纪逢枝的发梢……
　　“这场采访，余景松会来吗？”钟长洵再次将心声脱口而出。
　　纪逢枝倒是笑笑，他明白钟长洵在关心何事，“没事，他还没那个胆子插手我的常驻节目。”
　　纪逢枝说得轻松，却暗地里卸下一口气，钟长洵加入后，余景松的威胁次数断崖式减少，但纪逢枝内心的恐惧感依旧盘旋不下。
　　“嗯。”
　　指尖被发梢烧烫，钟长洵扎了个比之前糟糕一百倍的发型。还没等他开口道歉，纪逢枝就支他和小卢去录制现场等他。
　　钟长洵也听派命令，又实在不好多留，藏着心事儿地跟去。
　　屋内的蓝星花换成山茶——钟长洵临走前刚插的，怪好看。
　　银面中的人看着自己糟糕透顶的发型笑笑，取开又扎了一遍，一遍成型。烦躁这才安宁一些。
　　可他心口有些烫，来自刚才钟长洵触摸他发梢带给他的怪异感受，春潮似的在呼吸间翻涌，将笑意扯紧，纪逢枝笑着，心头热着。
　　一天都热着，踩着每一步钟长洵的步子都热着，影棚是凉的，空调温度是冷的钟长洵的视线却烫着。
　　纪逢枝今天主持一场娱乐采访，钟长洵就这么和几个实习生坐在一堆，眼睛不折不扣地往纪逢枝身上落。
　　纪逢枝今日一身浅灰色羊毛衫，坐在白沙发上，显得有些温顺。
　　摄像几乎全对准他一人，像是找到了一件不得了的藏品。
　　钟长洵就这么在花白人堆中，望向他的艺术品。眼眶成为画架，将这张他看过无数次的脸安静私藏。直到PD的声色划破沉溺的幻象——“长洵，你来实习，想转行啊？”
　　恍然出境，钟长洵对上副导演一张疑惑的脸，只得磕磕巴巴得答了一声“不完全是”。
　　并不完全是，因为他参加实习并非只为了《夜莺之夜》的串场主持，凌初娱乐建议钟长洵尝试多方发展，不用荒废播音主持的功底，顺便能搭上一趟全能歌手的热度，很会打算。
　　好在钟长洵愿意，原因是纪逢枝在，这是多么好的借口，近距再次接近那个几年前就断联的人。
　　嘉宾迟迟未到，纪逢枝就这么干愣着停在上发一侧，翻阅着采访纲要，依次在重点处再次圈红。
　　纪逢枝发型重新扎过，钟长洵一眼便觉察。
　　是嫌弃他，还是完美主义作祟……钟长洵一时间有些心情低落，只是视线疲倦的浮在纪逢枝身侧。
　　直到纪逢枝眼下那颗痣被视线盯穿，那位大咖才姗姗来迟。
　　来人步子高调，一袭黑风衣，长靴。鞋尖调转，然而并没有走向拍摄场地，而是立刻向着钟长洵而来。
　　“你好啊，小师弟。”来人明朗大方地一句。
　　“师姐好。”钟长洵作答。
　　“在这儿实习来了？”董雅萱挑眉，很不客气地语气。
　　钟长洵点头致意。
　　“当时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潜力的嘛，”董雅萱撩了撩头发，“新专辑比我后一天发布，紧张吗？”
　　说完董雅萱笑笑，像是逗了一只动物。
　　钟长洵并不示弱：“你的场次，小心被我占了风头。”
　　接着董雅萱又是一笑，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口气不小嘛，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说着钟长洵的视线路也不绕地游走回纪逢枝的眉眼，随着董雅萱逆光下的影。
　　董雅萱和余景松关联不轻，也许这是某种突破口，钟长洵在安然无恙的沉静气氛中暗自推解。
　　董雅萱不紧不慢地走到纪逢枝面前坐下：“纪老师，不好意思啊，档期有些忙。” “忙一点是正常的，理解。”纪逢枝推了杯茶给她，特意选的董雅萱喜欢的品类。
　　董雅萱并不卖面子，只是开口轻轻一句：“不好意思啊，我不喝茶。”
　　爱喝的茶被婉拒，纪逢枝知道这位咖脾气不大好，马上撤回茶，接着核对本期采访的话题。
　　全程安稳，完美姿态，像是董雅萱并没有触动他一般，这倒是显得董雅萱有些窘迫。
　　董雅萱还算配合，了了确定问题以及答案，拍摄开始。
　　纪逢枝将话筒抬起，标准，不失分毫的优雅姿态。“那么首先欢迎我们雅萱来到我们的节目，今天呢我将代表各位观众，以及粉丝群体们采访雅萱几个问题。”
　　董雅萱点了点头，笑得却不大真诚。
　　“首先是第一个，比较关乎您职业规划的议题：请问您对自己以歌手身份闯入演艺圈有什么看法。”
　　董雅萱闻言，抬手轻巧地指向纪逢枝，“那么，请问身为主持人你，对之前进军演艺圈怎么看呢？”
　　她没按排练的词句回答，反而是把问题抛回了纪逢枝——这是她在圈内少有的风格，不拘一格，不按套路出牌。
　　好在纪逢枝也算是身经百战，碰上这样难搞定的艺人不在少数。
　　“想必雅萱是需要一些参考，当您察觉到我们身上有类似品质时，您就会发现，这就是您进军演艺圈的一大优点。”纪逢枝说着将思路理的更清。
　　董雅萱顺意地点头附和。
　　“没错，不拘一格，也许大众在网上对您的这个标签更多偏恶意，但在我看来，她恰恰是您品质上的自然洒脱感，你觉得自己的人生应当更加精彩，会有无限的可能，所以选择了演员这条新路线，我也一样，这是所见略同之处。”
　　纪逢枝始终引领着话题，尽量不让刚刚的闹剧再次发生。“没有人规定，歌星不可以是演员，也没有人否认，主持人不会有天赋去当一名表演艺术家。”
　　董雅萱在聆听纪逢枝的话语中逐渐坐正，不拘一格的大牌态度被温声细语扶正。
　　“是的，我也觉得，选择进军演艺圈，是对我人生的一种探索，就像纪老师所说，我是不被定义的。”
　　4号灯调亮，将人面照的发光，似乎这场对话在短短一个问题内，完成了高光。
　　“那么，第二个问题：请问新晋歌手对您来说有压力吗？”
　　新晋歌手……很不巧，现在台下正有一位，还是刚刚董雅萱挑衅过的师弟。
　　钟长洵听到问题指向，倒是少有的把目光分散给了旁人，钟长洵有些好奇董雅萱的反应。
　　“当然没有，流量，是比不过实力的。”董雅萱说的云淡风轻，又好像无意间点燃了什么化学炸弹，暗讽着，发着骇人的微光。这种光芒，如尖刺，耀眼但伤人。
　　“看来雅萱姐实力出圈是名副其实，这样的勇气很是值得。”
　　时针倒影旋游，在有些“剧本”性质的节目氛围中，再次接入几个临时问题，直至采访结束。
　　钟长洵身侧的实习都记起满页的笔记，特别是问题被抛回那一刻，纪逢枝的临场反应。
　　钟长洵盯了盯自己空白本子，想想是否要记录些什么。
　　还未动手，本子就被闯入视线的一双手夺取。
　　“上课不认真啊，钟同学。”纪逢枝揶揄语气，配着那双长睫的悠闪，将钟长洵反向框入自己视线。
　　纪逢枝象征性的翻了两页，只看见几个不明意义的黑点，实在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可是我带的人，没有笔记，看来是已经消化了，”纪逢枝将本子物归原主，“不错。”
　　“最近我会出差，期待下次综艺见面。”纪逢枝专程折了步子回来，像是给自己的归属物下达一个不可拒绝的任务。
　　钟长洵全程半言未吐，直至纪逢枝在视线中消失。
　　散落的黑点，纪逢枝脸上的痣。
　　散场的人声稀稀疏疏地落在钟长洵的神经，但只有纪逢枝说过的那句话，最为清晰。
　　情绪随着血液流转向悬挂键盘的指尖，钟长洵甚至没听清董雅萱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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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风筝今天夸我了。还有，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