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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数据幽林 ...

  •   第一节:玩家身份

      安全屋内,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服务器运行的低沉嗡鸣与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墙壁大小的屏幕上,左侧是顾允执构建的冰冷数据模型,右侧是沈知遥绘制的、充满灵性波动的能量纹路与残缺曼陀罗图案。中间,是那枚来自雪域、看似朴实无华的天铁。

      “物理隔离设备被侵入,意味着规则超越了我们的物理常识。”顾允执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冷静得像是在分析一个金融模型,“攻击具有明确指向性,目标是你我,以及与我们‘绑定’的特定物品。这不是随机事件。”

      沈知遥凝视着右侧的能量图,指尖轻轻点在那幅残缺的曼陀罗上:“它在模仿,也在宣告。模仿我们在雪域见过的符号,宣告它的无所不在。这更像是一种……确认,或者说,激活。”

      “激活?”顾允执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

      “嗯。”沈知遥抬起头,眼眸清亮,“就像游戏服务器检测到新账号登录。我们在雪域的经历,可能只是‘下载客户端’,而昨晚和今天在艺术展的行为,是第一次‘登录’,从而触发了系统的‘欢迎仪式’。”

      这个比喻让顾允执的眉梢微挑。他将沈知遥手绘的残缺图案进行扫描,输入数据模型,与昨夜他记录下的完整曼陀罗进行比对、补全。同时,他将天铁置于一个高精度传感器阵列中,监测其任何微小的物理参数变化。

      “既然被视为玩家,首要任务是理解游戏规则。”顾允执的指尖在控制板上飞快操作,“规则一:游戏场域不限,可覆盖现实与数字空间。规则二:游戏媒介与‘古物’及‘信息载体’高度相关。规则三……”

      他顿了顿,调出艺术展上琉璃屏幕碎裂时,周围环境的能量读数(来自沈知遥的感知描述转化)和电磁记录(来自他自己的设备后台日志)。数据显示,在事件发生瞬间,有一个极短暂的、异常的能量峰值和电磁脉冲,但随即被某种力量完美“抹平”,如同海浪退去后的沙滩。

      “规则三:系统具备极高的隐蔽性与信息抹除能力。它在展示力量的同时,极力避免被主流科学观测手段捕获。”

      就在这时,传感器阵列发出了极其微弱的提示音。两人立刻看向屏幕——在数据模型与能量图进行到第37次模拟叠加时,那枚天铁的磁导率出现了一个持续0.003秒的异常跳动,同时其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与曼陀罗图案频率相近的谐振产生。

      几乎在同一时间,屏幕中央,一个由纯净光线构成的、与之前入侵时完全一致的完整曼陀罗图案,无声无息地浮现。它不再是入侵时的霸道,而是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注视感”。

      图案下方,一行简洁却令人心惊的文字缓缓浮现,并非任何已知语言,但其含义直接映入两人的意识:

      「玩家:顾允执 & 沈知遥。权限确认。场景:‘数据幽林’加载中……生存倒计时:71:59:59……」

      文字下方,是一个72小时的倒计时牌,数字冰冷地跳动着。

      曼陀罗图案与文字只持续了五秒,便如同烟雾般消散,屏幕恢复正常。

      安全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生存倒计时……”沈知遥轻声重复,这个词为这场“游戏”蒙上了一层残酷的血色。

      顾允执的眼神却锐利起来,仿佛终于找到了对手的破绽。“它回应了。虽然方式傲慢,但它确认了我们的‘玩家’身份,并给出了初步规则和任务目标——在‘数据幽林’场景中生存72小时。”

      他快速记录着刚才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它暴露了一个关键信息:我们的联动,你我能力的叠加,是触发更深层交互、甚至‘逼迫’系统现形的钥匙。那天铁,是信物,也可能是指向下一个‘场景’的道标。”

      “数据幽林……”沈知遥咀嚼着这个名字,感受到一种由冰冷数据构成的、无边无际的压迫感,“听起来,像是你的主场。”

      “未必。”顾允执看向她,目光深沉,“既然是‘幽林’,就意味着其中可能潜伏着未知的‘生物’,或者……其他‘玩家’。而感知这些,是你的领域。”

      第一次,他们将彼此的专业领域,明确地视为在这场生存游戏中互补的武器。同盟关系,从默契走向战略协同。

      ---

      第二节:幽林初探

      倒计时开始后的每一分钟都变得珍贵。顾允执立刻行动起来。

      他首先彻底切断了安全屋与外界互联网的所有物理连接,仅依靠内部独立的服务器集群进行计算。他编写了数十个探测程序,这些程序并非攻击性病毒,而是如同微小的侦察兵,试图沿着之前被入侵时留下的、几乎不可查觉的“时空褶皱”,反向渗入那个被称为“数据幽林”的区域。

      “我们不能坐等它来找我们。”顾允执对沈知遥解释,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出现残影,“必须主动探索,哪怕只是摸清边缘地带的地形。”

      沈知遥则守护在一旁。她无法直接参与数据层面的攻防,但她能感受到。她闭目凝神,将意识专注于那片天铁,以及屏幕上流动的、由顾允执具象化出来的数据流形态。她在感知那片“幽林”弥漫过来的“气息”——是混乱?是秩序?是恶意?还是纯粹的冰冷?

      顾允执的侦察程序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大部分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连错误日志都没有返回。但有少数几个,传回了极其短暂且破碎的信息片段。

      第一段信息,是一组扭曲的城市三维建模,风格类似香港中环,但建筑扭曲,街道如同迷宫,天空中悬浮着巨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数据链。背景噪音是持续不断的、类似金属刮擦的尖啸。

      “一个扭曲的镜像空间……”顾允执快速分析着数据结构,“基础规则与我们世界相似,但物理参数被修改,逻辑链断裂并重组。”

      第二段信息,更让人不安。传回的是一声短暂却凄厉的、属于人类的惨叫音频,伴随着某种大型生物沉重的喘息和利齿啃噬骨骼的碎裂声,随即信号中断。

      安全屋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低了几度。

      “其他玩家……”沈知遥睁开眼,脸色微白,“而且,他们在被猎杀?”

      顾允执沉默地点点头,眼神凝重。他调出第三段,也是最后一段传回的有价值信息。这段信息没有图像和声音,只有一行不断重复的、用某种加密方式书写的信息。顾允执动用了财团级的解密资源,才勉强破译出它的含义:

      “……小心‘清道夫’……它们以数据为食,以意识为巢……”

      “清道夫……”顾允执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看来,这就是幽林中的‘原生生物’了。”

      就在这时,沈知遥猛地按住胸口,一股强烈的心悸感袭来。“允执!有东西……顺着你的侦察路径,反向追踪过来了!很冰冷……很多……像……狼群!”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主控台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代表安全屋外部防御节点的数十个绿色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一个接一个地变成红色,然后熄灭!

      “它们来了!”顾允执眼神一凛,双手在控制台上化作两道虚影。他启动了所有防御协议,数据防火墙层层叠叠地升起,试图阻挡那无形的入侵。但对方的攻势凶猛而诡异,它们不像传统的黑客攻击,更像是一种……侵蚀。防御协议的逻辑被扭曲,防火墙的代码被直接“啃食”出空洞。

      更可怕的是,沈知遥感受到的那种冰冷的“狼群”意识,开始尝试穿透电子屏蔽,直接侵入两人的脑海!杂乱的念头、扭曲的图像、绝望的嘶吼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

      “它们的目标是我们的意识!”沈知遥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双手紧紧握住那块天铁。一股温润的、源自雪域秘境的平和力量,以她为中心微微荡漾开来,勉强抵住了那波精神冲击。

      顾允执额角渗出细汗,他的逻辑与计算在这种直接针对意识的攻击面前,显得有些无力。眼看最外层的防御即将被彻底突破,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硬抗!我们走!”

      他当机立断,启动了一个预设的紧急预案。只听“嗡”的一声轻响,安全屋核心服务器机柜内,数个关键组件同时过载烧毁,迸发出一簇耀眼的电火花!同时,一个强大的、短促的电磁脉冲以安全屋为中心爆发开来!

      这是自杀式的断尾求生。所有数据,包括他们刚才探索“数据幽林”的记录,在脉冲中彻底湮灭。追踪而来的“清道夫”失去了锚点,那冰冷的意识潮水般退去。

      一切重归寂静,只有烧焦的电子元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灯光闪烁了几下,稳定下来。顾允执和沈知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余悸与凝重。

      第一次主动探索,代价惨重,几乎丢掉了这个精心打造的据点。但他们并非一无所获。

      他们知道了“清道夫”的存在,知道了其他玩家的处境,更重要的是,他们亲身体验了这场“游戏”的凶险——它攻击的,不仅是他们的设备,更是他们的意识与存在本身。

      “这里不能待了。”顾允执快速销毁了所有手稿,“‘清道夫’虽然暂时被甩掉,但我们的‘气味’可能已经被标记。”

      沈知遥看着手中似乎比之前更显温润的天铁,轻声道:“去江南。这东西……它似乎在指引那个方向。而且,如果说‘数据幽林’是你的战场,那么与古物相关的下一个‘场景’,或许会更靠近我的领域。”

      顾允执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她的判断。双城之联,此刻真正显现出其战略纵深的意义。

      ---

      第三节:江南余韵

      就在顾允执与沈知遥在香港的数据幽林中险象环生之时,千里之外的浙江杭州,沈家老宅却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的书香氛围中。

      沈望舒教授正在书房里接待一位忘年交,杭州本地一位知名的金石学家。两人就着一盏清茶,鉴赏着书案上几片新出土的、带有奇异刻符的甲骨残片。

      “沈老,您看这个符号,”金石学家指着其中一个形似飞鸟与漩涡结合的刻痕,“与中原甲骨文体系迥异,倒有些像是……更古老的水域文明的遗留物,可能与良渚文化晚期的一些玉器纹饰有隐秘关联。”

      沈望舒戴着白手套,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着,清癯的脸上满是专注:“嗯,线条的流转,意境的苍茫,确实别有洞天。尤其是这‘漩涡’的中心,似乎蕴含着一种‘引而不发’的力量感。这东西,不简单啊。”

      他们沉浸在学术的探讨中,并未察觉,书房角落一个多宝阁上,一枚作为镇纸使用的、沈知遥多年前在陕西访古时带回的汉代谷纹玉璧,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感知的温润光泽。

      与此同时,在西子湖畔的中国美术学院,林墨然教授的画室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正在创作一幅大型国画《湖山新韵》,尝试将传统山水与现代构成理念结合。画作已近完成,气势磅礴,烟云缭绕。然而,在画作右下角,一片描绘湖边丛林的墨色中,有几笔皴擦似乎在不经意间,勾勒出了一个与香港艺术展上那个破碎曼陀罗轮廓极其相似的抽象形状。

      林墨然自己并未在意,只觉是笔随心意,自然天成。她正专注于调色盘上,试图调配出一种能表现夕照下湖光粼粼的特殊色彩。

      当她终于调出满意的颜色,准备为画作最后一片水面增色时,手机突然响起。是她在博物院工作的学生打来的,语气焦急:

      “林老师!不好了!博物院古籍库房那边,有几卷宋代的地方志孤本,书页上的墨迹……墨迹好像在没有任何人为和环境变化的情况下,自行……自行变淡了!而且,书页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些从未见过的、类似星图的暗纹!”

      林墨然心中一惊,手中的画笔一顿,一滴鲜活的、代表着夕照湖光的颜料,滴落在了宣纸上,恰好落在那片无意中画出的、类似曼陀罗轮廓的丛林边缘,缓缓晕开,如同一声无声的叹息,又似一滴鲜红的血泪。

      她看着那滴意外的红,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说道:“别动任何东西!我马上过去看看!”

      而在西湖边的一家高级茶馆雅间内,顾允衡——顾氏财团的现任CEO,顾允执的兄长,正与几位来自内地的潜在商业伙伴进行着一场气氛融洽的会谈。他务实、进取,此行的目的是拓展顾氏在长三角的高科技产业布局。

      会谈间隙,一位合作伙伴笑着闲聊道:“顾总,听说令弟不久前才从西藏回来?年轻人就是有冒险精神啊。不过那边最近好像不太平,听说有几个资深驴友组成的探险小队,在藏南一带……彻底失联了,搜救队找了几天,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顾允衡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商业化的笑容不变:“是么?我倒没听允执提起。他主要是去考察项目,路线都很安全。”他心中却闪过一丝疑虑,允执回来后的状态,确实有些难以捉摸的沉凝,与沈知遥之间,似乎也多了一种超越寻常的默契。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心中却记下,准备让助理去了解一下相关情况。他有一种直觉,弟弟遇到的“麻烦”,可能远非普通的商业风险那么简单。

      香港的硝烟尚未散尽,江南的水乡已是暗流涌动。数据的幽林与文物的低语,仿佛一张大网的两端,正被无形的手缓缓收紧。而分散在两地的家族成员们,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逐步卷入这场愈发深邃莫测的迷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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