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大雨 ...
-
穿过密不透风的森林,踩着松软的腐叶攀上缓坡,两人脚步刚落,站在缓坡上,视线便被猛地扯开。
前方是铺展到天尽头的草原,盛夏的风携着草木的清香,浩浩荡荡地涌进眼底。
地面是连片的碧色草甸,草秆长得齐腰深,鲜绿中透着油亮的光泽,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一块被阳光熨烫过的绿绒毯,顺着地势起伏,温柔地漫向远方。
风掠过的时候,草浪层层叠叠地翻滚,从脚下一直荡到天际,碧色的波纹里藏着细碎的光,是阳光落在草叶上的碎金,随着起伏的草浪晃得人睁不开眼。
没有牛羊的踪迹,没有牧人的歌声,甚至听不到虫鸣的喧闹,只有风穿过草叶的沙沙声,像大自然的低语,温柔又辽阔,裹着盛夏的暖意,漫无边际地蔓延。
两人并肩站在缓坡上,安艺紧紧地握着叶初婉的手,望着眼前的场景感慨万千。
“哇,没想到这里还有一片草原啊!”
叶初婉望着远方,神色凝重,眉头微拧,她知道,前方的这片草地并不属于桐丘国境内,而是加耳国的国土,再往北走就是石磐山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离桐丘国的国都越来越近了。
曾经的这里,是牛羊的乐园,遍地都是,还生活了很多游牧民族,每年夏季,草地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蒙古包,但是由于战事,他们被驱赶,被侵占,被屠杀,这儿已经变成了一片荒原了。
安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叶初婉回过神来,嘴角上挂着笑。
“啊,没什么,我们走吧。”
“好。”
叶初婉带着人往草原南边走去。
“这里原是加耳国的领土,他们大多以游牧为主,生活在这片草地上,但由于桐丘国国力逐渐强盛,发起战争,他们被向西驱赶,这儿也就变成了现在的荒原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瞧不出她的神情。
安艺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拳,咬牙切齿道:“真是太过分了。”
叶初婉转过头来笑着安抚她。
“别生气了,我们往南边走,应该会遇到一些村子,相较于那些盗贼,普通的桐丘国村民还是很友好的,他们一辈子就生活在那个小小的村庄里,对于这些战事也不了解。”
笑容是会传染的,安艺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是好奇和疑惑。
“你对桐丘国的情况很了解吗?”
叶初婉微微点头,脸上笑容依旧。
“没,在这生活久了,走吧。”
“好。”
……
一路向南前行,一路上只有草,偶尔会有一些浅谈错落着草丛中。
突然有雨滴砸落下来,顺着眉骨滑下,安艺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滴,眉头微拧。
“要下雨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两人加快了步伐,可这雨丝毫没有要等她们的意思。
夏季的雨来的也快,走的也快,顿时大雨倾盆,雨丝像针一样刺在人脸上,模糊了视线。
雨线斜斜织着,把草原的绿揉成一片模糊的墨色,风裹着湿冷的水汽,卷着草叶碎屑往人衣领里钻。
两人沿着溪流朝林子边缘狂奔,雨势渐大。
叶初婉感觉喉咙像有刀片卡住似的,呼吸困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中不时有雨滴灌入。
她跪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断断续续。
“我……我不……行了,你……你先走吧……”
说完她主动松开安艺的手,蹲在地上等待着她离开。
身上砸下的雨滴停止了,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头上被一块黑布给蒙住。
安艺掏出包中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口袋里,身上口袋塞满了就塞进裤子里,衣服里,整个人看着鼓鼓囊囊的,有点滑稽搞笑。
她将自己的包掏空,打开罩着叶初婉,扶着她站起来。
“不行,我不会抛下你的,既然不舒服那我们就慢慢走吧,这个包是防水的,应该暂时能挡一会。”
叶初婉眼角有泪水在积攒,混着雨水滑下,脸颊滚烫。
她缓缓站起身,哽咽道:“那你怎么办,我只会拖累你的。”
安艺扶着她向前走,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语气不疾不徐。
“没事,我身体好,这点雨不碍事。”
叶初婉扶着她的手臂,感觉她整个手臂都粗了一圈,捏着软软的还有硬硬的,她低下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安艺回过头来看着她,又看看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顿时脸就红了,磕磕巴巴。
“我,我这不是,嗯,为了把包清空吗?别笑了。”
“那我们靠近点,你把头靠过来挡挡雨。”
安艺低下头,听话地照做。
两个人头挨在一起,挤在狭小的包里,雨滴顺着拉链滑下,在眼前形成一个雨帘。
风餐露宿,前路未知,却因身边有你,所有的艰辛,都成了奔向欢喜的铺垫。
踩着泥泞的草地,深一脚浅一脚,两人互相扶持着。
溪流的直径逐渐变宽,水流变得湍急,许是下暴雨的原因,水流漫过河沿,铺上草地,顺着草地蜿蜒盘旋。
走了好一会,水流声渐渐变得凶猛浩大,在溪流的尽头是一条湍流不息的河流,因为下暴雨而涨起来了,它连着草地和深林,一直绵延下去。
叶初婉突然激动地抓紧安艺的手,满脸欣喜。
“你快看前面是什么?”
安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模糊,隐隐约约看见河边有一个小木屋,随后唇畔漾起笑容。
“嗯,我们过去吧。”
她们踩着泥泞的河岸往木屋挪,破旧的木板墙上爬满了暗绿的苔藓,几处裂缝被风雨啃出豁口,却在灰蒙蒙的雨幕里,透出一点遮风挡雨的实在轮廓。
推开门时,朽坏的木门吱呀作响,带进来的是满室潮湿的木头味,混着枯叶的气息。
安艺放下包,手指轻轻划过木桌边缘,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用力推动还会发出吱呀声。
“这里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说不定是以前的猎户留下的,我们先在这休息一晚吧。”
正如她所说,这地方确实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屋顶的破洞被茅草和塑料布勉强堵着,但还是有雨水顺着缝隙渗下来,在桌面上砸出细碎的水痕,木桌也缺了一角,用木块打着补丁。
床架虽摇摇晃晃,铺着一层草,好在没有被雨淋湿,能隔绝地面的湿冷,听着屋外雨打木板的噼里啪啦声,倒比在草原上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多了份难得的安稳。
这个地方虽然有点破,不过可以暂时挡挡外面的倾盆大雨,休整一下。
雨势渐大,河面泛起细碎的白浪,把草原与森林的边界晕成一片朦胧的灰。
木屋的影子缩在雨里,裂缝中漏进的雨丝被风搅得飘摆,却像一道脆弱又坚韧的屏障,将风雨都挡在了门外,只留屋内微弱的暖意,裹着两人疲惫却踏实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