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唯娱乐圈追爱日常》摸摸鱼头

3、白月光受难记

　　有人说，陆品喜欢韩木杉，眼神黏腻得要滴出水来；有人说，韩木杉拉着陆品硬卖，明明没有交集；有人说，不对不对，攻受反了——剪视频的up@颜王爷如是表示，她只是爱脸，没想到背后可能是真的，好像买的股票过了十年翻了一百万倍，还是一夜之间翻的。
　　这是场外的激情讨论了。毕竟韩木杉几乎算二三线，名不见经传，陆品今年刚上过春晚，广告都是大众品牌，可谓家喻户晓，路人吃一半瓜总是焦心，点进去一看，最终还是第二种言论偏多。
　　场内嘛，虽然这个水果多汁，但被一个小小的莓果呛到韩木杉还是头一次，谁都会呛到的——我拒了的表白对象其实十五年前就认识我了。好变态，这人不会是恋童癖吧！哦不对，这人十五年前也就才十岁。十岁啊！不对，重点是，自己十二岁居然就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简直是太有才了！好像还是哪里不对。韩木杉也没顾上直播，焦头烂额想不出一句化解的话，直愣愣地就硬咳。
　　陆品也许是欣赏够了心上人懵逼的表情，也许是心疼对方意味不明的咳嗽行为，拍了拍了韩木杉的背，对着镜头出言打岔：“你瞧你这样。大家别误会啊，我只是想声明版权，顺便说韩木杉本人就是古道热肠的好人。大家知道我原本跟他一个公司吧？我们其实还是熟的，只不过路线不太一样。”
　　熟到一下子从陌生人变青梅竹马，路人大汗；朋友觊觎自己久矣，韩木杉小汗——他的思绪主要放在十五年前的时间节点，意识到这句话还真就不是自己那个年纪能想的出来的，用仅剩不多的理智为对方可能盯了自己十五年而后臀发凉，呃，后背。陆品。陆品看着屏幕上的一串问号，快在心里把脸笑烂了，活脱脱像爱豆恶毒的热爱炫耀又装模作样的嫂子。哈哈！得见天日！
　　好在原本货就卖得差不多，这一打岔环境中的果子和纸箱似乎都沾上了令人迷醉的八卦香气，也算是秒清链接了。虽然陆品很高兴，但还不至于昏头：为了防止粉丝怪罪到韩木杉头上甚至撕起来，他一下播就用手机开始编辑微博。微博不短不长，语言简单得就像十五年前那个大受震撼的小男孩附身：
　　“十五年前有个小男孩的小狗死了，他在社区的院子里埋下了它，哭得很伤心，也许是太伤心了，吵到了在同一个社区里的另一个小男孩。他听完哭的内容后沉默了几分钟，接着就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这几句话对刚意识到生死的小男孩来说很有力量，后来他想去找当时的人，也不难知道，因为社区里一户人家挂上了花圈，原来安慰他的小男孩，也刚刚经历了死别。
　　那一年，我失去了心爱的小狗，小狗可以再养，尽管不是同一只；但花圈背后的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替代。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那个善良到能帮一点是一点的人，也告诉他，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最好的祭奠。谢谢节目的契机，我希望值得的人能有更多被大家看到的机会。@韩木杉SHAN”
　　微博发的及时，评论区的言论一下子从何意味变成了两个非常好的小哥哥呀，打不过陆品粉丝段子的韩木杉粉丝小扇子如释重负——总算不用站在全世界对面。安心地将超话里的安利帖转发，不管上一条帖似乎是在辱骂陆品恶意拉人下水。网友绝对是学川剧变脸学的最快的一拨人，乌烟瘴气都能解释成烟花后遗症，美得无可挑剔；不过人各有所爱，也就当证明国泰民安，大家闲得能为爱发电，活蹦乱跳。这边形势一片大好，几百粉丝超话的一品杉瞬间多了十倍活人，@颜王爷被称为cp风向标；另一边，韩木杉下播后木木地捧着手机看着事情发展，记忆深陷到那段堪称噩梦的岁月。陆品眼见着韩木杉似乎情绪有些低迷，将看到消息的吃瓜群众决然拦在门外，小心翼翼坐到了他身边。

　　十五年前。
　　A小区算是比较经典的学区房，在市中心学校边，楼房破得像古董，居然能安静得像太平间。韩木杉住在这里，刚小学毕业，成绩中等，偏爱打游戏，家里管的宽，主打开心就好，他曾经以为日子一直都会这样。
　　但事实不是。一般来说，小学的记忆不会那么深刻，就好像他完全忘了自己见过陆品这号也许小时候就长得惊为天人还为狗洒泪的人，但他还是记起了那些话——那一年，他的父亲因为爷爷奶奶受骗欠贷，找人家算账时一时气急动了手被砍死了。虽然对方最终赔了一大笔钱，罪魁祸首也因为数罪并罚被判了死缓，可韩木杉的爸爸再也回不来了，赔偿金去还了贷，也仍有缺口。家里老人自责到送ICU，叫着不想活了，最后一家人全靠母亲这边咬着牙卖了除房子几乎所有的一切，才将威胁性的催债堵在韩木杉的余生之外。
　　停灵的最后一天，最后一笔债有了着落，韩木杉过了头三天哭得浑浑噩噩的日子，想起爸爸走前跟他说要好好对妈妈，听着外面陆品的哭声，有些想吐的反胃感。他半梦半醒地走到男孩身边，听他哭腔里嘀嘀咕咕地说下辈子他给小狗当狗，突然失去了生气的决心。这人傻傻的。他在男孩身边蹲了一会儿，活像个土地公公。土地公公想了想，把妈妈跟他说的话也告诉了陆品——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不要因为那个人走了而觉得失去机会，爱是无形的，就像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你的生命，不止是代表你一个人。
　　“当你继承了他们生前的愿望和品质，就是对他们爱你最好的回应。”韩木杉母亲拉着哭得声音都嘶哑的韩木杉，眼睛也因为长时间流泪而变得浮肿。陈芜是一个坚韧的人，但她也有感情。世上能够形容母亲的词汇太贫瘠了，抵着所有人怜悯或是谴责的目光将韩木杉的自由和人格塑造放在了首位，又在家快要倒了的时候一个人负担本不是她来承的债，努力让韩木杉不要因为这些留下阴影。亲人也是一个很复杂的名词，要说恨，恨无知愚昧，还是恨自身无能，要说爱，怎么可能不爱；在亲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人各自承受的一切，从来没有办法用等式化解。陈芜告诉自己她还有韩木杉，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不用解这个无解的命题。
　　韩木杉不懂，但他学到了爸爸妈妈和世界相处的方式。可以说韩木杉也许懂了。那一天，他看着眼泪汪汪的小孩，开始将无解的忿恨迷惘揉成云朵，给别人世界的雨后搭建彩虹的起点。他把爸爸教给他的乐观，释怀，送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男孩，他说完，看着小男孩狠狠吸鼻涕来停止哭泣腾出脑袋思考的神情，问他：“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又吸了下鼻涕，“雪碧。”
　　韩木杉沉默了一会儿，苦笑扶额：“我问你的名字。”不是问狗的。
　　“苏亦。你呢？”小男孩挠挠头，泥土落在细软的头发上，好像雪碧玩完用爪子碰了碰主人的小脑瓜。
　　“韩木杉。”
　　两年后，苏亦的父母正式离婚，他改为和妈妈姓陆，名品。离婚是个司空见惯的话题，但对从小受“幸福家庭”观念指导的陆品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雪碧下葬那天，看上去比他成熟稳重得多的韩木杉走到他身边。他扶着阳台栏杆，看向新家楼下的绿化，这一次阳光直接照在他身上，不侧目去看也有些刺眼；他想，如果能再跟韩木杉聊一次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年少不经事的少年在无所事事中很容易就把什么东西作为执念，他终于走到了韩木杉当时的年纪，他决心一定要和韩木杉再见一面。
　　而两年后的韩木杉十四，两年里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死亡成了一个对他来说不再陌生的事情。陈芜欣慰地发现，自己的孩子终归被她养得很好，说过一次的话也没有再提及；对韩木杉来说，那些话更像是空气，被时时刻刻透进身体。韩木杉有了现在的雏形——不爱说废话、亲近自然、乐于助人。父亲的第一年祭日，他走到碑前，摸着黑白的面容，有些看懂了父亲离开家时的神情，他忍下现实的涩意，流着泪扬起微笑，轻声说：“我长大了。您放心吧。”
　　他在学校积极进取，从不让母亲操心，在家里什么家务都分担。那些七嘴八舌变成了羡慕，陈芜女士总是很高兴。
　　他还让一年前的一个小男孩走出了深不见底的悲伤。他重新投身世界的第一站，名字叫苏亦。
　　“你是苏亦？”韩木杉靠着石质粗砺的栏杆，终于从思绪中走出，偏头看向那个曾经鼻涕糊了一脸的傻小孩，试图临时获取三岁看老的能力。他的感情有点复杂——年少无知以为以身相许是话本里的传奇，结果真的有一个人信了——他自认没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解释对方喜欢自己，但是白月光的剧情他真的不是很想接啊！他看了又看，确信小孩真真一样傻，三分惶恐三分无语四分惊讶的扇形图心软直线攀升。傻小孩，乱喜欢人。
　　“嗯。”陆品点点头，“谢谢你。”
　　傻小孩，乱认真。韩木杉有些无奈，可陆品的眼神又真切得好像让他看到了陈芜听说他成为演员接到第一部戏时亮晶晶的喜悦和钦佩。他没办法抗拒这种让他感到被信任被关心的神情。一个个都老当益小。韩木杉的扇形图心软终究占了百分百，最后他拍拍对方的脑袋，就好像真的在对待一个小孩一样，用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音说：“对不起。”
　　陆品知道对方在对不起什么，他们虽然现在听上去有基础了，但他仍不愿让他们有任何朋友之外的感情。
　　“没关系。”陆品笑笑，下意识把对方看傻子的眼神当成了自己有机会。白月光就是用来追的，陆品肯定地给自己加油鼓气。他没想退缩，这半年他想了很多，就是没想过要放弃。他做事在彻底失败前从不考虑放弃，况且这个失败由他定义。他们的故事，不会结束的。
　　院子外，两个姐姐和小王在争叠罗汉的最上位，疯狂扒着门想前排吃瓜。最后小王几乎是被踹出了比赛，季一和李英看老半天，失望对视——没亲嘴，没野外，没意思。小王捂着受伤腿肚子蹦蹦跳跳，表示虽然今天的助农直播完成了但是他们还是个正经综艺吧！怎么都想看到什么令人兴奋哦不气愤的事情！然后回光返照般地窜到门口，委屈地扒住了另一个视野没那么好的门框。
　　韩木杉还想再说什么，不经意瞥了一眼门口，被小王在门口挤眉弄眼雷到，这次被口水呛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