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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跑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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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笔。白墨询伸了个懒腰:“我赢了。”
景砚挑眉看向他:“哪里赢了?”
白墨询指尖轻点自己的笔,“比你快了两分钟。”
“行,”景砚点点头,“速度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愿赌服输。”
“这样吧,以后我们谁赢了,就……”白墨询故意拖长了语调,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就什么?”
“就叫声哥哥吧。”白墨询说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景砚挑了挑眉:“十八年了,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弟弟?”
“哥哥只是个称呼,和年龄无关。”白墨询歪着头,理直气壮地说。
“行,下次开始。”
又是一天讲卷子日,景砚仔细翻看了他们两人的所有试卷。
他自己的卷面很干净,所有扣分都集中在作文——不是立意问题,而是对本地阅卷风格的把握还不够精准。
而白墨询的试卷则呈现出另一种状况:语文作文确实有了进步,卷面工整,结构清晰,只被扣了六分,前面的默写也都写对了。但一些简单的基础题却意外地丢了些分数,清一色都是审题失误。
景砚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张试卷。
“在干嘛?”白墨询本来在翻书,注意到景砚一动不动地发呆,忍不住用笔帽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景砚缓缓转过头,表情格外认真:“我在想,你这种‘不正确’选‘正确’,‘不包括’选‘包括’的这种眼疾,该怎么治?”
白墨询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我觉得可能不是眼疾,是我的思维太活跃,比眼睛更快。”
“那也是病,得治。”
白墨询立即配合地坐直身子,掏出笔记本做出认真记录的样子:“好的医生,请问我该怎么治疗?需要吃什么药?”
景砚用笔尾轻点他的试卷:“每次读题时,把关键词圈出来。做完题后,把选项再读一遍,确认和题目要求一致。”
“还有吗医生?”
“还有……”景砚拖长了语调,“再犯一次就加练一页字帖,而且叫一天哥哥。”
白墨询立刻放下笔,夸张地靠回椅背:“医生,这药也太苦了吧!”
“良药苦口。”景砚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我要保证你的疗效。”
“那能不能加点糖?”白墨询眨眨眼,“如果我一次考试都没有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就减一天的字帖。”
“再加上你叫我一天哥哥。”白墨询得寸进尺地补充。
“成交。”景砚爽快地说。
白墨询的笑意还没消散,放学铃声响起,王澄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通知一件事,下周四、五要举办秋季运动会,这也是我们高三最后一次大型集体活动了。希望大家在保证学习的同时,根据自己的特长踊跃报名。”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兴奋的骚动。高三的生活太过紧张,任何集体活动都显得格外珍贵。
“柯雪霖负责登记报名,项目表一会我发群里。”王澄说完,抱着教案离开了教室。
同学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白墨询用笔轻轻碰了碰景砚的手背:“要参加什么项目吗?”
景砚斜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对除了篮球其他运动的讨厌吗?”
白墨询笑了笑,低头翻看手机上的项目列表,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我报三千米了。”
景砚知道白墨询从小运动细胞就很活跃,以前每次运动会都能为班级捧回好几个第一,对他的这个选择并不意外。
白墨询又凑近些,压低声音:“我要是跑了第一,你就在终点等我,给我加油给我送水。”
“白墨询,”景砚忍不住挑眉,“你现在怎么什么都要奖励?考前五有奖励,做题赢了有奖励,认真读题有奖励,跑个你最擅长的三千米还要奖励?”
白墨询理直气壮地靠回椅背:“奖励是进步的最大动力,而且只是要你送瓶水而已,这么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为什么非要这种奖励?”
“别人跑步哪怕跑了个最后一名都有女朋友在旁边加油,冲线后还能扑到女朋友怀里。我连瓶水都没人送,多可怜啊……”他说得可怜兮兮,眼底却带着笑意。
景砚明知他是在装可怜,还是轻轻点头:“好,这算是你不早恋的奖励。不过你要是跑不到第一,这水我就自己喝了。”
这时柯雪霖拿着报名表走过来,把报名表递给白墨询:“白哥,还报点别的项目吗?”
“就这一个。”白墨询潇洒地在3000米栏后签下名字,笔迹凌厉飞扬,“这次得保存体力,争取破个记录。”
接下来的几天,白墨询展现出惊人的毅力。每天晚饭后,他必去操场跑上十圈。景砚出于道义陪了一次,独自坐在空旷的看台上,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渐浓的暮色中一圈圈奔跑。
当白墨询完成最后一圈,缓步停在景砚面前时,他已是满头大汗。他扶着膝盖微微喘气,随后很自然地掀起T恤下摆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操场的灯光勾勒出他紧实的腰腹线条,沾着晶莹汗水的腹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远处隐约传来几个女生压抑不住的惊呼和笑声。
“衣服放下,刚出汗不要冲风。”景砚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这蚊子太多了,明天你自己来吧。”
白墨询喘着气,目光落在他白皙的小腿和手臂上那几个明显的红肿的蚊子包上,眉头微蹙:“好。”他放下衣摆,声音还带着运动后的沙哑,“明天你就别下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操场,初秋夜的微风轻轻拂过。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一个浑身蒸腾着热气,一个带着清凉的沐浴露香气。
转眼到了周四。三千米被安排在下午两点,白墨询一点半就去了操场热身。当景砚在一点五十分和许婷、路燃、凌子汀一起走下看台时,远远就看见了起跑线附近的那个身影。
白墨询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运动短裤,正在认真地压腿。阳光落在他裸露的手臂和肩颈上,勾勒出流畅而富有力量的肌肉线条。汗水已经让他的背心颜色加深,紧贴在背上。
“哇——”许婷小声惊叹,“白哥这身材,大霖子这身材。”
景砚这才注意到白墨询旁边还站着柯雪霖,同样是短裤背心,身材比白墨询还要高大结实。
凌子汀用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这太阳,跑三千米真要命。”
景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刚买的矿泉水。瓶身上已经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这时,白墨询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们的位置。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直直地落在景砚脸上,然后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冲着这个方向挥了挥手。
裁判吹响了集合的哨声。白墨询最后拉伸了一下脚踝,转身走向起跑线。
阳光炙烤着塑胶跑道,空气中弥漫着热浪和青春的气息。
“哎,你们去哪?”
许婷和路燃想要去观众席坐下,发现另外两个人都在往反方向走。景砚笑一笑:“没事,我去接下他,你们去坐。”
“我去接我朋友。”凌子汀也笑着解释,“三班的。”
两人在终点线旁站定。景砚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在起跑线上蹲下,做出标准的起跑姿势,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快。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矿泉水,冰水混合着汗水,让瓶身变得湿滑。
发令枪响的瞬间,十几个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白墨询并没有抢在最前,而是保持在第三的位置,步伐稳健。景砚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每圈经过终点区域时,景砚都紧张地想和周围人一起大喊,却只是抿紧嘴唇,目光紧紧相随。
赛程过半,领先的两人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白墨询抓住时机,在弯道漂亮地完成了超越,开始领跑。
最后两圈,看台上的加油声震耳欲聋。白墨询的背心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但他的步伐依然有力。
“加油!”最后一圈,当白墨询经过他们旁边时,景砚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白墨询!加油!”
这声呼喊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白墨询在最后一圈时竟还能加速,以惊人的爆发力甩开所有对手,像一道黑色闪电划破炽热的跑道。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他冲过终点线,因着惯性带来的冲击,整个人扑入了景砚的怀中。
景砚被撞得后退了半步,却稳稳接住了他。白墨询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滚烫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背心传来,剧烈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汗水瞬间浸湿了景砚的前襟,带着炽热的温度。
白墨询在他耳边喘息着说,热气拂过颈侧:“我第一。”
景砚这才想起还握在手中的矿泉水。他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拧开瓶盖,递到白墨询嘴边。
白墨询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多余的水顺着下颌流下,和汗水混在一起。他抬起头,因为脱力而泛红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破纪录了吗?”
远处广播正巧宣布新纪录的诞生,看台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
“破纪录了,”景砚忍不住也笑了,“你太厉害了,白墨询。”
白墨询的手臂还搭在景砚肩上,借着这个亲近的姿势,他全身都靠在景砚身上,刚想说点什么,班里的其他同学已经围了上来。
柯雪霖激动地拍着他的背:“白哥牛逼!”在众人的簇拥下,白墨询不得不直起身。大家纷纷递来各种功能饮料,白墨询摆了摆手:“我有。”说着自然地拿过景砚手中的水瓶,仰头喝了半瓶。
景砚看着他这副显摆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不远处,凌子汀正和一个男生拥抱在一起,那个拥抱看起来格外热烈,男生甚至抱着凌子汀转了个圈。
景砚微微一怔,随即收回目光。也许只是像他们刚才一样,冲线时没刹住车吧。他这样想着,却注意到凌子汀和那个男生分开时,两人相视一笑,脸上都带着不同寻常的红晕,手指还短暂地勾了一下。
“看什么呢?”白墨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凌子汀和那个男生并肩的背影。他挑眉,凑到景砚耳边压低声音:“请不要看无关人员,请关注第一名。”
景砚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第一名还能走路吗?”
“腿软,”白墨询立刻把重量又靠回景砚身上,“走不了了。”
于是,在阳光下,两个浑身是汗的少年互相搀扶着,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去。白墨询的手臂搭在景砚肩上,半个身子都倚着他,步伐有些虚浮。
“我重吗?”白墨询侧头问,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他说话时稍稍收起了些靠在景砚身上的力度。
“还行。”景砚稳稳地扶着他的腰。
这个回答让白墨询得寸进尺,理直气壮地又把重量靠回去些,还故意叹了口气:“腿还是软,借我靠靠。”
景砚没拆穿他,任由他靠着,白墨询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背心传来,带着运动后的炽热。
教学楼越来越近,白墨询终于站直身子,活动了下还有些发软的腿:“我满血复活了。”
“那回去刷两张理综。”
“没问题,比赛。”
景砚挑眉:“可以。”
这个下午,两人在书桌前并肩而坐,各自专注地完成了两张理综卷子。当最后一道题的答案落定,他们交换试卷批改。
景砚慢条斯理地放下红笔,唇角微扬:“哎呀,某人既输了比赛,又犯了眼疾。这些惩罚加一起该怎么办呢?数罪并罚?”
白墨询看到自己又把“不正确”看成了“正确”,瘫在椅背上,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我愿赌服输,就算是我刚破了三千米的记录头晕眼花,我也不能用这个当借口。”
景砚听着他这说着不找借口,实则是在找借口的行为,忍不住笑了:“看在你今天这么棒的份上,叫声哥哥就算了,其他免罚。”
白墨询看向他:“真的吗?”
“嗯哼。”
“好,那我回家再叫。”
“你随意。”景砚整理着桌上的试卷,并没有觉得在哪里叫会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