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寒》下雨天犯困

32、一场寒

　　唐排和余景枝熟悉的原因除了他是苏要投资的人以外，两个人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余景枝和唐排是大学同学，身为同在异乡的两个人，又是一个专业，很快就熟络起来。
　　圣诞节的氛围浓厚，家家户户都亮起暖灯，装扮那棵圣诞树，绿色里藏着每个人的喜悦。
　　圣诞节在国外会放假。
　　和唐排合租在一个公寓的两个女孩已经离开，一个是回家，一个好像是和男朋友一起出去游玩。
　　唐排一个人在公寓里待着，看着电脑上的材料文稿，外面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烟花爆炸在天空，闪烁，五彩斑斓地盛开，欢声笑语从窗口向里面传来，唐排起身，准备关上透气的窗户。
　　她向下不经意地一瞥，余景枝站在楼下，对她挥手。
　　这栋公寓不高，唐排能清楚地看到余景枝脸上的红晕，像是一个苹果，是站在楼下太久，吹冷风吹得红色，他的头发上还飘着点点雪花。
　　在唐排不在意的一天里，竟然没注意外面飘过雪。
　　雪下得不大，点点落花，从窗外飘落到窗台上，进入唐排的眼，风也由此进屋，唐排感受到，脖子不断缩了缩，再往下看，余景枝又把刚从口边哈气的手再次举起来对着唐排挥手，还做出让唐排下楼的手势。
　　他们在同专业里虽然也有中国伙伴，但在一个班里，只有他们俩是中国人，所以余景枝习惯什么事都找她玩。
　　唐排看看时间，还早，她关上窗，给余景枝发了个消息：等我换个衣服。
　　她换掉身上的睡衣，将棉袄穿上，穿了一条绒裤子，整个人都是黑色的，一点也不鲜亮。
　　在这样喜庆的色彩里，余景枝就更明亮，克莱因蓝色的围巾，米白色的大衣，裤子是淡淡的褐色，他整个人都带着青春的模样。
　　唐排走近他，“今天穿这么好看？”
　　“今天过节啊。”余景枝笑着对她说。
　　棉袄的领子不够长，冷风从脖颈灌入，像小刺针绵绵地扎着唐排，不疼还有点痒，她缩了缩脖子。
　　余景枝笑着看她，从礼品袋里拿出来一条鲜红色的围巾。
　　有一句话说得好，“自古红蓝成cp”，余景枝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他拿起围巾绕在唐排的脖颈处，缠绕，两圈，动作缓慢得如同轻轻摇摇飘在他们身上的雪花。
　　唐排的发披在脸颊的两边，围巾将她的发圈住，亮红在她一身黑的身上闪闪发光，她的脸被衬得红润透亮。
　　“还冷吗？”余景枝和唐排四目相对，他堪堪柔声说，白色的气雾晃在两个人之间，唐排总感觉余景枝的眼前蒙了一层她看不到的雾，雾里是柔情，是悱恻，是缠绵，她不懂余景枝想干什么。
　　“不冷的。”她回答。
　　余景枝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像是只看得到唐排。
　　唐排在大学时期就已经长得很好看，东方韵味的女人在哪里都是吃香的。
　　西方的情感表达浓烈直白，已经有好几个白男向唐排告白，她的一举一动都魂牵梦绕在那些爱慕者的心头，包括与她相近的余景枝。
　　余景枝那时没有什么造型师，就是单纯靠自己穿得衣服和那张脸硬帅，他问，“我们一起走走？”
　　“好。”唐排答应他。
　　他跟她漫步在街头。
　　许多情侣和他们一样并肩，女人娇笑，男人柔情，而他们不同，更多的是稀松平常。
　　街头满是圣诞的气息，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挣扎破天，树顶上闪闪发光的星星晕染着昏暗的天，上面星星点点的礼物盒，蝴蝶结，圣诞拐杖……
　　最下面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许愿圣诞树”的英文。
　　唐排看着喃喃道：“如果这棵圣诞树真能许愿就好了。”
　　被余景枝听见，他说：“你想许什么愿望？”
　　“我想回家。”唐排的眸子顺着头低下，笑笑，无人看到的苦笑。
　　当初到国外留学，虽然是郑貣和唐闻义的拍板，但也有自己的推波助澜，现在想家的人竟然是她。
　　唐排在学校的风评一向都好，努力上进，聪明伶俐，是她的代名词，她想在学校里真学点知识，然后不让郑貣和唐闻义失望，所以即便是拖着病重的身体，思念的情绪，她也不会请假，她为这份学业努力了太久，久到一整年都没有回家。
　　余景枝听到，说：“如果我替你完成了这件事呢？唐排。”
　　唐排抬头看他，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先谢谢你了。”
　　她也不管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但唐排知道余景枝的家里也挺有实力的，万一真得成了呢？那她确实要谢谢他。
　　余景枝握住她的肩，眼睛注视着唐排，神色紧张，口水一咽再咽，嘴巴勾起来，对唐排郑重其事地说：“我要是让你回家，你可不可以跟我在一起？”
　　唐排的嘴巴从弯弯明月变成圆圆的亮月，她实在惊讶余景枝会这样说，至少在她看来，两人不过是朋友，她没想到余景枝对她是另一种情感。
　　余景枝的眼睛还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像是圣诞树上那颗闪耀的星星那样亮，唐排对恋爱这种事没有多少反对的心情，但也没有那样随便——只要是人就会同意。
　　她细细思考再三，可是余景枝对她来说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要样貌有样貌，要教养有教养，对人礼貌，对女性尊重，和她在一个学校。
　　好像这些优点都在告诉唐排，她不得不跟他在一起，所以唐排答应了余景枝的要求。
　　余景枝也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做到了，他没有选择给唐排买一张机票，让她回家，因为他知道唐排根本不想耽误学业，而且她也可以自己买回家机票，自己这样做不过多此一举，所以她选择将唐排的父母带过来。
　　余景枝邀请郑貣和唐闻义到国外旅游，本想说自己请唐排父母出来游玩一趟，可是唐排非不愿意，只想把钱还给他，最后还是唐排出得钱，让郑貣和唐闻义过来一趟。
　　过程有些麻烦，结局还算不错，唐排回了她心心念念的家，余景枝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两个人谈恋爱，谈得和平常情侣没啥区别，无非就是一些约会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
　　好像除了那些亲密接触，和之前的朋友关系差别不大。
　　唐排学习认真，几乎不会在闲暇时分约余景枝，反而都是余景枝找唐排出去玩。
　　有的时候，约不到唐排出去，余景枝就陪在唐排身侧学习，她学她的，他看她学。
　　唐排也没有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什么区别，两个人谈了一整个大学时期。
　　都说“毕业季就是分手季”，但唐排感觉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她要回国，余景枝也要回国，顶多就是在国内异地，总比异国好。
　　可实际上，唐排想得太过简单，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止距离。
　　最令余景枝感到他们这段关系不对的地方就是唐排对他并没有恋爱的冲动和欲望。
　　她不去约他做任何事，只忙着自己的生活和学习，她也不去关注他做任何事，只清楚他是她男朋友这个身份，她更不会去对他的身体接触有任何触动。
　　余景枝与唐排亲吻的时候，感受到她的呆滞，他以为那是不熟悉引起的，但已经过了几年，唐排对他还是那样沉闷无感，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感，那种挫败是无奈的，是不知道该责怪谁的。
　　但余景枝还是想挽回一下这段感情。
　　“唐排，我们聊聊吧。”
　　“好。”
　　“你爱我吗？”
　　“我爱你呀。”
　　“不是那种女朋友必须对男朋友产生的情感，而是你对我这个人，你对我有感觉吗？”
　　唐排听不懂他纠结的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差别，谈恋爱之间就是会相爱啊，什么叫对他这个人的感觉？
　　唐排沉默了，而就是因为这段沉默，让余景枝想要燃起的希望彻底熄灭，他认为这种沉默就是一种答案。
　　他说，“唐排，我们分手吧。”
　　唐排就这样还在思考中就被分手了，不过她没有什么伤感的情绪，她到学期末最期待的只有“回家”这件事。
　　所以唐排也坦率地说：“好。”
　　后来，再次遇见，是苏要的引荐。
　　没想到苏要投资的明星里面还有他，唐排进入苏要的办公室里时的惊讶不是假的。
　　而余景枝也感觉惊讶，在他看来唐排应该在c市工作，而不是在a市，毕竟她恋家。
　　唐排对他很有职业素养地微微一笑，“你好，余先生。”
　　苏要看不出唐排的变化，但看出了余景枝的变化，“你们认识？”
　　“大学同学。”唐排清楚苏要的八卦心理，所以特地隐去了两个人的那段过往。
　　余景枝听见，只是微微一眯眼，然后舒颜一笑，“是，一起出国留学的朋友。”
　　苏要看他们俩之间的气氛，觉察没有那么简单，但两位当事人都不想说，她也没必要八卦，“嗯，行，排排你去忙吧，我就给你介绍一下。”
　　“好的，苏总。”
　　后来两人在公司楼下遇见，余景枝坐着保姆车，停在唐排面前，“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开车的。”唐排礼貌又疏离。
　　其实这种疏离不过是太久没见的感觉。
　　余景枝挑挑眉，关上车窗，吩咐司机离开，两个人在工作上还会有交集，不急于这一时。
　　而在唐排的眼里，分手就是分手了，她没有欠余景枝什么，剩下的只有工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