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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争个高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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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子弹击穿,漏出缓慢的沙。
每一粒都带着硝烟和心跳的重量。
何秋果压在我身上,像一块滚烫的石头,又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弓。
我们之间隔着的薄薄衣料,此刻形同虚设。她大腿紧挨着我的腿侧,传来的不只是体温,还有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肌肉线条。
她撑在我身侧的手臂,肌肉虬结,硬得像铁,却又在细微颤抖。
我后背被集装箱顶面的粗糙颗粒硌得生疼,但这疼痛远不及颈侧她呼吸带来的灼痒感清晰。
她的气息又急又热,喷在我的皮肤上,带着一股近乎清甜的橘子糖的味道,与周遭铁锈味格格不入。
我的手掌还下意识地抵在她腰侧,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运动服面料下,那截腰肢的力量。
不是柔弱的纤细,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紧实。
她还真不是花拳绣腿来的…
枪声还在继续,子弹呼啸着从我们头顶飞过,打在周围的金属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死亡交响。
但我们这个小小的凹陷处,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范畴
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她压在我身上的重量。
“你……”我试图开口,声音却因为被她半压着有些闷哑,还有自己都没预料到的干涩。
“闭嘴!”她立刻低喝打断,目光依旧死死盯着下方的混战,但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她侧脸线条紧绷,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在我的颈窝里,冰凉的一滴,却激起一阵战栗。
我能感觉到她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面的战场上,尤其是那个刀疤脸。
仇恨让她的体温飙升,但与此同时,她又分出了一部分本能,在压制着我,又或者说……是保护着我。
这种矛盾,让她此刻的姿态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张力。
我不再试图推开她,反而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承受着她的重量。
我的目光从她汗湿的下颌线,移到她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关节,便再没往下看。
太近了。近到我能清晰地听到她每一次吸气的声音。
下方传来一声惨叫,似乎是老鬼那边有人中弹了。
何秋果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抬头去看。
就是现在!
我原本抵在她腰侧的手突然向上移动,绕过她的后背,猛地扣住了她的另一边肩胛骨!同时腰腹用力,借助集装箱顶面的摩擦力,抱着她向侧面猛地一滚!
“你!”何秋果惊呼一声,完全没料到我会突然动作。
我们俩瞬间调换了位置,变成了我在上,她在下。
我的膝盖顶在她双腿之间的空档,手肘撑在她耳侧,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我的身影之下。
这个姿势比刚才更加暧昧,也更加具有侵略性。
她躺在冰冷的金属上,短发凌乱,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愤怒,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我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隔绝了部分混乱的光线。我们的脸相距不过寸许,呼吸彻底交缠在一起。
那股橘子糖的味道更清晰了。
“看够了吗?”我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她唇边耳语,气息拂过她的鼻尖,“何警官,专心点。你想看仇人,也得先有命活到报仇的时候。”
我的动作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一种挑衅。
我讨厌刚才那种完全被动,受制于她的感觉。
即使是在避难,我也要夺回控制的节奏。
何秋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恨不得在我身上扎出几个洞来。
她试图挣扎,但我压制她的技巧很巧妙,用的是巧劲而非蛮力,她试了几次才罢休,承认自己一时无法挣脱。
“放开!”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颊因为愤怒,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情绪,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流弹不长眼。”我纹丝不动,目光扫过她因激动而微微张开的唇,然后重新对上她的眼睛,“还是说,何警官宁愿被打成筛子,也要先跟我分个高下?”
我的话暂时浇熄了她一部分怒火,但屈辱感让她的眼神更加冰冷。
她不再挣扎,但身体依旧僵硬得像块石头,每一寸肌肉都在表达着抗拒。
就在这时,下方的战况再次发生变化
和义堂的那伙人似乎训练更加有素,火力也更猛,逐渐压制了老鬼的手下。
刀疤脸指挥着手下,一边火力掩护,一边试图快速接近那些已经卸下来的货箱!
“妈的!想黑吃黑?!”老鬼躲在一辆叉车后面,声嘶力竭地吼道,“给老子顶住!毁了也不能让他们拿走!”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手下竟然掏出了几个土制□□!点燃后朝着货箱的方向扔去!
“不好!”何秋果在我身下失声叫道,也顾不上我们之间尴尬的姿势了,“他们要毁灭证据!”
一个□□砸中了一个货箱,虽然防水布不易燃,但火焰还是迅速蔓延开来。
混乱达到了顶点
而更糟糕的是,我们所在的这个集装箱,因为靠近货箱堆放区,也受到了波及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浓烟开始升起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立刻松开何秋果,翻身而起,同时一把将她拉起来,“快走!”
浓烟和火焰提供了新的掩护,但也带来了更大的危险。我们俩此刻也顾不上之前的对峙了,生存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我指了指集装箱另一侧,那边有一个用于固定的钢架结构,可以攀爬下去。
何秋果会意,我们猫着腰,借助浓烟的掩护,快速向那边移动。
子弹依旧不时掠过,但比刚才稀疏了一些,显然交战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灾分散了注意力。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集装箱边缘时,何秋果脚下突然一滑!她踩到了一个被子弹打变形的凹陷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下跌去!
我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重量猛地坠下,我的手肘狠狠撞在集装箱边缘,一阵剧痛传来,但我咬紧牙关没有松手。
她悬在半空,下面就是混乱的战场和燃烧的火焰。
她抬起头看我,火光映照下,她的脸上满是烟灰,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尖锐,只剩下生死关头的祈求。
“抓紧!”我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配合着腰腹力量,猛地将她往上拉!
她另一只手也抓住了边缘,我们合力,终于将她重新拉了上来。
她瘫坐在箱顶,大口喘着气,我们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掌心全是汗,分不清是谁的。
短暂的停顿,目光再次交汇。
经历了刚才的坠落的惊魂,某种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敌意和试探还在,但中间掺杂了无法言说的联系。
“谢谢。”她喘着气,声音沙哑。
我松开手,活动了一下剧痛的手肘,扯了扯嘴角:“欠我一次。”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浓烟越来越密,火势有蔓延的趋势。
“那边!”我指向钢架结构。我们不再犹豫,迅速沿着钢架向下攀爬。
动作敏捷,配合默契,仿佛刚才那场生死一线的拉扯从未发生。
落到地面,我们立刻隐入集装箱之间的阴影里。枪声还在继续,但已经变成了零星的交火。
和义堂的人似乎抢到了部分货箱,正在且战且退。
老鬼的人死伤惨重,场面一片狼藉。
“必须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把证据带走!”何秋果看着刀疤脸等人撤退的方向,下意识地就要冲出去。
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疯了?!”我低声道,“就凭我们两个?而且,你看那边……”
我示意她看向码头入口方向。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警灯的光芒已经隐约可见。
大队警察终于来了。
何秋果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警灯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那是她的同事,是理应来支援她的力量。
但现在,她作为一个失踪且可能被内部调查的人员,出现在这里,该如何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已经做出了决断:“走!”
我们俩沿着我预先观察好的撤退路线,迅速逃离了码头区域。
奔跑在冰冷的夜风中,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我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堆场里回荡,急促而凌乱,一如我们此刻的心跳。
今晚的码头,成了一锅被打翻的杂烩。
傅隆生的货被劫,老鬼损失惨重,和义堂成了最大变数。
而我和何秋果,这两个本该是棋手的人,却都成了棋局中的棋子,被更大的力量裹挟着,意外地绑在了一起。
这场“热闹”,看得代价惨重。但并非全无收获。
至少,我拿到了那些货箱的照片和扫描数据。
而且,和身边这个女警的关系,似乎也进入了一个更加复杂危险的……新阶段。
我们一路无话,直到彻底远离码头区,躲进一条阴暗的小巷,才停下来,扶着墙壁剧烈喘息。
汗水浸湿了我们的衣服,脸上沾满了污渍和烟灰。她胳膊上的擦伤在奔跑中又渗出了血丝。
我们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你……”她刚开口。
我却突然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过她脸颊上的一道黑灰。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预料的自然。
她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巷子外,澳门依旧霓虹闪烁,仿佛刚才码头的血与火只是一场幻梦。
而巷子里,我们之间的空气,却仿佛刚刚开始真正地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