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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雩祭的祷词(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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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不咎宽慰他:“没事,有我在你死不了。”
原玉桴很无奈:“大祭司说我是灾星想杀我,泮宫又有人伺机想烧死我,我好!倒霉!”
即是两派之间权利斗争的炮灰,也是两方明示暗示想杀的人,运气真差啊!原玉桴觉得系统在针对自己。
当时大祭司硬要给他按一个“灾星”的名号,明显是不想让他好过,怎么没有下文了?
原玉桴问:“说来奇怪,大祭司这几天怎么没动静了?他这几天干嘛呢?”
“不知道啊,忙着祭祀吧。”常不咎收起竹简并把桌上相关的竹简全收起来,分成好几份,决定藏书。
“越少人知道你就越安全。”
原玉桴制止了他:“别收,我们不如化矛成盾。”
青鱼公会的人把竹简摆在桌面上,希望能诱导原住民和其他任务相关的玩家一起重现当年的祭祀。
但竹简上刀刻着的简体中文,改起来十分简单。
原玉桴一说自己的建议,常不咎立刻懂了:“聪明啊,怪不得应八那么馋你。”
原玉桴辩解:“它只馋我的脑子,你把话说全行不行。”
把原书中的“自焚”二字轻轻刮平,改成“升仙”,后面的那段字全部刮平,改成了“向玉皇大帝诉说人间疾苦,请天神们给雨国降了一场大雨”。
“改成这样,别人看到竹简的话只会当我是全国最后的希望,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常不咎拿着竹简修理细节,竹简看起来毫无修改的痕迹。
话虽这么说,但原玉桴改书另有目的,敌暗我明,太被动了。
需要一个饵来引蛇出洞,把青鱼的人找出来,绝对不能让常不咎有任何危险。
常不咎策划:“今天回去休息,明天过来上学,后天准备朝贡。”
“行啊,雩祭倒是能缓缓。”
常不咎拿了个新竹简:“你写篇文章,就写友善对待他人,有序接受救济,一会儿找几个难缠的老家伙,让他们去外面安抚民众。”
“那我想想怎么写。”
常不咎接着提要求:“照着《诗经》写吧,质朴自然,意义深刻,韵律工整,便于传颂。”
原玉桴在竹简上戳了个洞。
看到原玉桴动笔,常不咎又说:“不能平铺直叙,要在娓娓道来中循循善诱,在润物无声中直击人心。”
原玉桴咬牙切齿:“既古朴典雅让国老满意,又不失通俗易懂让百姓理解,这样的文章最合格是不是?”
常不咎听不出弦外之音,反而一脸甚合朕心的表情,点点头夸奖:“就按你说的写!”
原玉桴撂刀子不干了:“小的才疏学浅,大王另请高明吧。”
常不咎秒怂:“我闭嘴,你随意写。”
甲方不添乱,乙方文思泉涌。
明明昊天,何辜隅君?
隅之近丧,堂之将倾。
揭本拔木,戾国沦胥。
明明昊天,何辜烝民?
旱其粟麦,脩其桑梓。
孔迩荐臻,鞠民熏毁。
明明昊天,隅君翼翼。
顾佑左右,禋祀上下。
祈年四方,奠瘗五灵。
明明昊天,隅君罪否?
卜筮其臧,祯明不已。
黾勉抑抑,拱刑绳绳。
明明昊天,烝民罪否?
卜筮无雠,烝民何罪?
隅君殷殷,烝民自察。
寇攘四邻?怼作亲朋?
行之荡荡?言之辟辟?
孰仪无良?孰行有滔?
休觉不显,金屋亦漏。
神云无形,不可度思。
烝民济济,其麦芃芃。
烝民勤勤,其粟苍苍。
烝民绍绍,其井洋洋。
看完整篇,常不咎十分满意,君心大悦: “其实我也没有你写的那么好,唉!就普通水平而已。”
“嗨呀,我得把你夸我的话复刻一遍,啧,没想到在你眼里我这么伟大。”
“其实我真就很一般而已。”
常不咎自嗨自乐,高高兴兴的找新竹简自己刻了一遍。
原玉桴本想告诉他,夸你只是顺手免得被赶下台,看他欢天喜地的样子,又不忍心说穿。
摆弄完竹简,常不咎欢喜地试探:“小桴这般文采,绝了!出副本再给我写一篇吧,写什么都行。”
“想的美,我一字千金。”
“诗词歌赋,一样给我写一篇。”
“看我心情。”
临走前,常不咎从泮宫带了四个看起来温厚宽和,德高望重的老人,命令他们去教化百姓。
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返程,路上,常不咎依旧举着竹简看不停。
原玉桴劝他:“别看了,写的隅君又不是常不咎。”
“你说的对,那就算你欠我一篇文章,千万记得补给我。”
……
回到宫殿,空屋子太多,再没借口住同一个房间了。
临走前,常不咎拿出一捧花椒递给原玉桴:“你的,去研究旱情吧,记得早点睡。”
原玉桴只能被迫抓着一把花椒回屋,坐在桌前深思:常不咎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已知条件一:常不咎高中没毕业。
已知条件二:常不咎情商一直不高。
已知条件三:常不咎在日月城的七年一直很忙。
结论:没时间看书所以不知道花椒可以用来暗示“喜欢你”。
这很很正常,太正常了!
说服自己后,原玉桴躺在床上准备安静入睡。
十分钟后,屋门被敲。
常不咎站在门外:“我看你晚饭吃的少,要不要吃点夜宵?”
并不饿,但来都来了又不能赶他走。
原玉桴:“进。”
吃完饭,常不咎支支吾吾,要说不说地说:“其实我有事。”
“说啊。”
常不咎尽力拖延:“我今天,刚发现的。”
“在此之前根本就不知道。”
常不咎:“其实这件事很难解释,但很好理解。”
支支吾吾,拖拖拉拉,必有蹊跷,原玉桴边听边思考。
“刚发现”、“不知道”。
难道他想通了!
第一:常不咎很聪明。
第二:我讲的还算直白。
第三:竹马竹马感情深,生死离别再相逢,感情变质很合理。
原玉桴尽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存在具有合理性,都能找到对应的道理,你说吧,我很理解。”
内心不断挣扎,到底要不要立刻答应?太干脆会不会不太好?也不知道被常不咎追求是什么感觉诶,要不然……好纠结,期待又犹豫的,我到底在犹豫什么?顺势应一声才合理呀。
“几个小时前你说过,隅君不是常不咎,你还记得不?”
“我知道,能分清。”
原玉桴心想,停顿几秒答应最合适?
急急急!
常不咎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说了,我刚刚回屋发现国王居然结过婚了。”
好消息,不用急了。
就不该对这个蠢货有半点儿期待,气死了!
原玉桴恢复表里如一的平淡:“哦。”
说都说了,又不是自己干的,常不咎理直气壮:“他还有好几个小妾。”
“是啊,您的生活多愉快。”
原玉桴倒不至于为这种乌龙生气,只是习惯性地刺常不咎一句。
常不咎有求于人,低声下气:“我实在没处儿呆,让我跟你睡吧。”
“当然可以啊。”原玉桴一口答应。
事情太过顺利,常不咎真心诚意地道谢:“还好有你。”
常不咎吃完饭回屋休息,于是发现隅君有老婆,这时候没来找自己商量,第一时间去了别的屋子,却又发现隅君有好几个小妾,转转悠悠没地儿呆了,才捧着夜宵来找自己。
原玉桴捋了捋整件事,顿时气上心头,他居然当我是备备备用品,逻辑通,能教训他!
谁忍谁是王八。
原玉桴阴阳怪气地说:“你挺高兴?”
常不咎收拾桌上的碗筷,不忘感恩:“是啊,多亏有你在,我才不用睡大街。”
“呵,以前我就不明白都进入新电气时代那么久了,为什么蜡烛还很畅销,今天呀,可算懂了。”
满头疑问的常不咎顺着说:“嗯,对!你说的对,屋里面的蜡烛照亮即温馨又明亮。”
“你不懂,人啊总是买了蜡烛,就随意地搁在角落里让它吃灰,等停电了,才突然想起来翻箱倒柜去找,一找到就慌忙点亮,顺便感慨一下‘还好有蜡烛’。”
“有的人还得意地想,还好我买了。”
这是伤春悲秋了?
仔细阅读理解后,常不咎试探回答:“蜡烛默默无闻,却在关键时刻驱散黑暗,真伟大。”
“事实上恢复供电,蜡炬成灰又无人在意,没烧完的也会被顺手扔到垃圾桶里。”
你到底在感悟什么???
常不咎答不出来了,安安静静地铺床。
却听原玉桴继续感慨:“带来光明的蜡烛尚且如此,何况我哉。”
淡淡的危机感,迫使常不咎头脑极速运作,回想前十几年,原玉桴偶尔就会莫名其妙一次,想不通但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反应还算满意,原玉桴收了神通:“你别这么敏感,我只是看见了蜡烛,随口一说。”
常不咎心想,这话说的谁敢信?
熄了蜡烛,躺在床上,常不咎极力降低存在感,猝然不防,一个枕头扪在头上。
原玉桴恶狠狠地说:“我要弑君,篡了你这昏君的位。”
说不出话,常不咎摸上原玉桴的肩膀,翻转体位。
被抱在怀里,原玉桴被迫收了胳膊,扔了枕头。
“怎么就成昏君了?”
“昏君好色。”
常不咎竭力辩解:“不是我。”
确实不是。
谁无理谁气亏,常不咎翻身农奴气昂昂,压在原玉桴身上威胁他:“再敢污蔑我,就揍你。”
六岁时,常不咎太招爷爷喜欢,被原玉桴敌视过一段时间,还经常暗戳戳抢他东西。而这一行为,常不咎解读为挑衅,于是趁午休四下无人,把原玉桴骗到活动室,胖揍一通,小原玉桴根本打不过,原不桴终于是被打服了。
打不过,原玉桴脑海里迅速挖掘常不咎的错,想出答案就直言争辩:“你就是昏聩。”
原玉桴一鼓作气:“我讽谏,你听不懂?”
“尽胡说,你那蜡烛理论分明是在借题发挥。”
失策了,原玉桴只好靠翻旧账扳回一局:“我有怨,要申诉。”
自认没错,常不咎大大方方:“讲。”
“你发现隅君有老婆,不来找我商量,反而自己偷偷找别的屋子,找不到了才来找我,你把我当备胎。”
果然吧,蜡烛理论就是话里藏针,专为膈应人。
常不咎有理有据:“我认过错。”
“你当我是备胎,认个错就能揭过吗?”
根本不能跟文人吵架,就不该接他的话茬,常不咎悔不当初,遂转移话题:“我好困。”
原玉桴乘胜追击:“你解释一下,不然不准睡。”
常不咎引玉就桴:“先前在山洞里的流氓理论,还记得吧,我不耍流氓。”
前天的石头砸在今天砸回自己脚上,原玉桴只好偃旗息鼓。
一分钟后,幽怨凄凄:“那你最后还是选择来糟蹋我,根本就……”
常不咎不堪其扰又吵不过,选择威胁他:“你今天皮痒了?”
怕这个二货真的六亲不认,原玉桴老老实实地躺平,“我不痒,我想说最后一句。”
“说。”
“你起来,重死了。”
常不咎动了,没翻身反而把原玉桴胳膊也压在怀里:“就这么睡,省的你梦中杀人。”
颈边的呼吸热烘烘的,根本睡不着,原玉桴按下浮动的心思,缩在暖融融的怀抱里,思考人生。
碧海青天长夜漫,漫漫漫。
接近天亮原玉桴才睡着,梦里自己因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等罪名,被镇压在山底。
直到常不咎头顶白光,把他叫醒,罪行才被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