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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雩祭的祷词(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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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玉桴出门后,走路就变得一瘸一拐,左腿突然比右腿沉重了三分,一步一顿,演得颇为卖力。
临近找了个站岗的人说:“我腿有些不舒服,你过来扶着我,送我去上下一堂课。”
那名站岗男子见怪不怪,反而好言劝他说: “公子您一会儿该学射箭,身体不舒服可以找保氏请假。”
原玉桴却坚持要去上课,义正言辞地拒绝说:“学业岂可荒废!常言道‘学无止境’,况且国君在泮宫守着,我怎么能偷懒?”
一路慢行走到门口,就看见院子里摆着数十个木头靶子,许多贵族子弟在持弓练箭,个个身姿挺拔,挽弓如满月。
原玉桴刚想进去,就被门口守着的人拦住,那个士兵怕拦不住,还特意让另一个去里面找人帮忙。
原玉桴看透后特意止步不前,让他拦了个寂寞,徒留他站在门前尴尬。
迎面走来一个身穿官服的壮汉,站定行了个礼说:“您是来上课的吗?”
原玉桴回答:“国君非让我来学,你看着教吧,教些简单易学但成效显著的。”
壮汉从善如流地建议:“您还是先练基础的站姿吧,学别的容易受伤。”
找了块儿阴凉地儿,男子说:“请您双脚分离与肩宽,上身轻微前倾,重心放稳,腹部收紧。”
听着很简单,但站着不动容易被当靶子打,指不定青鱼公会的人正弯弓搭箭准备瞄准呢。
原玉桴装作不满:“换一个,这太简单,也没效果,国君问起来难道我回答他今日学习如何站木桩吗?”
“国君要看到教学效果,站着不动他怎么看?”
男子想了想反问他:“您今日学了什么?”
原玉桴说得含糊:“跟往常一样。”
壮汉提议说:“人各有所长,我找人教您祭祀之仪。”
过两天要朝贡,这事马虎不得,原玉桴想了想说:“过几日国君去朝贡,我也要跟过去,你教我些礼仪,再跟我说说相关的流程。”
朝贡是国家大事必须好好准备,况且只要不进院子捣乱,公子桴学些什么都好。
据男子介绍,朝贡的礼品宰夫已经写好清单,受旱灾困扰与往年相比少了些,还国君需要额外再添些珍奇礼品。
然后他又说:“这些都不需要您操心,只是临行前需要去宗庙祭祀,告慰先祖,敬献帛币,但这方面的礼仪和流程,我不熟悉,你得去找宗伯让他教。”
原玉桴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进入王畿自会有天子的属臣接引,朝贡全程,您只要别下车、别靠近礼物就行。”
这要求可真低啊!原f玉桴乐得轻松。
男子面露窘迫,支支吾吾地说: “隅国国力衰微,又遭连年大旱,物资匮乏得很……您跟国君提议早几日出发,不途径别国绕条远路,这样能省下‘假道礼’,从隅国去王畿,快马加鞭五日就能到,出发时多带些粮食和水,不会出问题的。”
穷是这样的。
过路费能省则省。
原玉桴点点头向男子许诺:“我一定记住这件事。”
男子稍稍放下心,还安慰原玉桴说:“您放心,春朝流程并不繁琐,只要安心呆在大王身边就行,隅国乃是末等小国,微不足道,朝贡时离天子差不多百丈,毫不起眼,到时候您看着身边人,他们跪你就跪,他们站你就站,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这话说得,太实诚,太令人心安了。
原玉桴还是好奇,问道:“什么是假道礼?我们的车队,途经其他国家,必须给他们送礼吗?”
“是啊!而且在他们驿站休息时还得再送‘歇脚礼’,可那些大国仗势欺人,以次充好,我们有苦难言,常常吃亏。”
闻者心酸,尤其面前这个男子还摆出一副与威猛外表毫不相干的抠搜模样,更是给人一种“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痛惜感。
原玉桴不忘向周天子借粮的算盘,旁推侧敲问男子:“往年朝贡,天子的赏赐都有什么?会赐给我们稀奇的珍宝吗?”
这一问就卡壳了。
难言。难言。难言。
“就是锦帛,马匹之类的,还回赠一些酒肉粮食,玉璋礼器。”
听起来很不错,但据反应来推断这些恐怕,稀少稀少且稀少。
其实运气已经很好了,副本赶上的是春朝,聚在一块儿开开大会,讨论讨论方针政策就行,要是倒霉催的轮到秋觐,依照隅国这幅民生困顿、政绩潦草的模样,国君恐怕得一去不回,就算能回来也难逃责罚。
“进入王畿第二日才能去天子宗庙前献礼,再向天子和王后献圭璋,之后需三次献币,但这都是国君要做的,您和国君还需对天子私献礼物,再表敬意。”
“咱们没什么特殊的珍宝,私献也是跟在人群里进行,您依旧跟着身边人动作就行。”
原玉桴点头了解,这也没什么危险可言,难道是自己太谨慎了?或者大招在后头?
原玉桴在外面和人聊的火热,常不咎在屋里对孙平冷酷威胁。
趁原玉桴不在屋内,常不咎瞬间放飞自我,脸色阴沉地拿着一个小巧的木盒,满盒都是细如发丝的钢绳,威胁孙平:“你进青鱼公会多年认识这盒东西吧,也听过我的手段,刚刚问过你的问题,我想听你重新回答。”
孙平认得他手里的钢丝,去年城庆,会长派了二十多人围杀常不咎抢减刑卡,可第二天一早,公会大门前却散着一地碎尸,七零八落地全是割伤,都是这盒钢丝线的杰作。
常不咎还用他的钢丝在公会周围做了许多陷阱,天网一样难躲难防,为了清理这些钢丝,公会又死了好几个人,后来会长把清理出的钢丝收集起来重新利用,他们捡的钢丝虽没了系统加持的效应,但威力依旧强劲,祭台上的差点儿要了原玉桴命的钢丝,正是何年冰带进来的。
孙平怕死,也怕招出何年冰被秋后算账,他夹在中间两边都不能得罪……
思索片刻后强自镇定说:“你杀我,不担心那个年轻人害怕吗?他是第一次进副本吧,你们以前活着时关系很好。”
“没猜错的话他刚到日月城,他知道你这些年弄死多少人吗?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后,还会信任你吗?他一定会远离你。”
“没人想和杀人犯做朋友。”
孙平越说越觉得自己抓住了常不咎的把柄,亮出自己的目的: “只要你放了我,我只字不提。”
常不咎没有半点儿被威胁到,自信地说:“别白费心了,你死了我有无数种解释方法,给你三分钟时间,你想好了再回答。”
话虽这么说,常不咎却在心底思考:如果孙平老实回答,该怎么把他弄死才能凸显自己的无辜?栽赃给青鱼公会的话太巧合了,容易被怀疑;栽赃给NPC的话,又显得自己很没用;栽赃给系统倒是很合适,任务失败后的惩罚,这种死法人力阻拦不了,死得不要太合理。
孙平还在生死抉择,常不咎已经替他想好该怎么死了。。。
孙平沉默一会儿颓然开口:“这次副本进了三个人,何年冰的身份是大祭司,剩下那个人叫李河岩,是个奴隶。”
半真半假的,常不咎没全信。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何年冰需要完成雩祭,我需要协助他。”
孙平挣扎着起身,拔掉身上的三根箭,留下地板上一滩血就想走,可没走两步就被拦住。
“雕像藏哪儿了?”
孙平坦言:“何年冰随身带着。”
常不咎拿出一张卡牌,飞快地擦过孙平身上的血洞说:“你的报酬,收好。”说完就立刻转身往角落里走。
等孙平下意识查看卡牌牌面时,早已来不及逃跑。
【卡牌:天雷盖顶】
【使用次数:3】
【技能:处罚】
【用法:默念“因果报应”并取一滴被审判者的血,系统根据他的生平资料集结相应的雷电】
【好人不劈哦!打个闪以资鼓励Y(^_^)Y】
头顶的雷已经蓄好,不等丢开卡牌,一道三尺宽的雷电就劈在他身上,满屋都是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雷电看着声势浩大,其实一点声音都没有,外面也没人起疑。
孙平的尸体被劈的焦黑,手里的卡牌却完好无损,光亮如新。
常不咎走到尸体身边,神色平静地抽出卡牌,觉得效果很不错,决定过几日城庆给它升个级。
现场看起来很符合系统的惩罚效果,简直是天衣无缝。
只是身份牌太难搞,要是小桴来查自己的身份牌,一定会露馅,常不咎看着两张身份牌思考。
[姓名:孙平]
[身份号:085443]
[地址:日月城太阳大街日中花巷3号2栋212号]
[配偶:尤贝依]
[余额:369(已重新分配)]
[武力值:39]
[卡牌数:47(已重新分配)]
[契合度:50]
[评价:拉的一批]
孙平的余额和卡牌已经到自己账上了,这就有点难办了。
这张废弃的身份牌销毁不了,一旦被发现立刻就会露馅,该用什么借口解释自己凭空多出的4张卡牌和30个生存币?小桴应该不会查我账吧。
计划一番后,把孙平的身份牌埋进烤糊的肉里,捯饬得伤口格外恶心,常不咎推门出去,找门口站岗的人说:“带我去找公子桴。”
等找到人时,原玉桴正跟人聊的有来有往,专注认真。
原玉桴一回头看见常不咎满心疑惑,眼神询问他:下课了?
周围呼啦啦跪倒一片,原玉桴呆呆站在一旁面带疑惑,小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常不咎让其他人该干嘛干嘛,自己站在旁边听他们两个人继续聊天。
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原玉桴对男子说:“我学得差不多了,你去教别人吧。”
男子行礼告退后,常不咎问:“这是最后一节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