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之花》暮与星

10、手下败将

　　许尽欢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学校找许柔嘉的班主任黄梅老师，和她详细了解妹妹在学校的情况。
　　“柔嘉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没有把心思用在学习。”黄老师语气很是惋惜，“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比较敏感，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却没有足够多辨别是非的能力和经验。你作为她的姐姐，应该多和她聊聊，多给她一些关注。”
　　这些年她忙于工作赚钱，对妹妹的关注不多，一来学校找老师便是处理她迟到，或是和同学打架、上课睡觉、不写作业等问题，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的想法。加上母亲对她的溺爱，她更加无法插手管教她。
　　“她经常在课上画画，我看过她的画册，画得很棒，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我也找她聊过，她说她喜欢画画，画画能给她带来喜悦和内心的平静。”
　　谈起画画，她儿时也很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趴在窗边，拿着五颜六色的蜡笔，画着星星和月亮，太阳和白云，一家人手牵着手，笑容满面。
　　黄老师又建议：“如果家里能支持她，我建议给她报个班试试，毕竟现在她才高一，还有时间。人生的出路不止一条，她肯努力学艺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知道。”
　　之后，黄老师又从班里把许柔嘉叫来办公室，许柔嘉一见到她就没给她好脸色。
　　“你怎么来了？”碍于有老师在，许柔嘉尽量收敛了些。
　　黄老师说：“你姐姐来找老师谈谈关于你学艺术的事情，你姐姐和你妈妈都支持你学美术。”
　　许柔嘉疑惑，靠在墙边一脸不屑：“她们哪有钱供我学美术，供我读这所学校就已经扒了她们一层皮了。”
　　“既然你知道她们困难还要供你读书，你更应该珍惜，好好学习不是吗？”黄老师劝说，“柔嘉，人生是你自己的，想走出怎么样的路还要靠你自己。”
　　可许柔嘉根本没听进去，对着许尽欢冷嘲热讽：“你们没钱就别让我来这种私立学校读书，还说支持我学美术，真不知道钱是哪里来的，干不干净。”
　　黄老师听后既震惊又尴尬，看着许尽欢沉着脸默不作声，出声斥责：“柔嘉，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赶紧和姐姐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她一个月工资多少她自己清楚，钱怎么来的她也清楚。不知道又傍上了哪个大佬，能拿出钱来让我学美术。”许柔嘉大声嚷嚷，引来在班里监督自习的老师过来。
　　几个老师进来便赶紧把门关上，一人一句开导许柔嘉。许柔嘉在学校算是个“名人”，大部分老师都听说过她的事迹。
　　“许柔嘉，你是这么看我的？”许尽欢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声音哽咽，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你那换工作的速度，要不是靠男人哪来那么多钱？”
　　“我频繁换工作是因为谁？”她的眼眶泛红，胸口委屈得难受，“你在学校闯祸，老师三天两头要找家长，因为你的事我请了多少假，哪个老板能接受一个经常请假的员工？我真要靠男人发财，现在也不用在这里和你废话。”
　　许柔嘉听后觉得理亏，别过脸说：“没让你管我，谁让你要来，让妈妈来不就行了。”
　　“你不关心我这个姐姐就算了，妈妈对你如何，她那么辛苦地工作，偶尔身体不舒服也忍着不说，你还要她为了你这些事情操心？”
　　老师好言相劝：“柔嘉，姐姐和妈妈都是真心为你好，不要伤了她们的心。”
　　“为我好？可你们什么时候尊重过我，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许柔嘉控诉，“你们从来都是按照你们的想法做事，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对不起。”她确实忽略了她的感受，“是我们考虑不周。”
　　许柔嘉听到她道歉，立刻转过身，背对着大家面对墙壁的她咬着唇流下眼泪，但少年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低头认错。
　　许尽欢知道她的脾气，现在她也不会愿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她谈心，若能早点把话说开，她们姐妹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她拜托老师照顾许柔嘉后便离开了学校，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对人生的路充满迷茫。这些年，她心里大部分都是想着赚钱，赚很多的钱，可事实上她赚不了很多钱，也处理不好感情的事。
　　谈过的几任男友，她都是抱着走到最后的想法去交往的，分手的时候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理由。——许尽欢，你的心根本不在我的身上。
　　那她的心在哪里呢？连许尽欢自己都不清楚。
　　天空飘起雪来，路上的行人有的撑起了伞，有的躲进了店铺里，有的和她一样，享受着白雪落在身上的感觉。
　　这时，向南与打来电话。
　　“尽欢，看到了吗？梧城下雪了。”他站在别墅的落地窗边，语气带着遗憾，“可是梧城的雪和北岚的不一样。”
　　“是不一样。”她喜欢北岚的鹅毛大雪，喜欢踩在那蓬松的积雪上，看着雪地上一步一步的脚印。
　　“有机会再一起回北岚看看大雪纷飞的样子，好吗？”
　　这样的机会应该是没有的，他是她的师兄，是她的上司，是她的前男友，可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很难再走到一起。
　　“嗯？不好吗？”
　　她淡淡地回答：“再说吧。”
　　“尽欢。”向南与支支吾吾，“我……”
　　雨夹雪的天气下，路上的行人纷纷加快回家的脚步，许尽欢被一个用手挡在头顶跑过来的男人撞到，手机摔在地上。
　　手机的听筒里传来向南与呼喊的声音，她连忙捡起手机给他回了话后挂断。看着破碎的手机屏幕，她有些心疼，而男人连连道歉，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给她。
　　“抱歉，我不知道修手机要多少钱，这个你先拿着。”男人又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给她，“若是不够，请你再联系我。”
　　她接过钱和名片后，男人转身跑走。
　　“智联科技开发部经理莫佑程。”许尽欢念出名片上的字。
　　突然，一把伞举过她的头顶，她边抬头边往后看，只见一个皮肤白皙，拥有浅棕色瞳孔，带着浅浅笑意的英俊男人站在她身后。
　　“这么冷的天，可别感冒了。”李知也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麻烦。”许尽欢婉拒，“我家就在附近，跑几步就到了。”
　　“那就把伞拿着。”他强行将伞柄塞到她手中，“不必还我。”
　　许尽欢觉得他有些奇怪，一直对她笑眯眯的，但还是对他表达了感谢。她撑着伞往家里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李知也却叫住她。
　　“许尽欢。”
　　他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她惊讶地回过身。
　　“你不记得我了吗？”他大步迈向她，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俯下身子与她平视，“你再好好看看。”
　　她盯着他那双漂亮眼睛，大脑飞快运转，他到底是谁？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可他眼眸中的期待告诉她，她应该认识他。
　　见她想不起来，李知也提示：“那年的比赛，我可是你的手下败将。”
　　手下败将四个字一下子唤醒了她的记忆，许尽欢激动地用食指指着他说：“你是小卷毛。”
　　他摸了摸后脑勺，笑声爽朗：“早知道你对我的卷发印象深刻，我就一直留着好了。”
　　“现在也很好啊。”她抬手揉乱他的碎直短发，“我们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嗯。”李知也回答，“整整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