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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微光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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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浣衣溪,薄冰未融。
我跪在青石板上搓洗内门弟子的袍服,冻裂的指缝渗出血丝,混在沾染妖兽血迹的锦缎上。几个外门弟子故意高声说笑:
「大师姐心善,什么废物都往宗门带。」
「连引气入体都不会,活该当一辈子杂役。」
我把头埋得更低,任由发丝遮住眉眼。
在这里,只有姐姐会在我被克扣饭食的深夜,揣着温热的桂花糕找来,笨拙地擦掉我脸上的水渍:「北狸,别听这些。」
她总爱揉我头发,力道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的琉璃:「北狸,叫姐姐。」
我的名字是她从古籍里翻出来的——「北溟有狸,其名为誓」。
她说极好,有气势。
却没提后半句——「誓曰:因果不空,业火必燃。」
这位青岚宗首席弟子,是宗门千年不遇的天才,别人修三年,她一年足矣。
她活得纯粹,满心只有剑道与宗门。
她不懂人情世故,却会把晦涩心法直接塞给我,一脸认真:「北狸,你且看一遍,能记多少是多少,总能强身健体。」
她手把手教我认字,教我最简单的防身术,神色严肃:「记住,若我闭关时被人欺负,你要撑到我出来。」
我攥着她给的安宫丸蹲在药田边,看林清月像只黄雀扑进她怀里撒娇。大师兄赵祁越立在旁边温声说:「清月师妹天资聪颖,只是需要知秋你多费心。」
那时我以为,能远远望着她的背影已是恩赐。
直到某日替她整理剑谱,撞见林清月正在试穿嫁衣。
金线绣的凤凰刺痛我的眼睛,她却笑着转圈:「师姐你看,赵师兄特意从霓裳阁订的。」
姐姐钉在原地,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我抱着剑谱退到廊柱后,看见她藏在广袖里的手,攥得骨节发白。
那时我才惊觉,耀眼如旭日的身后,早已爬满吸血的虱虫。
而噬咬她最深的,正是她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