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有狸，其名为誓》风右

5、阵枢易

　　「仙骨反噬」的流言，像滴进滚油的水，在青岚宗炸开了锅。
　　我依旧每天寅时起身，抱着木盆穿过晨雾。
　　只是如今路上遇到的窃窃私语，都绕着“仙骨反噬”与“灵根失踪”打转。
　　有个外门弟子说得眉飞色舞：“当时林师叔口鼻渗血，嘴里还喊着大师姐饶命呢！”
　　经过执事堂时，我听见凌霄词在训诫弟子：“再妄议者，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焦躁。
　　他们越乱，我越静。
　　这夜，我潜入护宗大阵的阵眼——观星台。
　　此处是青岚宗禁地，唯有掌门令牌可入。
　　但我只是将手按在结界上，混沌气息如墨滴入水，悄无声息融开一块缺口。
　　阵眼中心，七根玉柱按照北斗方位排列，光华流转间牵动着整个宗门的灵脉。我走到天枢位前，掌心贴上冰凉的柱身。
　　脑海中浮现，姐姐当年教我认阵枢口诀时的话：“北狸，阵如织锦，纵有千丝万缕，只要找到那根主线……”
　　「姐姐，」我轻声道，「你看好了。」
　　丹田深渊开始旋转。
　　起初，只是玉柱微颤，很快，无数金色符文从柱身浮起，如受惊的鱼群疯狂乱窜。
　　混沌气息如蛛网蔓延，所过之处，金色符文接连黯淡，转而亮起幽暗的微光。
　　护宗大阵，剧烈震颤！
　　我闭目凝神，感受着磅礴的阵法之力，如江河汇入深渊。三百处阵基，七千道阵纹，此刻皆在我识海中清晰浮现。
　　当最后一道核心阵纹被混沌气息覆盖时，整座大阵发出顺从的嗡鸣。
　　从此，青岚宗的命脉，尽在我一念之间。
　　次日清晨，我给林清月送药时，正撞见她在砸东西：「定是叶知秋阴魂不散！」
　　她摔了药碗，尖利的碎片擦过我脚边，“还有这破阵法，昨夜震得我根本没法修炼！”
　　凌霄词揉着眉心：「阵法司查过了，说是地脉异常。」
　　我低头收拾碎片，借触碰地面的瞬间，将一缕混沌气息渗入地底。
　　不过半息，整座望月峰开始剧烈摇晃，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又来了！」林清月惊恐地抱住柱子。
　　凌霄词猛地站起，指尖掐诀试图稳定阵法。
　　可他输出的灵力如泥牛入海，反而让震动愈发剧烈。
　　我看着他额角沁出的冷汗，默默端起碎瓷退出殿外。
　　当夜，我去了剑冢。
　　万千断刃插在荒丘上，像片沉默的墓碑。
　　我在最深处，找到那柄姐姐用过的「霜华」断剑，剑身布满裂痕，却仍残留着凛冽的剑意。
　　指尖抚过断口，混沌气息与残留剑意轰然相撞！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识海——
　　十三岁的姐姐在暴雨中练剑，为悟透“明月照大江”的剑意，整整七日不曾合眼。
　　二十岁的姐姐手持霜华独守绝云峰，剑下魔修尸积如山。
　　最后是仙骨被抽离那日，她望着剑冢方向喃喃：“霜华，对不起......”
　　我紧紧握住断剑，任由剑意割裂掌心。
　　鲜血滴落的瞬间，混沌气息吞噬了最后残念。断剑在我手中化作银白光点，没入丹田。
　　从此，霜华与我同在。
　　而我，即将用这柄断剑，为这场审判，拉开终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