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5.08.16 - 景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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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电子声响起，厚重的木门轻轻朝内旋转。
房间里充满了好闻的熏香味，纱窗已经提前关上了，隔绝了那些趋光的小飞虫，月色与星光没有窗帘的遮挡，就这样顺着窗子流淌进来，正好照在房间正中央那张两米大床上。
白色的床单平整得没有任何褶皱，几个被拍得松软的枕头就这样放在床头，被子只有一床，正孤零零地铺在床上。
钟烃走进门，抬手打开了右手边的衣柜，衣柜的最上方放着一床备用被，他非常轻松地把那床被子拿了下来，又掸了掸上面几乎不存在的灰。
他像变魔术一样轻巧地抖落开那床被子，利落地铺好。
晚餐是老板娘送上来的农家小炒，两人就这样简单的在民宿里对付了一顿。
吃完饭后，钟烃还给床头那株有些蔫的盆栽浇了水，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个投影仪，兴致勃勃地说要晚上看电影。
林遇真本想拒绝的。
但看着对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后还是只能点点头同意。
浴室的水声响了又停。
待到林遇真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房间的大灯已经被钟烃关上了，凉爽的空调也开了起来。
房间里只有一束由投影仪打出来的光，浴室里带出的水蒸气逐渐地蔓延出来，细小的尘埃浮游在光柱里，漫无目的的飘着。
钟烃已经半靠在了床头，他的长腿舒展，手里把玩着一台遥控器。
一听到门开的声音他就转过了头，视线也从遥控器上飘走，落在了浑身带着水汽的林遇真身上。
“洗完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电影刚开始，过来这边坐。”话音刚落他就拍了拍身旁那床属于林遇真的被子。
林遇真非常听话地坐下，他刚从温暖的热水中把自己捞出来，现在整个人都泛着一层舒服的粉。
他微湿的半长头发有些浸湿了睡衣，钟烃非常顺手的拿过那毛巾，手指垫着毛巾从发间穿过，像是在抚摸什么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小动物。
窗帘紧紧地拉了起来，房间里所有的灯也都已经关上。
投影仪的光束几乎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光影随着音乐切换，巴黎午后的暖阳带着滤镜照在了两人并排靠着的脸上。
“很别致的选片风格，你竟然已经开始看千禧年以后的电影了。”林遇真吐槽。
“只是觉得很应景。”
钟烃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试图让自己更加靠近身边的人，而林遇真没有理会他，只是将被子拽上来盖住了下巴。
电影里的男女主正在河畔懊悔着曾经错过的青春。
林遇真的眼神有些飘忽，他无法控制地想起了那个夏天，曾以为是来日方长，却没想过一转身就是三年。
片尾字幕滚动着，黑白的光线让房间骤然暗了下来。
林遇真回身去够床头柜上那遥控器，想要关上那令人心烦的光源。
钟烃倾身过来，他的手比林遇真先一步按住了那个遥控器。
两人的手在黑白明灭的光中互相触碰，钟烃没有松手，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指，整个身子十分有侵略性地压了上来。
投影仪的风扇还在转着，可能是因为运行了有一会的原因，散热口吹出的风越来越热。
林遇真发觉他的手被紧紧握住了，整个人几乎就要被他环抱入怀，他转过头，回头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他能清楚地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所有神情，此刻是略带慌乱的羞赧。
他抽回自己的手，那双眼睛的主人轻笑了一声，按下了红色的电源键，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房间重新回到了黑暗，林遇真翻过身背对钟烃，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
……
阳光精准地透过亚麻窗帘的缝隙，有些刺眼地打在了床头。
意识逐渐回笼，林遇真下意识地想举起有些发麻的手臂，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好像是被某种大型动物捕获了一样。那床备用被早就不知道被踢到了哪个角落，他的脸紧紧贴着对方温热的胸口，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鼻尖充斥着熟悉的柑橘香气。
那是钟烃惯用须后水的气味。
而钟烃的一条手臂正牢牢扣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正搭在他的后脑勺。
“早啊。”钟烃也醒了过来，声音带着些慵懒，下巴在软发上亲昵地蹭蹭。
林遇真尝试解释，“人体存在热趋向的生物本能……”
“I know.”
两人的洗漱动作都比平常慢了一倍，最后非常勉强的赶上在早上出发，钟烃开着车七拐八拐，钻进了某条满是爬山虎的巷子。
“我刷到这家工作室的主理人还挺有意思，于是就尝试预约了一下。”钟烃一边倒车一边介绍。
这间工作室不算大，原木架子上摆满了晾晒的素胚。
“先拉胚吧。”钟烃挽起袖子，又转过身帮林遇真系好围裙，“来都来了，总要亲手玩一会泥巴。”
林遇真神情严肃地坐在拉胚机前，他的眉头紧锁，就好像正要面对什么棘手的大难题。
脚踏板踩下，转盘开始飞速旋转，他试图用平日里做实验的精度去控制这团充满不确定的非牛顿流体，他手指用力将它扶正，但那团泥巴显然有自己想法，每次他稍稍一用力就变得东倒西歪。
林遇真有些挫败地看着满手的泥浆，有些气恼地伸手去拿刮刀，想就这样把这团不听话的东西彻底铲掉重来。
“别急啊。”
一双手从侧后方伸过来，先是轻轻覆在了他满是泥泞的手背上，带着些许安抚，随后钟烃又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后，“手腕放松，别这么紧张。”
“但是它根本不听使唤……”
“给它一些耐心。”钟烃重新取了一块泥，“把手给我。”
细腻的泥浆成了最好的润滑，钟烃宽大的手掌包裹着林遇真的手，一点点耐心地带着他找着中心。转盘嗡嗡响着，那团泥土也变得温顺起来。
“Chill，好了，收口吧。”钟烃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收，转盘也停了下来，“接下来就是选釉色了，你来定。”他非常自然地擦去了林遇真脸颊上不小心蹭到的泥点。
林遇真有些迟疑，“这个厚度进窑不会裂吧？”
“真坏了大不了我们再把它锔起来，走吧，去后院看看。”钟烃把手洗干净后带着林遇真穿过了一道月亮门。
但还没等他们靠近，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就远远地传来。
“老刘！我都说过了多少次！这批货必须要赶在明天前发出去！结果你现在还在跟我说要再晾几天？到底要几天你能不能提前说清楚啊！客户那边要是退单了这损失你来赔吗？”说话的是那位年轻的店主，他焦躁地拿着订单走来走去，还时不时的掏出手机回消息。
他面前那位中年男人手上还提着个用来测温的火照，他梗着脖子大声地应着，“不是我不给你烧……我是手艺人，又不是变戏法的！这几天湿度这么大，胚子都没有干透！这行多少也是看天吃饭……”
主理人把手上攥着的订单拍到面前那个中年男人身上，强硬地打断他：“谁还跟你讲那些老黄历啊！下个月这片园区房租又要涨！涨百分之二十！我不跑量拿头交租？又拿什么付你们工资？”
“隔壁那个搞直播的一天都能出五百单，我们这一周才出一窑，你让我怎么赚？”
林遇真和钟烃停在月亮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刘把手上的火照摔在那匣钵堆旁，火照落下，发出一声脆响，“那你去找那些人帮你烧吧，去找那些会灌装铸模的机器给你做吧……我们这些只会拉胚看火的老东西早就该被扫进垃圾堆了……”
他疲惫地看着院墙外正在施工的一栋新建筑，那儿原本是老国营瓷厂的宿舍楼，现在正要改造成一家高端精品酒店。
“现在哪里还有我们这些人的活路哦……以前这里都是做瓷的，每家每户手头都有手艺，现在全是卖咖啡卖酒的……”
主理人被呛得脸色发白，老刘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这吐牢骚找错了对象，他缓缓蹲下身，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上，在缭绕的烟雾里叹了口气。
“现在这行早就变味了，以前大家都想着把泥巴玩明白，现在都是想把钱玩明白。”
钟烃正想带他先行离开，等他们吵完了再过来，却没想到林遇真已经上前一步。
他推了推眼镜，瞄了一眼那电窑控制柜，最后把眼神落在那未干透的泥胚上。
“你们这批货是要用柴窑烧是吧，如果电窑能模拟柴窑脱水曲线呢？”
“不好意思，这里不是游客拍照的地方，你就别来添乱了……”
林遇真没有理会他们的质疑，他上前研究了一下电窑的构造，随后抬起眼缓缓开口。
“如果我说我能解决呢？”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25.08.16 - 景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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