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不可始乱终弃》冰式加美

15、红鲛魅影（四）

　　“鲛人呢！”

　　“快把鲛人交出来！”

　　“……”

　　沈载微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迅速整理好衣物后，赶紧开门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外面怎么了呀？”元宝本来还在睡梦中，被外面的声音吓了一跳，揉着眼睛，走到了沈载微身边。

　　沈载微皱着眉，推开了木门，然后看见了站在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

　　村民们个个面容不善，有几个还拿上了叉子钉耙之类的武器。

　　“姐姐……”元宝害怕地开口。

　　沈载微踏出家门，随后扫视了一圈，问：“各位这是怎么了？”

　　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你们快把鲛人交出来！”

　　“对！交出来！”其他人立刻出声附和。

　　什么意思？沈载微心中疑惑。

　　“鲛人？鲛人不见了吗？”沈载微开口问。

　　“别装蒜了，肯定是你们把鲛人藏起来了！”村民们手持武器，往前进了几步。

　　“我们没有！”元宝躲在沈载微身后，探出身子朝着他们大喊。

　　沈载微将元宝挡住，先出声询问：“各位乡亲，我们真的不明白你们是什么意思，还请各位说的清楚明白一些。”

　　话音刚落，村长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

　　村长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眼神阴沉地看着沈载微。

　　“这位客人，不要再装傻充愣了，我们在鲛人的池边发现了这个。”

　　沈载微看着村长从袖中掏出了一根玉笛，她表情一愣，手指在袖中握紧。

　　那确实是叶鸢的玉笛。

　　那他现在在哪里？

　　沈载微旋即转身进屋，来到他的房前，用力推开房门。只见房中摆设未动，床铺也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他不见了。

　　沈载微在屋中愣住，神情恍惚，这叶鸢到底会去哪？昨日他还带自己去看了鲛人，今日人就不见了。那玉笛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与鲛人的失踪有关。

　　身后匆匆赶来的村民将她堵在了屋里，生怕她逃走。

　　沈载微回过身，喉咙动了动，艰难地开口：“各位……我真的不知……”她后面的话说不出来，现在想来鲛人的失踪确实是与叶鸢有关系的。

　　她心里感到一阵茫然，她与叶鸢这一路虽一直打打闹闹，但确实没有分开过。她心里深知叶鸢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如今他真的丢下自己离开，她心里还是觉得有点闷闷的。

　　“诸位请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沈载微思索片刻后出声道。

　　“哼！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村民中有一矮个男子站了出来，目露凶光，指着沈载微骂道。

　　“就是！肯定是你们把鲛人带走了！”另外又有人附和道，“你们都是一伙的！”

　　沈载微稳了稳心神，下定了决心，她提高声音，话锋一转，“到底是谁带走谁？各位还不好下定论吧！”

　　她目光扫视，然后直直地盯着人群中间的村长。她居高临下，眼神里满是杀气。

　　“客人什么意思？”村长慢悠悠开口，年迈的声音里却充满了威胁。

　　“哼，你们村里已经死了几个人了？”沈载微这话刚刚说完，村民们都大惊失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嘀咕。

　　“你们还要瞒到什么时候？这些人为何而死？鲛人又从何而来？你们将人锁在那冰冷刺骨的池边时，也像现在这般理直气壮吗？！”

　　沈载微字字句句砸在这些人的身上，直接撕开了沉鲛村繁荣的表象。

　　一个渔村，没有想着出海打渔，没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绑架了美貌的少女，踏着她的自由与鲜血赚钱。在晨光里酣然入睡，在夜半时歌舞升平。

　　沈载微的话让村民恼羞成怒，纷纷拿着手里的“武器”就朝着她砸去。沈载微后脚后撤一步，左手握着风吟横在身前，右手握着剑柄。

　　“锵——”

　　风吟出鞘。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声音，如同劲风呼啸，令人胆战心惊。

　　沈载微手腕一翻，在空中挽出个剑花。众人被这一招吓得连连后退，他们本就只是渔民，哪里见过武林人士，只是这一招就将他们唬住。

　　“你你你，你想对我们动手吗？”有人害怕地出声。

　　“你仗着武艺高强，就能欺压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吗！”

　　“就是！就是！”

　　沈载微提剑冷漠地望着这群人，心中漠然。在强者面前，他们以弱者自诩，而面对弱者，他们却恃强凌弱。

　　沈载微冷笑一声，这便是人性吗？前十几年，她在小小一隅芙蓉苑，望不见外面的天地，遇见的人也大都良善。她不是没从书中读到过人心险恶，直至今日真的遇见了，她才发现人的恶可以到何种地步。

　　她提剑往前走，村民们害怕地后退，为她让出一条路。元宝紧紧跟在后面，不时还回头看看身后。

　　沈载微来到鲛人所在的屋中，先是低头看看了那一汪池水，水面平静，看不出一丝生气。她又走向屏风后面，鲛人果然不见踪影，地上只有用来锁住鲛人的那根粗铁链。

　　沈载微盯着锁链看，锁链断口不平整，像是被人用力震断。她摸了摸断口，心想那就不是叶鸢做的，他内力全无，根本不可能打开。

　　她又站起身，抬头看了看昨日进来的那个小窗。这间屋子平日里一直有人在外面看守，鲛人若要离开想必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姐姐，”元宝跟在后面一会儿看这一会儿看那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姐姐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真的是叶大哥掳走了鲛人？”

　　沈载微摇头，“他应该做不到，而且他身中奇毒还等着我带他去沧阳派呢，不会这么丢下我们就离开的……”

　　沈载微虽这么说，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通他们到底会去哪。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日的细节，却没有发现一点不正常的地方。

　　沈载微若有所思地走出屋子，看见屋外等着的村民纷纷离她远远的，只用好奇且气愤的眼神盯着她看。

　　沈载微不理他们，径直回到了崔大娘家中。崔大娘正坐立不安，转身看到她进来，眼神躲闪就想溜走。

　　沈载微一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崔大娘这是要去哪？”

　　崔大娘左右为难，只得勉强笑了笑：“不，不去哪，沈女侠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她刚刚也看到沈载微那把锋利无比的剑，心里也是瘆得慌。

　　“不做什么，想请教一些事情罢了。”沈载微整了整衣裙坐在长椅上，特意将剑摆在了桌上，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元宝站在一旁，也学了沈载微的气势，一挥衣摆，摩挲着桌上的风吟。

　　崔大娘看了看桌上的宝剑，心里颤巍巍的，脸上堆着笑：“您问，您问……”

　　沈载微抿了一口茶，“那先来说说这个鲛人是怎么回事吧。”

　　崔大娘脸色大变，“这……”她心虚地看了看沈载微，心里琢磨：她今天说的那些话显然是知道了村里发生的事，看来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唉，女侠既然问了，那我也实话实说了。我们村一直以来就叫‘沉鲛村’，传说在好多年前也确实有鲛人的，只是……谁也没见过。

　　两年前，村里的男人出海打渔在海上捡回了一个女子，就是现在的鲛人。那真是顶好看顶好看的人，天上的仙子也不过如此了，她先是昏睡了几天，后来人是醒过来了，但是却把脑子撞坏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村长见这女子漂亮，又想到了我们村关于鲛人的传说，便……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沈载微看崔大娘双手放在膝上，眼角似有泪光闪烁。

　　“我们本来日日年年靠着打渔为生，但是生活实在艰苦，出海风浪大，特别危险，男人们有时候就一去无回，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的。”说及此，崔大娘叹了口气，“靠假扮鲛人来吸引许多客人，给整个村子带来巨大的财富，我……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沈载微听到她说的话，有些怔然。虽说生活不易，但是这种踏着别人的血肉来换取的财富她无法苟同。

　　“那你们就这样一直锁着她？逼迫她演出？”沈载微问。

　　“不不不，”崔大娘先是摇头否认，又接着说：“一开始没有锁着她的！我们一开始也好吃好喝地招待，毕竟我们还靠着她赚钱呢，只是后来她……”

　　沈载微见崔大娘支支吾吾，想必后面定有隐情。

　　“后来她不太听话……所以……所以才给她关起来的……”

　　沈载微不信，她冷笑了一下，她站起身，走近崔大娘，周身是令人窒息的威压，一字一句说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何事？到底为什么要将她锁起来？而鲛人又为何开始杀人！”

　　如惊雷落下，崔大娘眼神惊恐，脑海中浮现出几人骇人的死相。她脑门上是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目光涣散。

　　她往后倒退几步，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她……她……”

　　“是为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