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猫记》难以捉摸的轻雾

5、驱狼

　　连续几日晴空万里，让成望忽生带雪玉远足的念头。

　　成望本是颇为好动的青年，以前有空就爱漫步绿道，攀爬山峦，但从雪玉来了以后，似乎心里有了牵挂，就很少再跑到离住处很远的地方。

　　他想：良辰美景，人猫何不到山间一舒筋骨？

　　于是，他带雪玉来到城市北郊的仙子山。

　　一到山脚，雪玉便显出一种难掩的兴奋。

　　它灵巧地穿梭在成望前方的山道上，步伐轻盈，一团白色在斑驳的树影间若隐若现，仿佛与这片自然之境本就一体。

　　树木愈发茂密，光线昏暗下来，四周只剩下风声和他们的脚步声。

　　成望莫名觉得脊背有些发凉，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希望缩短与雪玉的距离。

　　就在这时，前方灌木丛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窣声。

　　成望猛地停下脚步，呼吸一滞。

　　一头体型壮硕的灰狼，从密林阴影中踱步而出，拦在山道中央。

　　它瘦骨嶙峋，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咽声，浑浊的眼瞳死死锁定成望。

　　空气瞬间凝固。成望大脑一片空白，手边连根像样的树枝都没有。

　　他试图后退，脚步却像灌了铅。

　　灰狼伏低前身，肌肉紧绷，显然即将发起攻击。

　　绝望之际，成望用眼角余光瞥向雪玉，心想至少得让它快跑。

　　就在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玉没有逃。

　　它不知何时转过身，挡在了成望与灰狼之间，原本娇小的身躯微微弓起，全身白毛炸开，体型看起来陡然膨胀了一圈。

　　最令人心悸的是雪玉的眼睛——那对平日里温润的瞳仁，此刻缩成两道冰冷的竖线，里面燃烧着一种从未见过的野性与威严。

　　它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只是沉默、死死地盯住那头狼。

　　那匹原本杀气腾腾的灰狼，在与雪玉对视十几秒后，进攻的姿态竟僵住了。

　　灰狼的低吼变成了迟疑的呜咽，健壮的身躯向后缩了一下，眼神中的凶悍被恐惧所取代。

　　僵持不过短短几息，灰狼竟夹起尾巴，低嚎一声，猛地转身窜入密林深处，逃得比出现时更快。

　　危险解除，成望浑身虚脱般靠向旁边的树干，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困惑交织在一起。

　　他看向雪玉，心想：这哪是猫？这地地道道是母老虎啊！

　　雪玉却依然保持着警戒姿态，望向狼消失的方向，侧影在昏暗林光里显得陌生而孤绝。

　　「雪玉？」成望轻声呼唤，向前迈了一步。

　　雪玉闻声，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紧绷的线条松弛下来。它回过头，看了成望一眼，眼神中的凌厉尚未完全褪去。

　　它没有像往常那样走过来蹭他，只是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喵」了一声，然后转身，轻盈跃上一块巨石，身影很快被巨石后方更茂密的树丛吞没。

　　成望以为它只是去探查周围，便原地等待，心绪难平。

　　十分钟，二十分钟……林间只剩下风声。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雪玉！」他开始呼喊，声音在空寂的山谷里回荡，没有回应。

　　他冲进雪玉消失的那片树丛，疯了一样地寻找，荆棘划破了他的手臂和裤腿，也浑然不觉。

　　他找遍了附近的每一个石缝，每一棵大树后，呼唤声从焦急变得嘶哑。

　　然而，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就像彻底融入了这片山林，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夕阳开始西下，拉长了他孤独寻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