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牵引》Tou

5、往后挪点，同学

　　“芯芯！”文捷慌张地跑到婉芯身边，手指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他的五指猛地收紧，指甲狠狠钻进掌心，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猛然凸起，他恨自己保护不了婉芯，却总是能为她带来厄运，毕竟自己这个扫把星很小就葬送了母亲。
　　“呵.......”
　　鼻腔里短暂的哼笑后，文捷大步走出病房，一动不动地站在楼道上，等着婉芯醒来。
　　时间在楼道里凝固成一种浓稠的介质，唯一能标记它仍在流逝的，是天花板上那盏积灰的灯发出的低频嗡鸣。
　　脑中婉芯儿时为掩护自己而留下的三道血印历历在目。
　　“放心吧，你妹妹只是困了，一会儿就能醒了。”
　　秦硕将手轻轻搭在文捷的背上，安慰他，虽然看不到文捷脸上任何表情，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好兄弟的失落。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以前——”
　　“病人醒了，家属进来吧。”医护人员的声音打断了秦硕的笑话，不然秦硕可能要永远失去这个好兄弟了。
　　文捷躲在门外，透过小小的玻璃窗窥视着刚刚清醒的婉芯，玻璃窗上倒影着他浅浅的笑和忧伤的眼眸。
　　“去帮我看看她。”文捷转身拍了拍秦硕的肩膀，努力挤出一个苦涩的笑，缓缓离开。
　　拳击馆内，文捷的汗水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蒸腾，拳击手套在沙袋上无情地留下一个又一个凹槽。
　　嘣——
　　沙袋里砂砾在空中飞舞，模糊地遮罩着文捷的脸，巨大的身响吸引了体育场的目光。
　　“对不起.....”文捷向馆长道了歉，缓缓走向卫生间。
　　他一把摘下额头上的发带，将自己沉浸在水中，他撩起湿漉漉的白发，镜中的自己也许在此时才略微像个普通人。
　　之后几天，文捷都没有去见婉芯，兴许是愧疚，兴许是害怕。
　　窗外的雨哗啦啦地下着——
　　“说好陪我一块上学的。”婉芯撑着伞，蹲在地上用树枝勾勒着文捷的形状。
　　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看见文捷的身影。
　　“骗子。”
　　婉芯用树枝在文捷的脸上打了把叉，气鼓鼓走向学校。
　　二班教室内——
　　负责班级管理的王教授正在维持秩序
　　“安静!作为理科第二大班，你们并不比一班差………现在从第一位同学开始请依次上来抽取自己的位置！”
　　“邓双16号，白臻7号…………………………肖焕23号。”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最后一个靠窗的都被选走了………婉芯欲哭无泪。
　　“婉芯！”
　　“22号。”
　　婉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22号那个倒数第三排的位置。
　　肖焕坐在座位上，手肘撑着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松松地握成拳，抵着一侧太阳穴校服外套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简约合身的黑色T恤，紧紧盯着婉芯。
　　“他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尽管内心有所不适，婉芯还是笑脸盈盈地走到22号座位。
　　“这……这是人坐得下的吗？”
　　婉芯看着只有自己脖子粗的座位，又看向后座的肖焕，瞬间气愤灌满全身。
　　肖焕座位占据的体积显然超过了人类平均值，手臂上数不清的刀疤更让后桌退让三分，欺人太甚。
　　“这家伙……”婉芯内心咬牙切齿，脸上的笑容僵硬得瘆人，看对方样子就知道绝对是混的人。
　　“你可以往后挪一点吗，同学。”婉芯走到肖焕面前，礼貌地开口问道。
　　看着上次晕得不省人事的女孩，现在这般活生生站在面前，肖焕悠然地往后拉了拉桌子。
　　“谢——”
　　“后面的，往后。”
　　肖焕的声音本就低沉，加上句子简短，后桌吓得立马拉开，顿时看得婉芯一股怒火，现在混的人都这么嚣张了？
　　“他非得那么宽？”
　　婉芯紧紧皱着眉发泄自己的不满，无奈肖焕根本没有看她。
　　“同学！”
　　婉芯一拳拍在肖焕的座子上，巨大的响声吸引了一众目光。
　　“同学，你能站出来一下吗，我有东西掉你这了。”婉芯强撑着笑脸，内心疯狂吐槽自己也是在幼儿园当过霸王的，混混有什么了不起的，怕啥。
　　肖焕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他可没有帮别人捡东西的习惯。
　　婉芯冲着肖焕灿烂一笑，随即就在肖焕眼皮子底下，前拉拉，后拉拉，调成人类标准座位宽度。
　　“好了，你坐吧。”婉芯起身拍拍灰，示意他坐。
　　“？”肖焕望着婉芯捡东西的动作，瞬间怔了一秒。
　　“你——”
　　“聪明的人才看的到。”婉芯冲他微微一笑，紧紧攥着空洞洞的手，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愚蠢，大摇大摆的走回座位。
　　“哼———”
　　一阵短暂的鼻息之后，肖焕静静看着婉芯的侧脸，心想自己真是救了个有意思的人，也是第一个敢当面耍自己的人。
　　“倒挺有骨气。”
　　差不多都调好后，大家都有序地坐在位置上。
　　“安静！都回到自己座位上，竟然都分好了，都是一班人，以后要相互照顾。”王教授站在讲台上说。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肖焕被李策叫了出去，一位同学走到婉芯座位前。
　　“婉芯同学，谢谢你。”婉芯抬头一看正是刚刚最后排的那位同学。
　　“没事的，以后不要怕那种人……”婉芯摆摆手。
　　“你还是别再招惹他了，他家很有势力的，整个吉州都有他家的产业，而且这两栋教学楼都是他父亲捐的，如果他想当霸凌你，根本不用自己出手，而且他家和军队还有来往...”
　　看着那同学骤然收缩的瞳孔，婉芯很是不解。
　　婉芯往外看着，楼道上，肖焕后颈的发尾略长，凌乱地扫在黑色衬衫的立领上，白烟从唇间缓缓溢出，在空中分裂成几道冰裂纹般的细雾。
　　“果然是混的人，这么光明正大地抽烟。”婉芯望着肖焕唇间那一亮又一亮的星火不由地想。
　　“哎哎，肖焕，上次那姑娘看着你呢。”李策对肖焕使了个眼色。
　　肖焕转过头，正好对上婉芯的目光，婉芯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迅速别过头。
　　“没想到你魅力还挺大的嘛，能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多看你几眼，你知道人家叫啥吗？跟我讲讲呗。”
　　“嗯，我知道。”
　　肖焕缓缓吐出口里的烟，表情淡然，香烟释放的烟雾笼罩着他的脸，下眼白随着视线向上微移，紧紧盯着婉芯的侧脸。
　　“我知道我魅力挺大。”
　　“....................”
　　————李策也是头一回看见自夸还这么板正着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