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众星之中找到你》喻澍Ys

29、“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予：我到家了】
　　消息是六点半左右发的，那会儿他刚投入抢救不久。唐彦明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八点半。两个小时的紧张抢救，让精神高度集中的疲惫感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他靠在墙上，生理上的倦怠和经历高压后渴望安抚的空落感悄然蔓延。
　　他突然很想听蒋遥晞的声音，不是直播间里那个带着表演性质、或慵懒或锐利的声音，是真实的，对他一个人说的，哪怕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他转身走向旁边空无一人的休息室，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两行字，发送了过去。
　　【Ming：我忙完了，刚看到消息】
　　【Ming：你现在……方便打电话吗？】
　　另一边，蒋遥晞正在直播间里漫不经心地操作着游戏角色，回答着弹幕零零碎碎的问题。突然，两声消息提示音接连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低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弹出的预览消息和那个熟悉的名字，动作微微一顿。
　　他犹豫了一下，对着麦克风说了句：“稍等，我接个电话，你们先聊。”随即暂时关闭了麦克风。
　　【？？？】
　　【刚刚是微信提示音吧？然后就要打电话？】
　　【予宝今天业务繁忙啊（狗头）】
　　蒋遥晞没有回复消息，直接按下了通话键，将手机贴到耳边。电话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那边迅速接了起来。
　　通话接通，两人却都沉默了片刻，听筒里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终于，还是唐彦明先开了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没有打扰你工作吧？”他明知故问。
　　蒋遥晞犹豫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和暂停的游戏界面，想到唐彦明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直播账号，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不打扰……今天，请假了，没播。”
　　电话那头，唐彦明自然知道他在说谎，他手机上特别关注已开播的推送，和此刻直播间里成千上万的观众都能作证。但他没有点破，只是低低地像叹息一样“嗯”了一声。这声回应里蕴含的疲惫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
　　短暂的沉默再次蔓延。唐彦明似乎轻轻吸了口气，才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一些：“刚处理完一个病人，有点累……”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最终只是简单地说道，“……听到你的声音，感觉好点了。”
　　这句话流露出一种罕见的依赖和脆弱，与他平时沉稳可靠的形象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蒋遥晞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从未听过唐彦明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声音里的疲惫和脆弱，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他一下。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最终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那你今天……早点休息。”
　　“嗯，”唐彦明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点，“你也别熬太晚。”他顿了顿，主动说道，“那我挂了，不耽误你……休息。”
　　他甚至体贴地用了蒋遥晞的借口。
　　“好。”蒋遥晞应道。
　　“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蒋遥晞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愣了几秒钟，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对方那带着疲惫沙哑的嗓音。他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点闷，又有点说不清的在意。
　　他甩甩头，重新打开了麦克风。
　　“好了，回来了。”他试图让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平淡，但还是少了一分懒散，多了一分心不在焉。
　　【哇！这么快！】
　　【声音怎么好像低沉了点？】
　　【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从实招来！】
　　【感觉予宝接完电话情绪不太高？】
　　弹幕依旧在疯狂八卦，但蒋遥晞的注意力却有些难以集中。操作着游戏角色的同时，唐彦明那句“有点累”和“听到你的声音好点了”总在他脑海里盘旋。
　　而休息室里，唐彦明缓缓放下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虽然通话短暂，但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心底那份紧绷的疲惫和空落，似乎真的被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熨帖了些许。他知道对方在直播，知道这通电话有些任性，但他似乎并不后悔。
　　他休息了片刻，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医院。

　　几天后，临近周末，唐彦明在微信上给蒋遥晞发了消息。
　　【Ming：明天我休息，你有空吗？上次临时把你和悠悠丢下，挺过意不去的。想请你吃个饭，算是赔罪】
　　蒋遥晞收到消息时正在剪辑视频，看到“赔罪”两个字，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予：没事，你工作要紧。不用特意赔罪】
　　【Ming：不全是赔罪，主要是我自己也想尝尝那家店，一个人吃总觉得少了点意思，赏个光？】
　　唐彦明把邀请说得更像朋友间的约饭，减轻了对方的心理负担。
　　【予：行，哪儿？】
　　【Ming：[位置]】
　　【Ming：明天晚上六点？】
　　【予：好】
　　蒋遥晞点开定位，觉得这店名有点眼熟，但没多想。
　　他迅速用手机剪了个请假视频，发到直播账号上。
　　视频内容大概是：一个简单的黑屏，配上文字：“明晚临时有事，直播推迟到晚上九点开始，抱歉啦各位～”
　　发布完这条视频之后，他就接着埋头赶制那个接了广告的恰饭视频了。甲方催得紧，明天之前必须发布。
　　剪视频是个耗时耗神的活儿，等他终于搞定渲染导出，设置好定时发布，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时，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他顺手点开之前那条请假视频的评论区，想看看粉丝的反应。果然，评论区已经热闹了起来。
　　【啊？予宝居然请假！罕见】
　　【从七点推迟到九点？这个时间段请假……予哥是去约会吗？（狗头）】
　　【前面的，你约会会晚上九点就回家？（狗头）那不得在外面待一晚上？（狗头）】
　　【盲猜一个，是不是又带悠悠去看病了？】
　　【前面的，悠悠：你礼貌吗？】
　　【感觉予宝最近线下活动变多了诶，好事！多出去走走！】
　　【九点就九点，等你！记得补时长（敲碗）】
　　【是不是上次那个打电话的人又约你了，从实招来！】
　　【只要九点能准时出现，一切好说（宽容.jpg）】
　　评论大多以调侃和关心为主，夹杂着一些对他“神秘线下生活”的好奇猜测。蒋遥晞粗略地扫了几眼，对于“约会”之类的调侃已经见怪不怪，也懒得解释。他动了动手指，在热评第一的“约会”猜测下回复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又在一条关心他身体的评论下回了句“知道了”，便退出了APP。
　　他并不太在意这些猜测，反正直播时插科打诨就糊弄过去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赶紧点个外卖填饱肚子，然后抓紧时间在今晚七点开播前补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