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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来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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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液滑过喉咙,顾靳深临走前那番关于她父亲的“提醒”让南矜予心底翻涌的怒意。
南矜予落在桌角的青瓷茶杯上。
恍惚间,那茶杯竟变成了当年南家庭院里的玻璃果汁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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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予,快过来,黎文博又赢了顾清明,正得意着呢!”
林霖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从紫藤花架下传来。
南矜予手里攥着刚画完的设计稿,裙摆扫过架下丛生的三叶草,跑向围坐的三人。
石桌上摆着一副围棋,黎文博正用折扇轻敲桌面,眉眼间是少年人藏不住的张扬.
“顾清明,这局你输在太求稳,连冲三的勇气都没有。”
他抬头看见南矜予,语气立刻软下来,随手将折扇递给她扇风,“刚去画室了?看你热的。”
南矜予接过折扇,“谁让你总欺负清明。”
话虽如此,却将自己杯里没动过的酸梅汤推到黎文博面前。
顾清明坐在石桌另一侧,默默将自己杯里的冰块夹到南矜予杯中,声音温和:
“输赢不重要,难得大家都在。”
他目光落在南矜予被风吹起的发梢上,转而拿起她放在一旁的设计稿。
“这是参赛的作品?比上次的更有灵气了。”
林霖凑过来抢过设计稿,夸张地惊呼:“我的天,南大设计师要拿金奖了。”
四个家世相当的少年人是上海滩圈子里最惹眼的组合。
改变发生在那年深秋的一场宴会。
黎文博借着酒劲,在露台拉住南矜予的手腕,眼底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矜予,等我接手黎氏,我们就订婚好不好?”
南矜予的心跳瞬间失控,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顾清明站在露台门口,手里的香槟杯微微晃动,酒液洒在昂贵的西装裤上,他却浑然不觉。
后来的事,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母亲突发重病离世,顾清明心脏病复发,南矜予被迫远走美国八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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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总?”
茶室里的沉香依旧袅袅。
南矜予回过神,转身看向刘董,“刘叔叔,顾靳深的‘邀请’,去或不去,选择权在您。”
刘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声音干涩:“矜予,晚上我身体不适,华尔道夫的酒会,就不去了。”
他终于做出了选择。
南矜予颔首:“林薇,送刘董回去休息。”
待茶室里只剩下她一人,南矜予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茶杯壁。
顾靳深比她预想的更沉得住气,也更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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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立资本,已是下午。
交易室内依旧灯火通明,环形屏幕上数据流淌。
“南总,顾源基金在伦铜和原油上的损失还在扩大,初步估算已超过八亿。”
交易主管汇报时,语气带着一丝振奋。
南矜予知道,这点损失对根基深厚的顾家而言未伤筋动骨分毫。
顾靳深此刻的隐忍,更像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她走到指挥台前,目光落在“顾氏药业”的股票代码上。
“我们吸纳了多少流通股?”
“1.5%,成本控制在低位。”
“太慢了。”
南矜予眼神微凛。
“顾靳深已经警觉,调整策略,利用市场恐慌情绪,联合几家小型基金在明天开盘后半小时内,将股价打压百分之三。”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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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陆家嘴国金中心顶层,“中立资本”logo在晨曦中泛着光泽。
顶层办公室占据最佳视野,南矜予坐在崭新的沙发上听着林薇在汇报。
“南董早上又来电话,说黎氏想邀请中立资本合作,算是给您回国的见面礼。”
“回复我父亲,中立资本的项目不需要依附任何集团。”
林薇点头应下。
南矜予看着落地窗外的黎氏大厦,玻璃幕墙在虚拟的阳光下闪着光。
“滴——滴——”
南氏董事办秘书室小张在电话里急冲冲的说,“南总,顾靳深来了南氏总部,现在就在南董办公室。”
南矜予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快步走向电梯:“备车,立刻回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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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暗流。
顾靳深姿态闲适地坐在客位品了一口大红袍,“南叔这里的茶总是最好的。”
南建明面色平和:“靳深你如今是顾氏的掌舵人,事务繁忙,难得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
顾靳深放下茶盏,话语转向核心。
“南叔,有些往事就像这杯中的茶叶,沉淀了,就该让它永远留在杯底。再翻搅起来,只怕茶水浑浊,对谁都不好看,您说呢?”
南建明听完话抬起眼,目光与平日的温和判若两人:“你的意思是要威胁我南家?”
“我南建明在上海滩混了三十年,还从没怕过谁,当年你弟弟的事,我女儿受了多少委屈,我心里清楚。现在你又想来威胁我,你真以为我南家是软柿子吗?”
南矜予在这个时候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来扶住父亲的胳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顾靳深,如果你再敢用八年前的事威胁他,我保证,顾氏药业明天就会出现在证监会的调查名单上。”
她将一份文件摔在顾靳深面前,上面是顾氏药业与海外药厂的违规交易记录。
“这些证据,足够让顾氏药业的新药审批彻底泡汤。”
顾靳深缓缓站起身,“南小姐果然有南董的风范,既然话不投机,我就不打扰了。
门轻轻合上。
……
顾靳深离开后,办公室只剩下父女二人。
南建明叹了口气,“矜予,顾靳深心狠手辣,你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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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立资本的办公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滴...滴滴——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前台的声音传来:“南总,黎氏集团的黎总说有事要见您,现在就在楼下。”
“不见。”南矜予想都没想就拒绝。
尾音还没消散,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就传来“咔哒”一声,把手被猛地推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黎文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砰”的一声关门轻响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他步履沉稳迈步走进,没有一丝迟疑,径自走到办公桌对面那张意大利定制的皮质客椅前,姿态从容地坐下,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
“顾靳深把李纹君安置在西郊的檀宫,里外三层都是他的人。”
他微微停顿,“你安排去盯梢的人,已经被清理了。”
南矜予的目光没有从眼前的电脑屏幕上移开:“,这似乎与你无关。”
黎文博对她的冷漠恍若未闻,将手中牛皮纸信封推到南矜予桌子中央。
“里面是檀宫的户型图和保镖换班表。”黎文博目光扫过桌上资料,“你想从李纹君撬开八年前的方向没错,但手段太嫩。”
南矜予抬眼看向他:“黎文博,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判。”
“评判?”黎文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现在的动作在顾靳深眼里如同儿戏。”
“霍——”
南矜予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眼中燃起压抑的怒火。
“黎文博,你以为你是谁?”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八年前你亲手把我推出去,现在又想来掌控我的棋局?我告诉你,不可能。”
南矜予指着门口,逐客令下得毫不留情:“滚出我的办公室。”
“我安排了人保护你的安全。”
黎文博目光扫过她,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确保你不会把事情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滚——”南矜予几乎是嘶吼出声。
然后猛地将桌面上的一份文件扫落在地,纸张纷飞。
黎文博看着她暴跳如雷的样子,终于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径直转身,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南矜予粗重的喘息声和散落一地的狼藉。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属于他的、清冽而富有侵略性的雪松气息。
黎文博总是这样,用最冷漠的姿态,行最霸道之事。
在南矜予看来,他提供的“保护”更像是一种标记,宣告着他的所有权和干预权。
她绝不会接受。
南矜予努力平复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脏。
她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几乎是咬着牙对那头的林薇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把我们在檀宫附近安排的人全部撤回来,立刻!”
她深吸一口气,“还有,通知下去,黎文博的人,谁敢放进来,或者接受他们的任何‘帮助’,就给我直接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