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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暗潮汹涌“顺风号” ...


  •   苏墨染臂上的伤,成了小院里无声的警示。林疏白亲自换药的动作,一日比一日熟练轻柔,棉布缠绕间,指尖偶尔相触,两人都默契地不再如最初那般迅速避开。
      “你这手法,倒比许多江湖郎中还稳。”苏墨染倚在榻上,看着林疏白低垂的、专注的侧脸,语气听不出是调侃还是认真。
      “久病成医,看的杂书多了,也略通岐黄。”林疏白系好最后一个结,声音平静,“何况,伤在你身……”她话语微顿,没再说下去,只将药瓶盖好,放置妥当。
      苏墨染心头莫名一跳,别开眼,转而拿起枕边那枚烙印着水波怪鸟的铁片:“这‘水鸟’,藏得比我想的还深,江湖上竟没几个人认得这标记,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越是如此,越说明其可怕。”林疏白眸光清冽,“它不依常规江湖规矩行事,目标明确,组织严密,更像……一支被精心训练、用于特定目的的暗刃。”
      线索似乎断了,但林疏白记得兄长卷宗里那艘被批示严查,却后续无踪的“顺风号”。
      她在州衙的处境并未好转,刺史称病不见,别驾推诿塞责,手下胥吏更是阳奉阴违,她这个通判,如同坐在一座孤岛上。
      但这正合她意,她不再要求调阅大量卷宗,反而每日埋首于那些被送来的、看似无关紧要的陈旧文书里,如同一个真正被架空、无所事事的闲官。
      直到这日,她“无意间”问起管理漕运旧档的一名老书吏:“前年漕粮北运,似乎有一批压舱石记录有误,当时经手的是哪位大人?”
      那老吏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含糊道:“年成久远,记不清了。”
      林疏白不再追问,转而拿起另一份文书,似是自语,声音却清晰可闻:“哦,是吗?可本官核对旧档,发现那批压舱石的数目,与同期‘顺风号’商船报损的货物重量,倒是分毫不差,真是巧合。”
      老吏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当夜,这老吏家中便潜入了一名不速之客,以他暗中贪墨的小笔银钱和城外私养的外室相威胁,逼问“顺风号”之事。老吏吓得魂飞魄散,为保性命,只得吐露零星信息:“‘顺风号’背后是‘永昌货行’,那货行与、与漕帮赵舵主往来密切,那船,不止运货,有时会会与官船在江心短暂靠拢,具体做什么,小人真不知道啊!”
      消息传到林疏白耳中,她眼中寒意凝聚,官商勾结,漕帮串联,货物调包,兄长定是查到了这里!
      与此同时,苏墨染也找到了突破口,她寻到了云州地界上一位早已金盆洗手、消息却依旧灵通的老镖头。几坛烈酒下肚,又许以重金,老镖头盯着那铁片标记,醉眼朦胧间吐露真言:“这玩意儿……邪性!不像是咱们中原路数,倒有点像……南边那些岛上巫贩的东西。他们不常走漕帮的明路,有自己的道儿……专运些见不得光的,听说,是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邪门香料,还有……精铁。”
      “幻水仙”与……军械原料?林疏白与苏墨染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若只是贪财,何须涉足此等杀头买卖?这“水鸟”所图,绝非钱财那么简单!而“永昌货行”,很可能就是他们在云州的白手套。
      事不宜迟,两人当夜便决定,夜探“永昌货行”位于城西码头最大的一处仓库。
      夜色浓重,码头上只余零星灯火与江水拍岸声,两人身着夜行衣,身形如鬼魅,避开巡逻的漕帮子弟,悄无声息地潜至那处守卫森严的仓库。
      苏墨染如一片羽毛般掠上高墙,解决掉暗哨,向下打了个手势,林疏白紧随其后,两人落入堆满货箱的院内。
      仓库内部极大,弥漫着木材与潮湿的气味。她们借着气窗透入的微弱月光,快速搜寻。大部分箱子装的都是寻常布匹、瓷器,直到苏墨染凭借对机关暗格的敏锐,在靠墙的一排货箱后,发现了一道隐蔽的暗门。
      推开暗门,里面空间不大,却堆放着几个样式不同的箱子,林疏白撬开其中一个,里面并非货物,而是一本本账册!她快速翻阅,上面清晰记录了“顺风号”与几艘官船“交接”的货物清单、时间、地点,其中多次出现“南疆秘料”、“滇铁”等字样,且数目巨大,远超寻常商货。另一个小些的箱子里,则是一些往来信函的副本,虽未署名,但言辞间对官场动向、甚至边境驻军轮换都颇为关注!
      证据确凿!
      就在林疏白将最关键的一本账册揣入怀中时,仓库外突然火光乍现,人声鼎沸!
      “有贼人潜入!包围这里!”
      她们的行踪暴露了!
      “走!”苏墨染一把拉住林疏白的手腕,冲向仓库另一侧的通风窗口。
      外面已被数十名手持兵刃、火把的劲装汉子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漕帮赵擎手下那名佩戴怪鸟玉佩的账房先生,此刻他眼神阴冷,哪还有半分文弱之气。
      “阁下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账房先生声音沙哑,林疏白身为通判,明面上不能动手,但现在,正是杀他的好时机,“留下东西,或可留个全尸。”
      “冲出去!”苏墨染软剑出鞘,剑光如匹练般洒开,瞬间逼退前方几人。林疏白手握短尺,与她背靠着背,应对侧翼来袭的敌人。
      刀剑交击声、呐喊声、火把噼啪声混作一团。苏墨染武功虽高,但带着初学拳脚功夫,专精轻功的林疏白,又要应对围攻,一时左支右绌,混乱中,两人被逼至仓库边缘一处高台,下方是堆积的货物。
      一名杀手悍不畏死地扑来,刀锋直取林疏白面门,苏墨染回剑格挡已来不及,只得侧身将林疏白猛地向后一推!
      林疏白脚下踩空,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倒,眼看就要从数米高的台子边缘跌落!那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唯一遵循本能做出的动作,便是死死抓住了身旁苏墨染的手臂!
      苏墨染被她带得也是一个趔趄,但她下盘极稳,腰腹发力,硬生生顿住身形,同时反手更紧地攥住了林疏白的手腕,将她猛地拉回自己怀中!
      惯性让两人一起踉跄着撞在身后的货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火光摇曳,映照着彼此近在咫尺、都有些苍白的脸。急促的呼吸交织,林疏白的手还紧紧抓着苏墨染的衣襟,苏墨染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也箍得死紧,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那一拉一拽间,不仅仅是身体的贴近,更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生死一线的惊悸中,破土而出。
      “没事吧?”苏墨染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哑。
      林疏白摇了摇头,松开抓着她衣襟的手,指尖却微微发颤。
      “抱紧我!”苏墨染不再多言,低喝一声,揽紧林疏白的腰,足下用力,竟带着她直接从高台跃下,落入下方混乱的战团,剑光舞得密不透风,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待到终于摆脱追兵,回到隐秘的小院,两人皆是狼狈不堪,衣衫染尘,气息未平。
      院门合上的瞬间,仿佛将外界的所有杀机与喧嚣都隔绝开来,寂静的院落里,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林疏白靠着门板,缓缓平复呼吸,目光落在苏墨染因为用力过度而再次渗出血迹的左臂绷带上,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苏墨染却浑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上的汗,从怀中掏出那本完好无损的账册,递给林疏白,唇角勾起一抹劫后余生的、张扬的笑:“东西拿到了,这下,够那帮龟孙子喝一壶的了。”
      林疏白接过那本沉甸甸的账册,看着眼前女子明亮如火、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眼眸,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愈发汹涌。她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喉间的哽意,认真道:“墨染,多谢。”
      这一次,苏墨染没有说不必言谢。
      她只是看着林疏白,看着她清隽脸上那抹尚未褪去的惊悸,看着她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这一夜的血战与冒险,都值了。
      她伸出手,不是拍肩,而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去林疏白鬓角沾染的一点血迹。
      “林静姝,”她唤了她的本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我们扯平了。”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长,悄然重叠,仿佛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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