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墨共丹青》烬叙秋

25、忆往昔16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重逢的机会来的这么快。
　　围猎场外，墨疏桐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身旁有一个阿婆。
　　阿婆温声细语的讲着：“以前都是归于大梁之中，那时家的小殿下和秋家的公子。”
　　“两人相互扶持，让本将倾倒的大梁硬生生延续了五十年的寿命。”
　　五十年之后，分崩离析，国分四疆。
　　墨疏桐的头微微靠在了阿婆的手臂上，轻声应道：“嗯嗯。”
　　在愿意讲故事的老年人面前，他总是那么的有礼貌。
　　尖锐的马哨声骤然响了起来，墨疏桐蹙眉，立马站起身来。
　　阿婆忙问：“怎么了，小伙？”
　　阿婆眼盲，看不清人在哪里，只能摸索着向前探。
　　墨疏桐回握住阿婆的手，安抚道：“阿婆啊，我很快回来。”
　　说完，墨疏桐松开阿婆的手，走到一旁立着的唐靳身边，轻声道：“安置好阿婆。”
　　说罢，快步跑向围猎场。
　　他要赶最佳的时机，让墨梓林认回自己，这样才能完成计划的第一步。
　　身上的衣着穿的淡薄素净，在奔跑的过程中被树枝勾住几次。更为墨疏桐增添了几分可怜之感。
　　马蹄踏地的声音近了许多。
　　墨疏桐猫着腰，装成小动物经过的样子，试图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不过几秒钟，一支羽箭破风了声音传入了耳中。
　　墨疏桐深吸一口气，竭力克制下意识想要逃离的本能，任由那只羽箭刺入他的后背。
　　鲜血在后背上晕染开来。
　　他甚至一度听见了良马停下奔跑时，喘气的声音。
　　下一秒，几道惊呼声响了起来。
　　“国主大人！”
　　“有人出事了！”
　　“怎么围猎场里面会有乞丐一样的人混在里面？！”
　　紧随其后，是墨梓林翻身下马时，衣摆泠泠作响。
　　墨疏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一双温暖的手托起，很快，又被抱起。
　　墨梓林的脸色大变：“谁负责的围猎场？”
　　这架势，是要问责了。
　　虽然背上的伤口很痛，但墨疏桐还是睁开了那双和墨梓林记忆里面，念归景一模一样的双眸。
　　只消对视的一刹那，墨梓林就知道，这是隽永，是他唯一的孩子。
　　“今年负责围猎场的人杖责三十，永不录用。”
　　丢下这句话，墨梓林抱着唇色越来越白的墨疏桐，利落地翻身上马。
　　墨梓林深吸一口气，拽紧了缰绳，才轻声道：“隽永，别怕。”
　　父亲在这，名正言顺的把你带回去。
　　身后一同参与围猎的贵族们纷纷拽住缰绳，控制着马匹回头，跟上国主的步伐。
　　虽然不清楚只不过就是射伤了一个人，国主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现在的情形也不容他们继续欢乐。
　　围猎场离城区不算远。
　　风声在耳畔掠过，墨疏桐垂眸，用极轻的声音道：“父，父王。”
　　墨梓林早就通过暗卫得知了墨疏桐的行踪，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要命。
　　万一，万一他那一箭偏了呢？他会自戕谢罪的。
　　“我的隽永。”墨梓林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试图早点带墨疏桐回去。
　　不过也是万幸，墨梓林那一箭不算用力，让墨疏桐保住了一条命。
　　与此同时，东疆国主携手秘阁发布了一条告示。
　　［东疆失踪多年的二王子，现在被找回来了。］
　　“喝吧。”茶水声潺潺，落到了墨疏桐面前的茶杯里面。
　　墨疏桐恭敬道：“舅父，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
　　林惊涔点头，微微勾唇：“做得好，隽永，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墨疏桐的手指在茶杯杯身摩挲着。
　　半响，声音极低的问：“舅父，你说，我的母亲……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惊涔轻笑，眼中含满了深深的眷恋：“她啊，天真烂漫，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时间追溯回思归十九年。
　　念归家族破天荒有了一个女娃娃出生，一出生，就被国主指腹为婚，未来要嫁入东疆皇室。
　　妹妹出生那一天，作为全家年龄最小的念归惊涔便和大皇子墨子刑和二皇子墨梓林一起，守在产房门口。
　　墨子刑对这个妹妹的出生不太热衷。
　　比起素未谋面，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妻子的妹妹，墨子刑的全副身心更多的落在了踮着脚眼巴巴趴在窗台上的念归惊涔身上。
　　倒是本来满脸正经的墨梓林，一听说可能是个小姑娘，也跟着念归惊涔一旁趴在了窗台上。
　　只剩下墨子刑一个人，站在窗台边，扶着念归惊涔。
　　念归惊涔格外兴奋道：“子刑子刑！等妹妹出生了，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墨子刑是在场小孩里面，年龄最大的，也是最稳重的。
　　从小就被教导喜怒不形于色。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跟着念归惊涔一起笑，甚至还开玩笑道：“嗯嗯，恭喜我们惊涔兄，摆脱最小的称呼。”
　　念归惊涔不满，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墨子刑。
　　最后被墨子刑接了个满怀。
　　倒是一边的墨梓林一直趴在窗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隔着纸糊的窗户，看向屋内。
　　和墨子刑闹了一会，念归惊涔摁住墨子刑的肩，认真道：“我以后也是哥哥了，要给妹妹准备礼物！”
　　墨子刑抬手摸了一把念归惊涔的头：“都还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话音未落，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就传了出来。
　　稳婆的声音也是万分惊喜：“是个小姐呢！”
　　念归惊涔激动地简直要跳起来了！
　　是妹妹！
　　是承载了一家人期许出生的妹妹！
　　怎么会，怎么会，把大好年华损在了冰冷的皇宫里面呢？
　　念归惊涔不住地抓着墨子刑的手，仿佛在做梦一样：“妹妹，是妹妹！”
　　墨子刑不着痕迹地用巧劲，让他和念归惊涔变成十指相扣，附和道：“对，是妹妹。”
　　而比念归惊涔还要激动的，当属蹲在门口一直看着念归景被抱出来的墨梓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念归景的第一眼，墨梓林的心脏就乱跳。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妹妹，是他终期一生都要保护好的人。
　　可惜，他食言了。
　　明明满载期许，最后却变成了一道枷锁。
　　一场诅咒。
　　而这场诅咒的结果，是三个人的心碎，一个家族的消失。
　　转眼间，念归景便出落到了亭亭玉立的十四岁。
　　念归惊涔白天陪着墨子刑念书，晚上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好好的看看念归景。
　　念归景生的格外水灵漂亮，除了大皇子，几乎其他的所有皇子都喜欢她。
　　这也导致念归惊涔很不开心。
　　这不，明天就要一起去围猎了，今天晚上念归惊涔就蹲在自己妹妹身边，开始碎碎念。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自己念一句，还要念归景跟着重复一遍：“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声音软软糯糯的。
　　念归惊涔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念归景的脸，“妹妹，听哥的，远离所有男人！”
　　念归景眼睛又大又亮，还带着点天真：“那哥哥呢？”
　　念归惊涔想了想，捧起念归景的小脸，道：“除了哥哥。”
　　念归景又问：“那子刑哥哥呢？”
　　念归惊涔不容置疑道：“也除了他。”
　　闻言，念归景点了点头，双手举起，兴奋道：“知道啦哥哥！”
　　如此这般叮嘱完之后，念归惊涔才放心的拉住念归景的小手：“走吧，哥哥带你去玩。”
　　“好！”念归景眼若月牙，萌的不得了！
　　围猎选择了盛夏。
　　三面围栏，一面靠山。
　　满山的苍翠和时不时响起的清脆鸟鸣，都为这次的围猎增添了生灵的气息。
　　合抱之木，比比皆是。时不时清风携小叶，一同吹到休息场内。
　　而念归景就被安置在休息场里。
　　今年的规则有所不同，国主身着劲装，单手抱起念归景道：“往年都比谁猎得的猎物，今年我们比比一家加起来的数目！”
　　说完，转头，冲着念归景笑道：“当然了，猎物还是可以赠送给心爱的姑娘。”
　　“小景，喜欢什么猎物？”
　　念归景环保住国主的脖颈，任谁都看得出来其受宠程度。
　　“兔子！”
　　东疆一向不限制女子参与围猎。
　　因此念归景也被一同带进了围猎场内。
　　可等所有人们都回来，清点猎物时，墨梓林才赫然发现。
　　念归景，没回来！
　　墨子刑看着焦急的念归惊涔，主动道：“我去找她，别急。”
　　若不是他拉着念归惊涔一起走，念归惊涔也不至于没有跟着妹妹……
　　而事件中心，在渐黑的夜幕里，念归景蹙眉找着出路。
　　她的马带着她，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周围的喧闹的声音逐渐远去。她一个人孤立无援。
　　念归景害怕归害怕，第一反应还是努力往回走。
　　直到，一个女孩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你好！”
　　那个女孩子回头，温和地看着念归景：“你好，是迷路了吗？我知道路哦。”
　　说着，冲着念归景眨了一下眼睛。

作者有话说

　　大改完成（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