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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停卡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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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一块浸了浓墨的绒布，沉甸甸压在城市上空，霓虹灯的光晕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陆离的碎金。“醉醺醺”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掀翻屋顶，烟酒混合着香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形成一种独属于夜场的、喧嚣又糜烂的气息。
余愿瘫在卡座的沙发里，一条腿随意搭在茶几上，脚边横七竖八散落着七八个空啤酒瓶，还有半瓶没喝完的威士忌斜斜靠在果盘旁。他穿着一身潮牌，领口敞着，露出线条还算清晰的锁骨，脸上泛着酒后的潮红，眼神迷离却带着股玩世不恭的劲儿，正眯着眼看对面几个同样醉态百出的哥们儿摇骰子。
“操！又输了！”余愿拍了下大腿，声音因为酒精的作用有些含糊，却依旧透着股被宠坏的蛮横，“老子今天手气怎么这么背？再来！输了算我的，酒管够！”
坐在他旁边的黄毛立刻凑上来，谄媚地给余愿续上酒，脸上堆着笑：“愿哥，您这是大气！咱们这儿谁不知道，余少爷出手，从来不带含糊的！不过话说回来，愿哥，您这酒量是真没得说，喝这么多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小弟佩服！”
余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灌了一口威士忌，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刺激感，却让他觉得浑身都舒坦。“那是，跟你们这帮怂货喝，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他摆了摆手，语气随意，“说吧，接下来想去哪儿浪？会所还是KTV？今晚所有消费，哥全包了！”
“愿哥威武！”几个狐朋狗友立刻欢呼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下一个去处，声音吵吵嚷嚷，引得邻座的人频频侧目，却没人敢上来置喙——余愿这张脸，在这一片的娱乐场所里，多少还是有点“威慑力”的，毕竟，谁也不想得罪一个有钱又能折腾的富家少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从余愿扔在沙发上的名牌包里传了出来，打破了卡座里的热闹氛围。余愿皱了皱眉，不耐烦地伸手在包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那部最新款的手机，看都没看屏幕就划开了接听键，语气恶劣：“谁啊？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呢？有屁快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像一块巨石投入滚沸的油锅，瞬间让余愿浑身的酒意醒了大半：“是我。”
仅仅两个字，却让余愿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有些发颤：“爸……爸？您怎么打电话来了？”
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停下了讨论，小心翼翼地看着余愿，大气都不敢出。余愿的父亲余振宏，在他们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手段强硬，谁都怕这位大佬级别的人物。
“我为什么不能打电话？”余振宏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透过听筒传来，都让余愿觉得耳膜发疼，“我问你，现在几点了？你在哪儿？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呢？”
余愿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着，不敢说实话：“没……没有啊爸，我就是跟几个同学出来复习功课，放松一下……”
“复习功课？”余振宏冷笑一声，声音里的嘲讽毫不掩饰，“余愿，你当我是傻子吗？就你那点心思，全用在怎么玩上了，还复习功课？我告诉你，别跟我耍这些小聪明！”
余愿的心沉了下去，知道父亲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不敢再辩解，只能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听着训：“爸，我错了……”
“错了？你这话说了多少遍了？有用吗？”余振宏的语气更加严厉，“我今天接到你们班主任的电话了，你这学期的考试成绩，简直一塌糊涂！各科加起来还不到三百分，年级倒数第一！余愿，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我给你创造的条件吗？对得起你妈对你的期望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余愿的心上。他知道自己学习差，也知道父亲一直对他的成绩不满意，但他没想到，这次父亲会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还知道了具体的成绩。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就摆在那里，他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我告诉你，余愿，我已经给你忍够了！”余振宏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从今天起，给我收心！这个学期结束，你的成绩必须进年级前两百名，每科成绩不能低于七十分！要是做不到，你就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你的银行卡，我会立刻冻结！从现在开始，除了基本的生活费，你别想再用我的钱去挥霍，去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
“什么？！”余愿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爸，您不能这样！冻结我的银行卡？那我怎么活啊？”
他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花钱如流水，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银行卡要是被冻结了，别说去酒吧、会所这些地方玩了，恐怕连自己平时的开销都维持不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怎么活？自己想办法！”余振宏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当一个只会花钱的废物的！要么，这学期成绩提上来，银行卡恢复正常；要么，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过苦日子！你自己选！”
“爸，我……”余愿还想再说点什么，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余振宏已经挂了电话。
余愿握着手机，愣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酒意彻底醒了，只剩下满心的慌乱和无措。卡座里一片死寂，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黄毛才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小声问道：“愿哥，叔……叔他说什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余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回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烦躁地抓了抓，声音带着哭腔：“他……他说我这学期成绩太差，让我期末必须进年级前两百，每科不低于七十分，不然……不然就冻结我的银行卡，不给我钱花了！”
“什么？冻结银行卡？”黄毛瞪大了眼睛，其他几个人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们跟余愿混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余愿有钱大方，要是余愿没钱了，他们这潇洒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余愿哀嚎一声，语气绝望，“前两百名？每科七十分？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我从小到大，就没及格过几次，怎么可能考到那么好的成绩？”
他一想到以后不能随便花钱，不能去酒吧玩，不能跟兄弟们一起潇洒，就觉得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愿哥，您别着急，别着急啊……”黄毛连忙安慰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一起想想办法，肯定能解决的！”
“解决？怎么解决？”余愿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他们，“学习这玩意儿，又不是花钱就能买来的，我根本就不会啊！上课跟听天书似的，作业全靠抄，考试全靠蒙，怎么可能一下子考那么好？”
其他几个人也皱起了眉头，苦思冥想起来。他们都是些不爱学习的主儿，成绩比余愿也好不到哪里去，让他们想办法提高成绩，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要不……要不请个家教？”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小声提议道，“听说现在有那种一对一的家教，很厉害的，说不定能帮愿哥提高成绩呢？”
“家教？”余愿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以前也请过，那些老师讲的东西我根本听不进去，还不是白花钱？而且，就算请了家教，我也坐不住啊，根本学不进去。”
“那……那怎么办啊？”黄毛急得抓耳挠腮，“总不能真让叔冻结银行卡吧？那咱们以后可就没法一起玩了。”
几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卡座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余愿看着眼前的空酒瓶，心里烦躁得不行，又拿起桌上的半瓶威士忌，想再灌几口，却被黄毛拦住了。
“愿哥，别喝了，喝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啊。”黄毛劝道，“咱们还是好好想想办法吧。”
余愿甩开他的手，把酒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叹了口气：“想什么办法啊？我是真没办法了……”
就在这时，黄毛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愿哥，我有办法了！”
余愿和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愿哥，咱们班不是有个学霸吗？”黄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就是那个叫夏茫的，听说他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门门功课几乎满分，比那些家教老师厉害多了！要是能让他帮忙辅导你，说不定你的成绩真能提上来！”
“夏茫？”余愿皱起了眉头，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名字对应的人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模糊地想起一个身影——一个总是独来独往，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冷冷淡淡的男生。
他对这个夏茫没什么印象，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怎么关注过。他们俩虽然在同一个班，但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余愿每天忙着逃课、玩游戏、跟狐朋狗友鬼混，而夏茫则是一心扑在学习上，除了必要的课堂互动，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更别说跟他这种“问题学生”有交集了。
“他？”余愿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就那个冷冰冰的书呆子？他能愿意帮我？而且，我跟他根本就不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好意思开口让他帮忙？”
他记得，这两个星期以来，他跟夏茫说过的话，加起来恐怕都不超过五句，还是那种“借过一下”“让让”之类的废话。
“愿哥，不熟怕什么？”黄毛连忙说道，“您是谁啊？余少爷！只要您开口，再加点好处，他肯定会愿意的！再说了，夏茫他家条件好像不怎么好，听说他还在外面打工赚钱呢，您要是给他点辅导费，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辅导费？”余愿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可是，我怎么跟他说啊？我连跟他说话都觉得别扭。”
他平时跟人打交道，不是用钱砸，就是用气势压，对付夏茫这种看起来油盐不进的学霸，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愿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黄毛拍着胸脯保证道，“明天上学，我去帮您跟他说！我就说，愿哥您想好好学习，想请他帮忙辅导，辅导费好商量，保证让他动心！”
余愿看着黄毛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但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行吧。”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你明天试试吧。记住，不管花多少钱，只要他愿意帮我，让我期末能达到我爸的要求，钱不是问题！”
只要银行卡不被冻结，他能继续过以前那种潇洒的日子，花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对他来说，钱从来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好嘞！愿哥您就放心吧！”黄毛见余愿答应了，立刻喜笑颜开，“明天我肯定给您搞定！”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附和起来，卡座里的气氛又重新活跃了一些。但余愿的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他看着眼前的狐朋狗友，又想起了那个冷冰冰的学霸夏茫，心里充满了不确定——夏茫，真的会愿意帮他吗？他的成绩，真的能在这一个学期里提上来吗？
这个夜晚，对于余愿来说，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没有钱，他什么都不是；原来学习，并不是一件可以随意敷衍的事情。而那个叫夏茫的学霸，或许将会成为他人生中第一个需要“求”着的人。
第二天早上，刺耳的闹钟铃声像一把尖刀，刺破了余愿的美梦。他烦躁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昨晚喝的酒还在体内作祟，让他浑身都不舒服。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却猛地想起了昨晚父亲的电话，瞬间清醒了大半。
银行卡、成绩、夏茫……这些词语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再也没有了赖床的心思。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迷离、头发乱糟糟的自己，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
以前的他，从来不会为这些事情烦恼。每天想的都是去哪里玩，怎么玩得开心。可现在，他却要为了成绩，为了银行卡不被冻结，去求一个几乎不认识的学霸帮忙。
洗漱完毕，余愿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校服。这校服他平时很少穿，觉得太土气，宁愿穿潮牌被老师批评，也不愿意穿校服。但今天，他鬼使神差地穿上了——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穿校服能显得“乖”一点，能让夏茫对他印象好一点？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家里的佣人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余振宏不在家，估计是去公司了。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有些冷清。他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拿起书包准备去学校。
司机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他出来，连忙恭敬地打开车门。余愿坐进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他以前坐这辆车，都是去酒吧、去会所、去跟狐朋狗友聚会，可今天，他是去学校，去一个他平时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去求一个他平时最看不起的学霸。
车子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余愿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校门口人来人往，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昨晚的游戏、今天的考试，充满了青春的气息。而这一切，对于余愿来说，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低着头，快步走进学校，尽量避开那些认识他的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要去求夏茫帮忙。
走进教室，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余愿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近垃圾桶，是老师特意给他安排的“特殊位置”，免得他上课捣乱影响别人。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把书包往桌子底下一塞，就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实则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教室里的情况。
他在找夏茫。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夏茫坐在教室的第一排，靠近窗户的位置。他已经到了，正低着头，认真地看着课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看起来就像一幅安静的油画。
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难题。周围的同学都在小声说话，可他却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余愿看着他，心里有些打怵。他真的能让这个看起来油盐不进的学霸帮他吗？
就在这时，黄毛也走进了教室。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余愿，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压低声音说道：“愿哥，早啊！您放心，夏茫已经来了，等会儿下课我就去跟他说！”
余愿抬起头，看了黄毛一眼，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嗯，你小心点，别跟他起冲突。”
“放心吧愿哥，我知道怎么做！”黄毛拍了拍胸脯，信心满满地说道。
余愿又把头低了下去，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开始在脑海里想象着黄毛跟夏茫对话的场景，想象着夏茫可能会有的反应——他会答应吗？还是会直接拒绝？如果他拒绝了，又该怎么办？
上课铃声响了，老师拿着课本走进了教室。余愿像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可今天，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老师讲的内容，他一句都听不进去，心里想的全是夏茫的事情。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一走，教室里立刻就热闹了起来。黄毛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对余愿使了个眼色，就朝着夏茫的座位走了过去。
余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黄毛的背影，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黄毛走到夏茫的座位旁边，脸上堆起了一个自以为很和善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夏茫同学，打扰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