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讨厌别人靠近你 ...
-
“江知屿。”
沈亦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暮色笼罩的静谧花园里激起清晰的涟漪。他朝前迈出的那一步，无形中拉近的距离，让江知屿能清晰地看到他衬衫领口下锁骨的线条，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皂角气味，混合着梧桐树叶和泥土的淡香。
江知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滞住了。他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抠着书包带子，手心里的汗濡湿了粗糙的帆布面料。他看着沈亦，看着那双在渐暗天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却又本能感到心悸的情绪。
“我……”沈亦似乎微微顿了一下，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罕见地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迟疑，但很快又被一种更深的决意取代。他直视着江知屿，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他所有伪装的镇定，“我讨厌看到你和别人靠得太近。”
什……什么？
江知屿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一片空白。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沈亦……讨厌他和别人靠得太近？
哪个别人？苏晴？陈璐？还是……那些试图跟他告白的、任何一个“别人”？
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荒谬的宣告中回过神，沈亦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这一步，彻底侵入了江知屿习惯的安全距离。他几乎能感觉到沈亦身上散发出的、带着压迫感的热度，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他紧抿的、线条冷硬的薄唇。
“从以前开始，就是。”沈亦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压抑的、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意味，“每一个，试图靠近你的人，我都觉得……碍眼。”
每一个？碍眼？
江知屿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亦。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或者用“死对头恶作剧”来解释的画面，此刻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他每次收到情书或告白时，沈亦总会“恰好”出现，用最刻薄的话语评价对方“眼光差”；
他和女生稍微多说几句话，沈亦就能找出各种“正当理由”把他叫走；
就连苏晴那次借笔记，沈亦投来的冰冷视线……
原来……都不是巧合？也不是单纯的看不顺眼？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茫然和某种隐秘预感应验的战栗，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让他四肢都有些发麻。
“你……”江知屿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痛，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你什么意思？”
沈亦看着他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的瞳孔，看着他脸上那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无措，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迟疑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近乎偏执的亮光。
他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
那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指，没有去碰触江知屿，而是径直伸向了他自己的衬衫领口。
在江知屿茫然又惊悸的目光注视下，沈亦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然后，微微扯开了左侧的衣领。
暮色更深，光线昏暗。但江知屿还是清晰地看到了——
在沈亦左侧锁骨往下一点，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小片皮肤的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那不是痣，也不是胎记，而是一个极其淡的、几乎要融入肤色的、小小的、椭圆形的……痕迹。
颜色很浅，是那种极淡的粉色，形状也不太规则，边缘有些模糊，像是……
像是什么东西愈合后留下的、年代久远的印记。
江知屿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淡粉色的痕迹，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炸得他头晕目眩，炸得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一个尘封在记忆最深处、模糊得几乎要被遗忘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撞破时间的壁垒，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三四岁？他和沈亦在沈家老宅那张大大的地毯上玩闹，为了抢一个会发光的机器人模型。他抢不过比他力气大的沈亦，又气又急，像只被惹毛的小兽，扑上去，一口咬在了沈亦的锁骨下方……
他记得当时沈亦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推开他，只是用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然后……然后把那个发光的机器人，默默塞到了他怀里……
那个牙印……他咬的？
那个痕迹……是……是他留下的？！
沈亦看着江知屿骤然煞白的脸色和那双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眼睛，知道他想起来了。他缓缓松开了扯着衣领的手，任由那淡粉色的痕迹重新被微敞的衬衫领口半遮半掩。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江知屿，声音比刚才更低，也更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宣判的重量，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江知屿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江知屿，你问我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的意思。”
“从你在我身上留下这个印记开始，我的眼光，就再也没看过别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讨厌别人靠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