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w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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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失去的触碰和力道，让江知屿心里空了一下，下意识地蜷缩起那根还残留着对方温度的手指。
沈亦转过身，面对着他。巷口的光线比外面暗沉许多，将他深邃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立体。
他的目光落在江知屿依旧绯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上，眸色深了深。
“明天，”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有空吗？”
江知屿的心脏又是一记重锤。他抬起头，撞进沈亦那双像是落入了星子的眼睛里，里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傻乎乎的样子。
“……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早上九点，”沈亦报出一个时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市图书馆。”
没有问“去不去”，直接定了时间地点。
霸道。江知屿在心里哼了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哦。”他应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雀跃。
沈亦看着他强装镇定却眉眼弯弯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他抬起手，这一次，不是勾手指，而是用指尖，极其快速地、轻柔地，拂过江知屿右眼尾的那颗小痣。
动作快如闪电，一触即分。
却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江知屿脸上刚刚有所消退的热度。
“走了。”沈亦收回手，不再看他，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背影依旧挺拔，步伐却似乎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江知屿僵在原地，摸着那颗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触感的泪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角，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爆炸。
脸颊滚烫，耳朵滚烫，连被风吹过的脖颈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站在原地傻笑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像只偷到油吃的小老鼠，捂着发烫的脸，脚步轻快地蹦出小花园。
明天，早上九点，市图书馆。
这算是……约会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他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再次失控。
他跑进楼道，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忍不住又咧开嘴笑了起来。
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市图书馆的阅览区，静得能听见阳光在尘埃里流动的声音。
江知屿到的时候，沈亦已经在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专著，指尖夹着一支黑色钢笔，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低垂的眼睫和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浅金色的光晕，将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柔化了几分，像一幅精心勾勒的静物画。
江知屿的脚步在入口处顿了一下，心脏不争气地快跳了两拍。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在沈亦对面的空位坐下，放下书包，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沈亦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只是握着钢笔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江知屿拿出自己的复习资料，摊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瞟向对面。沈亦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他的手指很长，握着笔的姿态稳定而好看，偶尔在书页边缘写下批注，字迹遒劲凌厉。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特有的干燥气味，混合着沈亦身上那股干净的、像是雪松般清冽的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又悸动的感觉，在江知屿心底悄然蔓延。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书本上，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综合题让他有些卡壳，他习惯性地蹙起眉，笔尾轻轻敲着草稿纸，发出细微的“笃笃”声。
对面的沈亦翻动书页的动作微微一顿。
江知屿正埋头苦思，一片阴影忽然笼罩下来。他愕然抬头，沈亦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边，俯身靠近，一只手撑在他的桌沿，另一只手指向他草稿纸上某个混乱的公式推导。
“这里，”沈亦的声音压得很低，气息拂过江知屿的耳廓，带着微热的痒意，“楞次定律的方向判断反了。”
他的指尖虚点在草稿纸上，距离江知屿的手背只有毫厘之差。那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齐，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江知屿的呼吸瞬间滞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被沈亦气息笼罩的那半边身体。脸颊、耳朵、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他能闻到沈亦身上那股更清晰的、混合着淡淡墨水和阳光的味道，扰得他心神大乱，大脑一片空白。
“线圈相对磁场的运动趋势是远离，感应电流的磁场应该阻碍它远离，所以……”沈亦的声音继续在耳边低响，平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将他错误的思路一点点掰正。
可江知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沈亦靠近的身体，那撑在桌沿的手臂传来的温热体温，那拂在耳畔的、带着磁性的低语，还有那近在咫尺的、几乎能感受到他平稳心跳的距离。
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清沈亦低垂的眼睫，挺直的鼻梁，和那双正专注看着草稿纸的、深邃的眼睛。那眼睛里此刻没有平时的冰冷，只有一种纯粹的、解决问题的专注，却比任何刻意的靠近都更让江知屿心跳失序。
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亦的指尖在草稿纸上移动，听着他那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分析，感觉自己像个快要被蒸熟的虾子。
沈亦讲解完毕，指尖在正确的公式上轻轻点了点，直起身。
笼罩过来的阴影和温热气息骤然撤离，江知屿才像是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猛地喘了口气，脸颊红得不成样子，眼神慌乱地闪烁，根本不敢看沈亦。
“……懂了？”沈亦垂眸看着他，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类似于笑意的东西。
江知屿胡乱地点着头，声音细若蚊蝇：“懂、懂了……谢谢。”
沈亦没再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重新拿起那本专著，仿佛刚才那个近乎环抱的靠近只是顺手为之。
阅览区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可江知屿的心湖却被彻底搅乱了。他死死低着头，盯着草稿纸上被沈亦指点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虚影和温度。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连握着笔的手都有些不稳。
他偷偷抬起眼皮，飞快地瞟了沈亦一眼。对方已经重新沉浸到书本里，侧脸沉静，仿佛无事发生。
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江知屿在心里咬牙切齿，却又控制不住地，因为刚才那短暂的、带着学术幌子的亲密接触，而感到一阵阵隐秘的悸动和甜意。
他强迫自己收敛心神，重新投入到题目中。这一次，思路竟然异常顺畅，沈亦刚才的指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让他很快解出了正确答案。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书页的翻动声中悄然流逝。
阳光逐渐变得炽烈，透过窗户，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江知屿做完一套卷子，抬起头，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颈，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对面的沈亦身上。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专注的姿势，阳光在他微蹙的眉心和紧抿的唇线上跳跃。偶尔，他会抬起手，轻轻按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有些疲惫。
江知屿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微微一动。
他犹豫了一下，悄悄从书包侧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是林欣欣之前塞给他的，包装纸亮晶晶的。他捏着那颗糖，在桌子下面犹豫了很久，心跳又开始加速。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趁着沈亦又一次抬手按太阳穴的间隙，飞快地、做贼似的，将那颗糖放到了沈亦摊开的书页旁边。
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
然后他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试卷，耳朵却竖得老高，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沈亦按着太阳穴的手顿住了。
他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了旁边那颗突兀的、亮晶晶的水果糖上。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他沉默了几秒。
江知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然后，他看见沈亦伸出了手，用那双骨节分明、刚刚还在书写复杂公式的手指，拈起了那颗小小的、带着幼稚图案的糖果。
他的指尖捏着糖，在阳光下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似乎在上面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了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桌子底下的江知屿。
江知屿感觉到他的视线，身体僵得更厉害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沈亦看着他通红的耳廓和紧绷的侧脸，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拆开了那颗糖的包装纸，将圆滚滚的橙色糖果放进了嘴里。
细微的糖果与牙齿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阅览室里，几乎微不可闻。
但江知屿听见了。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沈亦那双正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那里面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或专注，而是漾开了一种极为浅淡的、却真实存在的温柔笑意。那笑意从他眼底蔓延至微微弯起的唇角，像是春风拂过冰面，带来令人心悸的涟漪。
沈亦对着他，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左眼。
一个快速到几乎像是幻觉的wink。
带着糖果甜味的、痞痞的、与他平时冷峻形象截然不同的wink。
江知屿彻底呆住了，大脑当场死机。血液轰的一声全冲上了头顶，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呼吸都忘记了。
沈亦看着他这副彻底傻掉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书本，仿佛刚才那个惊鸿一瞥的wink只是江知屿的错觉。
只有他微微鼓起的腮帮，和空气中隐约飘散开的、清甜的橙子香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江知屿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缓缓地、缓缓地把滚烫的脸埋进了臂弯里，趴在桌子上，感觉自己快要因为过度害羞和激动而晕过去了。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的后颈上，空气里弥漫着书墨香和淡淡的橙子甜香。
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
像一颗偷偷塞过去的糖，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甜到发慌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win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