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幸福家庭扭蛋机》咏絮才高

13、菲娅梅塔

　　红头罩知道他在做梦。
　　凯瑟琳的手指痉挛着攀向床沿，光秃秃的指头抓着床单，喉咙里挤出模糊不清的捯气，每一个奄奄一息的生命在最后都会发出这样的求救声。
　　“杰森。”
　　红头罩慢慢蹲在凯瑟琳的手边，她的指甲从前总是保养得莹润而修长。杰森的童年有过小小的幸福，凯瑟琳抱着他翻看小心保存的相簿，小男孩的手摸着相纸，在某一瞬摸到了凯瑟琳几年、十几年前的人生，指甲上亮晶晶的水钻落在他的手心。
　　然而针眼钻透了她的生命，长久的营养不良与毒瘾侵蚀了她的皮肤、血肉、灵魂，从她和威利斯相遇的那一刻，她年轻的、充盈着希望的人生就此被牵绊。
　　“菲娅。”
　　门吱吱呀呀地被小小的女孩推开，她的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突兀地嵌在枯瘦的脸庞上，买椟还珠的人一定不会喜欢她。菲娅站在摇摇欲坠的门扉怯生生地看着妈妈。
　　她犹疑地向前迈了一步：“Mom？”
　　声音又细又小，凯瑟琳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是看着幼小的孩子，不复美丽的脸颊滚下热泪。她勉强动动手指，菲娅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她的身前，她的脑袋刚刚高过床。
　　凯瑟琳抱着菲娅，红头罩看见她的眼睛里流动的痛苦，她低声祈祷：“上帝啊，我都做了什么——这都是我的错。”
　　菲娅惊恐地瞪大空洞洞的眼眶，她的肩胛骨展翅欲飞，凯瑟琳光秃秃的手指抓住她的骨头：“我的孩子，我死了，你们怎么办呢？”
　　她苍白的脸颊浮现一片殷红，那双凸起的眼睛突兀地迸发出光彩，她紧紧搂着小女儿，竟然就此在床边来回踱步：“菲娅、杰森，我能把你们托付给谁呢？活着的时候我都不能照料你们，你们——”
　　回光返照的最后一息生气猝然衰竭，菲娅终其一生都不知道她可怜、美丽、憔悴的母亲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菲娅被凯瑟琳由温转凉的身体拥抱着倒在地上。犯罪巷昨夜才下了雨，水泥地面浸着潮气，单薄的衣料挡不住寒冷，红头罩健壮的手臂不能抱紧菲娅。
　　……直到年少的杰森·陶德怀揣着干面包匆忙而谨慎地回到家，红头罩在他惊惧的眼睛里醒来。
　　菲娅提着碎裂的陶瓷风铃蹲在床边，风铃下坠着的流苏吹拂过樱桃木地板。红头罩盯着她小小的发旋。小小的快乐。菲娅生前还总是忧虑，死亡固然分离了他们，却同样隔绝了一切恐惧。
　　原来菲娅的快乐这么简单。红头罩拍拍她的脑袋：“小火炬。”被嫌弃挡路碍事的火苗猛地转头，像甩着花盘的向日葵，让红头罩在她燃烧的目光里笑了起来，笑声是向日葵掉落在土地四周的葵花子，粒粒分明。
　　“要去逛街吗？”红头罩当然有拿捏妹妹的办法，他把陶瓷碎片用纸巾包起来，碎片上的毛茸茸蝙蝠正撇着嘴巴瞪着他们，“布鲁斯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