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转校生是他？! ...
-
初秋的风还带着夏末未散的燥热，刮过圣樱高中西侧那片废弃的老篮球场时，卷起地上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撞上一条修长的腿，又无力地滑落。
谢陌爻斜倚在生锈的篮球架旁，单腿曲起，脚上限量版的球鞋漫不经心地碾着地面一颗小石子。他微微仰着头，眯着眼，透过稀疏的梧桐枝叶缝隙看天，天很蓝，云很白，但他眉宇间却凝着一股挥之不散的戾气，像一头被侵占了领地而烦躁不安的年轻猎豹。
周围或站或蹲着七八个穿着同样校服、但气质明显流里流气的男生，没人敢大声说话，只有偶尔交头接耳的窸窣声，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带着点敬畏，落在中心那个身影上。
“所以，”谢陌爻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细碎声响瞬间消失，“就是那个新来的，把王锐他们几个堵在实验楼后面‘聊了聊’？”
他语气平淡，甚至没什么起伏，但了解他的人都清楚，这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一个黄毛男生赶紧上前一步，苦着脸：“爻哥，是真的！那小子邪门得很，看着白白净净，动起手来……我们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全趴下了。他还、还说……”
“说什么？”谢陌爻终于垂下眼睑，视线落在黄毛身上，没什么温度。
黄毛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让您……亲自去跟他谈。”
空气凝滞了一瞬。
随即，谢陌爻嗤笑出声，那笑声里的冷意让周围几个人都缩了缩脖子。他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名字。”
“江、江覙渊。转来的，就今天刚办的手续。”
“江、覙、渊。”谢陌爻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戾的弧度，“好啊，真是好得很。”
这三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某种刻骨铭心的意味。
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是从穿开裆裤起就笼罩在他头顶的阴影，是“别人家的孩子”终极具象化，是他谢陌爻辉煌人生履历上唯一、且持续不断存在的败笔。考试分数，竞赛名次，甚至连小时候抢玩具，他都从来没赢过那个叫江覙渊的家伙！
好不容易，那家伙家里安排，初中毕业后去了隔壁市的重点高中，让他安安生生在这圣樱高中当了他的校霸，过了两年清净日子。这他妈才高二开学第一个月，阴魂不散的，又转回来了？
还一来就动了他的人，指名道姓要他亲自去谈？
行，谈。新账旧账，正好一起算。
谢陌爻抬脚就往实验楼的方向走，身后那群小弟互相看了看，立刻呼啦啦跟了上去，气势汹汹，引得路上零星几个学生纷纷避让，窃窃私语。
“爻哥这是要去收拾谁？”
“不知道啊，看这架势，有人要倒大霉了……”
---
与此同时，九重天之上，云海翻涌，构筑成凡人无法想象的瑰丽殿堂。
一座由纯粹光与风凝聚而成的观星台悬浮于云端，台内景象奇异。正中央，一面巨大的、水波般晃动的光镜悬浮半空，镜中清晰地映出圣樱高中废弃篮球场和实验楼附近的景象，连谢陌爻脸上那点不耐烦的戾气都分毫毕现。
“啊啊啊啊啊！同框了！他们终于同框了！”一个穿着粉色流光长裙，长相甜美可爱的少女激动得原地蹦跳，使劲摇晃着身边一个银发青年的胳膊，“墨特洛你快看！我家陌爻宝贝还是那么帅！生气都帅得我心颤！”
被叫做墨特洛的青年有着一头飘逸的银色短发，发梢泛着淡淡的青芒，他正操纵着一缕微风，试图把旁边复仇之神弗诺那一丝不苟的头发吹乱，闻言不耐烦地拍开尤倪的手：“看见了看见了，爱神大人，您能淡定一点吗？我这正忙着给老弗换发型呢……啧，你这头发怎么比曼珀神殿里的海藻还难搞？”
弗诺，一身漆黑神袍，面容冷峻，连眼神都带着股肃杀的意味，此刻却面无表情地端坐着，任由墨特洛捣乱，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尤倪，你小点声，”另一边，一位身着海蓝色长裙，气质优雅娴静的女神轻声开口，她指尖萦绕着点点水光，正凝聚成一个个微缩的海洋生物幻影，“伽纶殿下好像往这边来了。”
她是海神曼珀。
她话音刚落，一个略带不满的清冷嗓音就从观星台入口传来：“你们聚在这里，吵吵嚷嚷，就是在看这个？”
来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圣光，金发金眸，容貌俊美至极，却也带着一种天生的、居高临下的疏离感。正是主神伽纶。
他身后，跟着沉默寡言的光明神厄修斯，厄修斯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光镜，便移开了视线，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伽纶殿下！”尤倪立刻收敛了点，但还是忍不住兴奋，指着光镜，“快看！我的新CP，下界最有可能成为年度爆款的一对！强强！死对头转校生！竹马变天降！要素齐全，张力拉满！”
伽纶蹙着精致的眉头，看向光镜。镜中，谢陌爻正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穿过教学楼之间的连廊，直奔实验楼后那片僻静的小空地。而空地的另一端，一个身形挺拔，穿着崭新圣樱校服的男生安静地站着，似乎早已等候多时。隔着镜面，都能感觉到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那噼里啪啦无形的电火花。
“无聊。”伽纶评价，但目光却没立刻移开。
墨特洛嘿嘿一笑，一阵清风故意卷向伽纶，吹动他一丝不苟的金发：“哟，我们伟大的主神殿下，嘴上说着无聊，眼睛倒是很诚实嘛？是不是想起了当年你怎么追我们家厄修斯的？也是这么别别扭扭，明明喜欢得要死，非要摆出一副……”
“墨特洛！”伽纶脸色一沉，周身圣光暴涨，那缕捣乱的清风瞬间被净化于无形。他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红，猛地转身，“再胡言乱语，我把你丢去下界吹沙尘暴！”
厄修斯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往伽纶身边靠近了半步。
尤倪赶紧打圆场：“哎呀别吵别吵！重点是我的CP！开始了开始了！江覙渊出手了！天哪他这个侧脸！这个眼神！他绝对暗恋我家陌爻宝贝十年了！我以爱神的神格发誓！”
众神（除了依旧面无表情的厄修斯和试图继续捣蛋被曼珀一个水球砸安静的墨特洛）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光镜。
---
实验楼后，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陌爻挥手让身后的小弟们停在几步开外，独自走上前，在距离江覙渊三米远的地方站定。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下颌微扬，用挑剔而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两年未见的“老朋友”。
江覙渊似乎比初中时更高了些，肩宽腿长，普通的圣樱校服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几分清贵疏离的味道。眉眼依旧是记忆里那般清隽，鼻梁高挺，唇色偏淡，只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深沉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的情绪，谢陌爻看不懂，也懒得去懂。
“江覙渊，”谢陌爻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的火药味十足，“两年不见，长本事了？一来就动我的人，怎么，在那边高中混不下去了，跑回来找我重温旧梦？”
他特意加重了“旧梦”两个字，满是嘲讽。
江覙渊静静地看着他，面对这明显的挑衅，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叙旧谈不上，”江覙渊开口，声音是那种偏低沉的悦耳，像大提琴的弦拂过心尖，“只是听说你在这里称王称霸，过来看看。”
“看看？”谢陌爻挑眉，往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看完了？感想呢？”
他比江覙渊稍微矮一点点，此刻微微仰着头，眼神凶狠，像只随时要扑上去咬断对方喉咙的小兽。
江覙渊垂眸，视线落在他因为怒气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上，那目光专注得几乎有些……烫人。
“感想就是，”江覙渊慢条斯理地说，目光从他脸上缓缓移开，扫过他身后那群紧张的小弟，最后又落回他眼中，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你还是老样子。”
还是那么鲜活，那么耀眼，那么容易……炸毛。
谢陌爻被他这眼神和语气弄得心头火起，这感觉太熟悉了，就像过去无数次，他铆足了劲一拳打过去，却砸进了一团棉花里，无处着力，反而把自己憋出内伤。
“少他妈废话！”谢陌爻彻底失去耐心，猛地伸手，一把揪住江覙渊的校服领带，将他用力往自己这边一带，“动了我的人，今天不给个交代，你别想竖着走出圣樱！”
他动作又快又狠，带着十足的爆发力。按照常理，江覙渊至少会被拽得踉跄一下。
然而，江覙渊脚下像是生了根，纹丝不动。反倒是谢陌爻，因为用力过猛，自己重心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鼻尖差点撞上江覙渊的下巴。
一股清冽干净的，带着点淡淡雪松味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与此同时，江覙渊似乎为了稳住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了一下他的腰。
手掌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
谢陌爻浑身一僵，像被电流击中，猛地松开领带，如同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后退两步，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一丝热意，随即转化为更盛的怒火：“你他妈——”
话没说完，他的视线却被江覙渊因为刚才他那粗暴一拽而从裤袋里滑出、掉落在草地上的手机吸引了。
屏幕朝上，因为掉落时的撞击，屏幕亮了起来。
锁屏壁纸，赫然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少年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柔软的发梢和浓密的睫毛上跳跃，勾勒出安静美好的轮廓。
那是他。谢陌爻。
是他初中时，某个午后在教室小憩的样子。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谢陌爻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怒骂，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盯着那张照片，眼睛缓缓睁大，脸上先是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随即，像是终于理解了眼前所见意味着什么，那茫然迅速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震惊、荒谬、和被冒犯的怒火所取代。
他猛地抬头，看向江覙渊，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片，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他抬手指着地上的手机，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江、覙、渊，你他妈的……给、我、解、释、一、下？”
天空之上，观星台内。
“嗷——！！！”爱神尤倪发出了一声足以穿透云层的尖叫，激动得抓住旁边风神墨特洛的袍子疯狂摇晃，“锁屏！是锁屏！他用的是陌爻宝贝的睡颜当锁屏！我死了我死了！暗恋石锤！江覙渊你太会了！啊啊啊！”
墨特洛被她晃得头晕，龇牙咧嘴：“松手！尤倪！我的新袍子！老大你快管管她！”
伽纶面无表情：“不管。”
曼珀掩唇轻笑，眼中也带着兴味。
连一直表现得不屑一顾的主神伽纶，都微微挑了下眉，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而光镜之中，面对谢陌爻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和质问，处于风暴中心的江覙渊，却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甚至堪称平静的模样。
他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那个睡颜少年画像上轻轻拂过，然后抬眸，迎上谢陌爻燃烧着怒焰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解释？”他重复着谢陌爻的话，声音低沉，带着某种蛊惑般的磁性，清晰地透过光镜，传到每一位“围观”神明的耳中。
“如果我说，是神明让我这么做的，”江覙渊看着谢陌爻那双因为震惊和怒火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信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转校生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