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弦禁区》洄安巷zZ

8、神明的失误与凡人的雨天

　　就在谢陌爻为了江覙渊和一份数学卷子心烦意乱，路枫为了自己惊人的“发现”而兴奋不已的同时，九重天之上，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混乱。

　　风神殿内，一如既往地气流涌动。风神墨特洛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一个高速旋转的小型气旋上，一边嗑着由云霞凝成的“瓜子”，一边透过风镜欣赏着下界501宿舍的“青春情感大戏”，时不时发出嘿嘿的怪笑。

　　“妙啊！真是太妙了！谢小子这醋吃得，自己都没发现吧？哈哈哈！”

　　他看得正起劲，完全没注意到，他那个新收没多久、还处于实习期的小徒弟——风精灵秋莫，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梳理一股在不周山附近失控的强气流。

　　秋莫是个勤奋但有点毛手毛脚的小家伙，化作人形是个看起来只有人类少年模样的精灵，耳朵尖尖，周身萦绕着淡青色的风元素。他学着师父的样子，努力调动神力，想要将那团不听话的、夹杂着水汽和尘埃的气流抚平、引导向无人的海域。

　　“稳住……稳住……就像师父说的，要轻柔，像抚摸情人的头发……”秋莫嘴里念念有词，集中全部精神。

　　然而，他毕竟经验尚浅，对力量的掌控远不如他那个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实力深不可测的师父。一个不慎，神力输出过猛——

　　“呼——轰！！！”

　　那团原本只是有些紊乱的气流，瞬间像是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猛地膨胀、旋转、加速！眨眼间就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裹挟着漆黑雨云和恐怖能量的飓风，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东南方向的沿海区域猛扑过去！其规模之大，远超寻常自然灾害！

　　“啊！完了完了！”秋莫吓得小脸煞白，手里的风之法器都差点掉下去。

　　墨特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能量波动惊动了，他“噌”地一下从气旋上坐起来，看向下界，脸色顿时一变：“我靠！秋莫你小子搞什么飞机？！这台风是想把哪个城市从地图上抹掉吗？！”

　　他立刻出手，强大的神力化作无数道无形的风之锁链，试图拉住那道失控的飓风。但飓风已然成型，势头极猛，强行阻止可能会引起更剧烈的能量爆炸，波及更广。

　　“师父！对不起！我……我没控制好！”秋莫都快哭出来了。

　　墨特洛咂咂嘴，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银发：“真是的，看个戏都不安生！” 他当机立断，一边用风锁减缓飓风的速度和破坏力，一边扯开嗓子朝着隔壁云海喊道：“索霏亚！雨神！别睡了你！赶紧的！来活儿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一道身着水蓝色长裙，睡眼惺忪，怀里还抱着个星星形状抱枕的女神，打着哈欠出现在了风神殿。她长发如同流动的瀑布，周身弥漫着湿润的水汽，正是司掌降雨的雨神索霏亚。

　　“吵什么呀墨特洛……人家刚做完水养护肤面膜准备补个美容觉……”索霏亚揉着眼睛，不满地嘟囔。但当她看到下界那道巨大的、正在逼近海岸线的飓风时，剩下的瞌睡瞬间跑光了。

　　“我的天！这大家伙哪儿来的？！”

　　“我家小徒弟的杰作！”墨特洛没好气地指了指旁边耷拉着脑袋的秋莫，“别废话了，快！赶在它登陆前，降一场足够大的雨！把它的能量给我耗掉！用温和的、大范围的持续性降雨来中和它的狂暴！”

　　这是应对这种失控风暴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方法。用均匀分布的大范围降水，消耗掉飓风核心聚集的巨大能量，使其结构松散，威力大减。

　　索霏亚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打起精神。她将星星抱枕随手一扔，双手在胸前结印，周身水蓝色的神光暴涨。她闭上眼睛，感应着下界的水汽分布，红唇轻启，念动神谕：

　　“以雨神索霏亚之名，召四海之水汽，聚八方之云霭，降——甘霖！”

　　随着她的神谕，下界原本只是有些阴沉的天空，迅速汇聚起厚重的、铅灰色的雨云，覆盖了飓风即将经过的广阔区域。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落下，很快就连成一片，化为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雨势极大，密集的雨帘模糊了天地间的界限。这并非狂暴的、伴随飓风的骤雨，而是均匀的、持续的、带着某种神力引导的温和降水。雨水不断地冲刷、渗透，如同无数温柔的手，一点点地瓦解着飓风内部狂暴的结构。

　　在墨特洛的风锁牵制和索霏亚的持续降雨消耗下，那道原本气势汹汹的飓风，在距离海岸线还有一段距离的海面上，威力逐渐减弱，最终消散于无形，只留下了一片被雨水笼罩的区域。

　　“搞定！”索霏亚松了口气，拍了拍手，又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回去补觉了。墨特洛，管好你的徒弟！” 说完，她捡起星星抱枕，化作一道蓝光消失了。

　　墨特洛也撤回了风锁，瞪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秋莫：“回头再收拾你！抄写《风之韵律》一万遍！少一遍我就把你丢去给厄修斯当照明灯！”

　　秋莫哭丧着脸，不敢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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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界，圣樱高中。

　　上午最后一节课时，窗外的天色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迅速被浓密的乌云覆盖，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很快，外面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雨世界。

　　“哇，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
　　“我没带伞啊！”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暴雨啊……”

　　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谢陌爻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模糊的雨景，心情和这天气一样阴沉。他还在为早上的事情耿耿于怀。眼角余光瞥见斜前方江覙渊依旧挺直的背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讲台上的老师提高了音量，试图压过雨声继续讲课。

　　这场雨，来得突然，下得酣畅淋漓，一直持续到放学铃声响起，都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学生们聚集在教学楼门口，望着门外如瀑布般的雨帘，愁眉苦脸。

　　“完了，这怎么回去啊？”路枫哀嚎，“我新买的鞋！”

　　周淮安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推了推眼镜：“我带了。”

　　“卧槽！老周你未卜先知啊！”路枫眼睛一亮。

　　周淮安面无表情：“只是习惯看气压图。”

　　谢陌爻皱着眉，他当然没带伞这种玩意儿。他正考虑是不是干脆冒雨冲回宿舍，反正距离也不远。

　　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把深蓝色的长柄伞，递到了他面前。

　　谢陌爻一愣，顺着那只手看去。

　　江覙渊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手里拿着两把伞，将其中一把递向他。他的表情依旧平淡，声音在嘈杂的雨声和人群喧哗中显得格外清晰：

　　“备用伞，借你。”

　　谢陌爻看着那把伞，又看看江覙渊，眉头拧得更紧了。这家伙又想干什么？示好？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挑衅？

　　他本能地想拒绝，想硬气地说“用不着”。

　　但看着门外那丝毫没有停歇意思的暴雨，以及身边那些挤在一起、等待雨停或等人送伞的同学，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淋成落汤鸡跑回去，是挺狼狈的。尤其是在江覙渊面前。

　　他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极其不情愿地、几乎是抢一般地从江覙渊手里夺过了那把伞，硬邦邦地扔下两个字：

　　“……谢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江覙渊，撑开伞，一头扎进了雨幕中。深蓝色的伞面在灰蒙蒙的雨景中，像一朵移动的、格格不入的云。

　　江覙渊看着他那略显仓促的背影，撑着另一把黑色的伞，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路枫看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用手肘捅了捅周淮安，挤眉弄眼：“看到没？看到没？伞！还是主动借的！这叫什么？这叫口嫌体正直！爻哥绝对有问题！”

　　周淮安撑开自己的格子伞，淡淡道：“走吧，再八卦你鞋真要废了。”

　　雨，依旧在下。

　　一场因神明失误而降下的雨，却意外地为凡间的少年，制造了一把伞下的微妙交集。

　　天空之上，刚刚处理完烂摊子的墨特洛，透过风镜看到这一幕，摸着下巴，对旁边还在抄写的秋莫说：“嗯……虽然你小子闯了祸，不过嘛……看在这场雨间接促成了好事的份上，《风之韵律》抄九千九百遍就行了。”

　　秋莫：“……” 并没有感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