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14 Toxi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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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在香料店后院储物间里，阿尔多·雷恩再次找到了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肉桂和丁香气息，让人窒息。
“电影院行动已定。”
雷恩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但我们有个前置任务。”
我靠在装满香料的麻袋上。
“什么任务？”
“我们先要干掉兰达。”
尤特维奇在一旁插话。
我的心猛地一沉，尽管我早已预料到这个可能，但亲耳听到时，还是感到莫名的窒息。
“为什么？电影院的目标不是更大吗？”
“因为兰达太危险了。”
雷恩盯着我，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
“他就像无处不在的眼睛，随时可能发现我们的计划。有他在，电影院行动的成功率至少降低三成。而且……”
他顿了顿。
“我们收到情报，他最近在调查抵抗组织的资金链，已经接近真相了。”
储物间里只有我们三人粗重的呼吸声。我看着雷恩侧脸那道狰狞的疤痕，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你们要我做什么？”
我的声音干涩。
“确认他出席电影院的行程，以及……”
雷恩向前一步.
“为我们创造刺杀的机会。”
“创造机会？”
我重复着这个词，感觉后背发凉。
“比如让他单独出现在某个容易下手的地点，或者确保他的保镖不在身边。”
尤特维奇补充道。
“你在他身边，有的是机会。”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兰达的身影——他教我读诗时的专注，他守在我病床前的侧影，他在雷雨夜给我的拥抱……然后这些画面又被广场上那三具尸体覆盖，被他扣动扳机时平静的表情击碎。
恨意与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我心中激烈交战。
“怎么样，小姐？”
尤特维奇的声音有些嘲讽。
“不是说要复仇吗？现在机会来了。”
我睁开眼，直视雷恩。
“如果我拒绝呢？”
雷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我们就当你从未出现过。但你要明白，如果因为兰达导致电影院行动失败，成百上千的人会因此丧生。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把最沉重的选择摆在了我面前。
个人的仇恨与更大的责任，我该如何抉择？
“给我点时间考虑。”
我说。
“你没有时间了。”
雷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进我手里。
“这是下次联系的方式。三天内，我们要知道兰达是否会出席电影院首映，以及他的具体行程。”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重。
“记住，凯普莱特小姐，战争中没有无辜的旁观者。要么站在我们这边，要么就是我们的敌人。”
说完，他和尤特维奇就像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储物间。
我独自站在浓郁的香料气息中，手中的纸条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我缓缓展开它，上面只有地址和时间——明晚八点，拉雪兹神父墓地。
多么讽刺。
他们选择在墓地交接最终的刺杀计划。
当我回到安全屋时，兰达正在书房里等我。他站在欧洲地图前，手中拿着支红色的铅笔，在地图上画着什么。
“回来了？”
他没有回头。
“香料买到了吗？”
“买到了。”
我把一小包藏红花放在桌上。
“您要的藏红花。”
他终于转过身，似乎看透了我的不安。
“你看起来心神不宁，奥德莉。”
我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
“只是在想下周的电影院首映。我……有点紧张。”
他微微一笑，走到我面前，伸手轻抚我的脸颊。
“不必紧张。到时候，你会坐在我身边，见证历史。”
他的触碰让我胃里恶心，却又莫名贪恋。
就在这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都注定会有人流血。
而我，就是那个将要决定流血者是谁的人。
记忆总在不经意间突袭。那是在凯普莱特家尚未倾覆，我还是他名正言顺的“教女”时的一个午后。
那天，母亲让我给“汉斯教父”送一份父亲嘱托的文件。我怀着几分好奇与忐忑，第一次踏足他在巴黎的办公室。
那地方并非我想象中那般阴森可怖，反而异常整洁明亮，甚至称得上雅致。书柜里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空气里充斥着旧书和优质墨水的味道
他正伏案工作，鼻梁上架着一副我从未见过的金丝边眼镜，让他平添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灰色的制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抱歉，打扰您了，汉斯教父。”
我站在门口，轻声说。
他抬起头，看见是我，眼中闪过惊讶，随即那带着距离感的微笑浮现在脸上。
“奥德莉，进来。”
他摘下眼镜，示意我上前。
我将文件递给他。他没有立刻去看，反而打量着我。
“一个人来的？”
“嗯，司机在楼下等。”
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怀里抱着的那本《包法利夫人》上。
“福楼拜。看来我们的凯普莱特小姐阅读品味跨度很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书往身后藏了藏。他笑了，不是那种公式化的笑，而是真正感到有趣的笑声，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
“不必害羞。追求知识，或者仅仅是故事，永远不是坏事。”
他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递给我。
“或许，你可以试试这个。歌德的《亲和力》。比《包法利夫人》更克制，但也更深刻。”
我接过那本厚重的书。
“坐吧。”
他指了指窗边的扶手椅。
“既然来了，陪我喝杯茶。我刚收到一些上好的大吉岭。”
那半个小时，无关教义，无关时局。我们只是坐在阳光里，喝着香气氤氲的红茶，谈论着书籍、诗歌，他甚至问起我庄园里那丛“约瑟芬皇后”玫瑰的长势。他知识渊博，引经据典，却又不会让我感到被说教。那刻，他不像令人畏惧的SD上校，更像一位真正充满智慧的导师。
离开时，他送我到门口，手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膀。
“随时欢迎你来，奥德莉。”
他的语气很温和。
“这里永远为你备着好书和好茶。”
我抱着那本《亲和力》走下楼梯，心里被一种暖洋洋的且被珍视的感觉填满。那时的我，怎么会想到，这间充满阳光与书香的雅致房间，正是无数人噩梦的策源地？怎么会想到，这位温文尔雅的“教父”，弹指间便能决定许多人的生死，包括我家族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14 Toxi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