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怀》臣要逼宫

6、第7章·乔惜柳：“好像一个故人”

　　话到嘴边，见陆祈裳没有怪自己的意思，沈怀荡紧急吞了下去。
　　他发觉自己帮陆祈裳擦眼泪是在做一件很暖心的事。
　　沈怀荡一阵暗爽，忍不住勾起唇角。
　　“轰隆”一声雷鸣，雨水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
　　沈怀荡站了起来，整个人躲到屋檐下避雨，嘟囔道：“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呢？”
　　“江州城八月雨水来得总是阴晴难料，“她没站起来，只将伸到屋檐外的腿给缩了回来，看了眼天空，这才放沈怀荡回房睡觉：“行了，你回去吧。”
　　回到屋内，沈怀荡看见自己那价值千金又漂亮的锦绣衣和云文履被陆祈裳叠着放在床上给自己。他都差点忘了还衣服的事，没想到陆祈裳没忘记。
　　便下意识的回头透过未关上的窗户，看向陆祈裳。
　　她还坐在原地，她背影单薄，形单影只的孤零零的坐在细雨朦胧的月色里。
　　沈怀荡心里被什么东西掐了一下，有点疼。
　　——他有些心疼陆祈裳了。
　　他喃喃道：“……情动怜之，唉，不关我的事，我还是少管吧。”
　　沈怀荡想起了骑骡子那时，自己请求陆祈裳的事，便唤陆祈裳：
　　“陆姑娘。”
　　背后传来少年爽朗的声音。
　　陆祈裳身子不动，回过头来，看到沈怀荡趴在窗口上看着自己。
　　她用眼睛问他什么事。
　　他瞳孔亮亮的，问：“你说，回来细谈教我学武这事还作数么？”
　　陆祈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沈怀荡看了好几秒，似在确认他脸上有没有戏虐的神情，见他认真，才问：“你真想学？”
　　沈怀荡坚定的点点头：“嗯。”
　　陆祈裳语重心长地说：“学这个很累的。”
　　沈怀荡犹豫了下，想到自己一时半会也回不了东翎，学点保全自身的手段也是好的，便再次点头：“我不怕！”
　　陆祈裳：“要给钱。”
　　沈怀荡：“我会还你的。”
　　陆祈裳没再说话，他紧张的问了句：“可以吗？”
　　然后耐心等她回复。
　　她考虑了一会，开口说：“看我心情。”
　　沈怀荡眼睛一亮：“意思是你答应了？”
　　陆祈裳看向星星，躲开沈怀荡的视线：“我可没说。”
　　沈怀荡高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爱你！陆姑娘。哈哈！”
　　陆祈裳嫌弃的道：“什么爱不爱的？下次再说这种话我打烂你的嘴。”
　　真凶！
　　沈怀荡瘪了瘪嘴，讪讪的收起笑容。
　　陆祈裳这时站起身来：“你睡觉时记得把窗关好了，不然有东西会顺着窗户爬进你房内偷东西。”
　　沈怀荡半信半疑：“真假？怎么之前不见你告诉我。”
　　陆祈裳道：“我以为你自己会关窗的，但没想到你没关，况且我也忘了。”
　　沈怀荡还是持着怀疑的态度，但也没过多在意。
　　之前睡觉时都有指定的人来关窗户，根本不需要他动手。
　　不过她既然说了，他便关上了窗户，留下一句：“知道了。”
　　次日清晨，陆祈裳还没睡醒，便先被吵醒。
　　她听到屋外传来人们说话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吵得烦人。陆祈裳没了睡意，皱眉披衣起身推门一看，惊住了。
　　陆祈裳屋子围栏外围满了女子，她大致看了下来了什么人：大的三十，小的八岁……她惊讶，几乎是村里年轻的女子都来了。
　　陆祈裳的屋子门前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她几步走到门口，诧异的问：“各位大姑娘小姑娘们，这么早来我这，有什么事吗？“
　　一个十六岁的花衫女子没看她，而是仰头朝她屋里张望着道：“陆姑娘，听说你带回了个俊俏的小生，在哪呀？可否给我们瞧瞧？”
　　众女子纷纷附议。
　　陆祈裳恍然，原来大家是来观赏大志的容颜的。只是没想到大志长得好看这事传得这么快，竟还惹来这么多女子。
　　村里没有几个男人是好看的，大都是粗野糙汉子，难得听闻有个漂亮的男子，大家这么热情，她是能理解的。
　　只不过，要辜负她们的心思了。
　　陆祈裳忍不住笑出声：“大家这是见我带回的小生好看，纷纷争着来抢夫婿吗？”
　　有女子道：“陆姑娘，难不成你将那小生藏着自己享受了？我们印象里，你可是清心寡欲，都不给男人一个眼色的人啊！”
　　陆祈裳笑：“别拿我说笑了，我可不敢这么做。”
　　女子道：“那就让我们一饱眼福阿。“
　　陆祈裳见她们都这么想看，也就不说废话了：“行，我这就去叫他。”
　　她来到沈怀荡门前，礼貌的敲了敲：“大志！你醒了吗？”
　　里面没有动静。
　　陆祈裳又说：“我进来了？”
　　里面仍然没有动静，陆祈裳贴耳于门上，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鼾声，确定沈怀荡还在睡，便推门进去了。
　　外围的女子们都不约而同的闭嘴屏息听里面的动静，就听到陆祈裳好似拍了沈怀荡一巴掌，片刻后，屋内传来少年睡醒时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叫我起来？”
　　“屋外有好多姑娘找你。”
　　沈怀荡却没信：“你想让我去干活直说嘛，用得着这样骗我？”
　　陆祈裳声音大了几分：“就算是骗你，我叫你起床你也该听话！”
　　沈怀荡怕她，乖乖起身。
　　然后传来脚步声，女子们期待的盯着房门口，在陆祈裳后面，跟着走出来的是一个——比陆祈裳还要矮半个头的，看着才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
　　几个姑娘议论道：“出来了！出来了！”
　　长得确实漂亮。姑娘们先是激动地“呀”了声。
　　随后有忍不住叹气：但太年轻、还太嫩了……还有这身高，还不如陆祈裳。
　　沈怀荡抬眼便见真有很多女子在屋外。他惊喜地问：“她们都是来找我的？”
　　陆祈裳点点头。
　　十六岁以上的女子们不舍的看了沈怀荡一眼，可惜地冲陆祈裳摇摇头，失望离去。
　　这一下子走了一半人，沉浸在别人欣赏中的沈怀荡猛地回过神来，望向陆祈裳：“你不是说她们来找我的吗？怎么一见我就都走了？”
　　陆祈裳耸了耸肩，也不是很明白：“我怎么知道，你看，走了一堆，还剩一些。”
　　沈怀荡却不是很开心，剩下的都是十六岁以下的丫头片子，一个个还没长开，稚嫩的很。
　　陆祈裳见状，用胳膊杵了他一下，靠近沈怀荡，微垂下头凑进他的耳边：“你猜她们为什么而来。”
　　沈怀荡闷闷道：“不知道。为什么？”
　　陆祈裳闷笑一声：“找你做夫婿。”
　　沈怀荡先是“哦”了一声，反应过来陆祈裳说的是什么后，又猛的“啊？”了声。他想到一个可能，再问：“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陆祈裳点点头：“嗯。”
　　沈怀荡自知自己长得漂亮，只是在东翎惠州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比自己有魅力和漂亮的人；所以他的长相在惠州城算不上是什么出挑的东西，出挑的倒是他那张扬的性子。
　　他觉得样貌是自己不起眼的一个特点，并不觉得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如今他见识了漂亮的好处，可以被这么多人喜欢。
　　沈怀荡看着离去的几个姑娘，有些不甘：“那几姑娘都好漂亮，我想认识认识。”
　　陆祈裳听出他言外之意是想和这群女孩交往，她看着他，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噗嗤笑出声：“噢！我知道为什么她们一看到你就走了，你瞧瞧你那小矮个，还没我高，要真交往起来，她们也只会把你当弟弟。”
　　“我哪矮了！”沈怀荡不服气的大喊：“我明明……”他伸手比划自己头顶的高度和陆祈裳头顶的高度，试图看看自己高出陆祈裳多少，结果发现陆祈裳似乎真的比他高半个头，他尴尬的舌头都打结了：“明明……明明挺，挺高的……”
　　陆祈裳嘲讽，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抬手到沈怀荡的头顶上，然后比划了一下，到自己的额头：“高在哪？”
　　沈怀荡吃瘪，小声嘟囔：“哼，我只是长得有点慢而已，到时候我还会再长高的。高过你后一定要气死你！”
　　陆祈裳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沈怀荡摇摇头，然后他抬头想看看有什么人。结果一眼看见人群中还站着个穿白色衣裳的十六岁的少女。
　　少女绑着花辫，垂在胸前。身姿窈窕美妙，脸庞白皙光滑，长得俊秀俏丽，气质温婉淑人。
　　容貌不逊色东翎惠州城的大家闺秀，而且一圈人里，就数她最好看。
　　好像那个人！
　　沈怀荡看着她，眼眸颤了颤，神情一变，不由自主的弯起嘴唇。
　　陆祈裳见他弯唇看着某处像在那傻笑，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那姑娘。
　　她认出那姑娘是村里最漂亮、大部分男人最想娶的女人：乔惜柳。
　　她欲和沈怀荡说话，沈怀荡却已走到那少女面前，原来他见少女要走了，忍不住前去叫她：“姑娘……”
　　少女回头，和他对视上。
　　她的眼神好柔和，沈怀荡感觉风也变温柔了。
　　乔惜柳见他不说话，疑惑地冲他眨眨眼。
　　沈怀荡回过神来，稀罕的露出腼腆之色，傻傻的问了句：“你怎么没走呀？”
　　陆祈裳在后边听得清晰，她神情鄙夷的看着沈怀荡的背影：问的什么玩意？人家刚要走，是你把别人叫住的。
　　乔惜柳见他这副样子，轻笑了声，好脾气的道：“我来没多久，是我妹妹凑热闹要来瞧瞧公子你的容貌，耽误了很多时间，我是来让她回家的。”
　　沈怀荡这才注意到少女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女孩看起来比陆祈裳要小一点，正看着他，眼神纯真可爱。
　　沈怀荡冲小女孩笑了笑，然后转向乔惜柳，他挺喜欢她的，所以不愿错过和她认识的机会，直白的问：“你喜欢我吗？”
　　乔惜柳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住了。
　　日光这时还不耀眼，但他两分外的对话分外刺耳。陆祈裳觉得自己多余了，她贴心的对周围的小女孩下逐客令：“散了散了，都散了啊！”
　　自己则识趣的去灶房烧饭。
　　沈怀荡又说：“你要是对我有好感，那咱们多相处相处。不过我十六了，只是看起来比较小，你千万别拿我当弟弟看。”
　　女孩摇了摇少女的手嚷着要回家了，乔惜柳才回过神来，她难为情的看了他一眼，声音柔软：“公子确实一表人才，只是子非我良人，非我追寻。”
　　沈怀荡顿了下，意识到她误解自己的意识了，忙道：“啊？姑娘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若不讨厌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因为我很喜欢你。”
　　乔惜柳恍悟过来，掩面笑出声：“如此呀，若有缘再见，就做朋友。”
　　他问了少女最后一个问题：“我叫阿怀，你叫什么？”
　　少女答：“惜柳情长，飞花梦短，几番风雨。小女子乔惜柳。”
　　是个好名字。
　　陆祈裳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啧啧”两声走到沈怀荡身旁：“别看了，都走了好一会了。”
　　沈怀荡收回视线，否认：“我在看风景。”
　　陆祈裳机灵古怪的道：“我在说风景。”
　　沈怀荡无法辩驳，由她说去。
　　“你知道她是谁么？”陆祈裳问。
　　沈怀荡烦死，明明不知道，却问自己知不知道的问题。
　　陆祈裳像个说书人，她绘声绘色地描述：“你就别想了，惜柳是村里一个背景蛮大的一个氏家的大姑娘。而且她还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好多人都喜欢她。不管你之前什么身份，反正你现在是以奴的身份生活在这个村里，配不上她的。就算惜柳喜欢你，她爹娘也是不会同意的，你和她不可能。”
　　沈怀荡表情无奈：“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和乔惜柳做朋友。”
　　陆祈裳不要相信：“嗯？真单纯做朋友？”
　　沈怀荡点头：“是呀。”
　　陆祈裳问：“你为什么要莫名和别人做朋友？”
　　沈怀荡道：“因为她很像我的……”想想觉得还是不要真告诉她是谁：“……一个故人。”
　　陆祈裳料到他的回答会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将语调提高了几分，学着他的话：“故人～”
　　知道他不想告诉自己，在敷衍她。
　　陆祈裳也没和他计较：“行了，都是借口。”
　　沈怀荡耸了耸肩，陆祈裳叫他去帮忙干活的时候他站在原地不肯动，非逼得陆祈裳恼火抡着一根竹竿追着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