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在无尽情感区［无限流］》爱呶呶不休

2、副本出现——无泪之城

　　房间内，季闻晏听到闹哄的声音逐渐远去。

　　他确实需要静养，但当务之急，要先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尤为重要。

　　打开衣柜，里边并非一无所有，底层整齐地挂着衣物——样式简单统一白衬衫，黑西装裤，尺寸看起来与他大致相符，但除了白衬衫，黑裤子再也找不出其他颜色的衣服来了。

　　季闻晏心中很是诧异 。

　　他得想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黑色的长发随意找了个领带绑了起来，身子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床头，脑袋依旧昏沉，记忆像被浓雾笼罩。

　　齐沫行的豪爽，许无恙的跳脱，小女孩洛伊的天真，医生卢木越的可靠，还有那个叫段音的少女的疏离……这些面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荒诞又带着一丝微弱温暖的现实。

　　然而，那种莫名的违和感并未消失。

　　尤其是对卢木越……那个医生，太完美了，完美的专业，完美的冷静，在这种地方，反而显得有些不自然。但剧烈的头痛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甩甩头，决定暂时将这些疑虑压下。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

　　“晏哥！醒着吗？送温暖来了！”是许无恙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兴奋。

　　季闻晏勉强应了一声。门被推开一条缝，许无恙先探进一个红脑袋侦察了一下，群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才端着盘子进来。

　　盘子里……是某种难以名状的、颜色深邃的糊状物，旁边配着几片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干面包和一杯牛奶。

　　“咳咳，”许无恙有点不好意思，
　　“齐哥的‘地狱烈焰炖菜’……卖相是抽象了点，但他说营养绝对够！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吃了最多拉肚子，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看见太奶奶！”

　　季闻晏看着那盘仿佛凝聚了混沌之力的食物，沉默了。

　　他的胃在隐隐抽搐，但看着许无恙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神，还是艰难地拿起勺子。

　　“哦对了！”许无恙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季闻晏，“这个给你！我刚在仓库角落翻到的，估计是以前哪个‘住户’留下的。”

　　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粉色小猪钥匙扣，塑料的，做工粗糙，但憨态可掬。

　　“这是……？”季闻晏茫然。

　　“护身符啊！”
　　许无恙一脸认真，
　　“你看，在这里，运气比实力重要！这小猪多喜庆！带着它，说不定下次‘巡房’的时候，那些鬼东西会觉得你品味独特，懒得抓你呢？”

　　季闻晏：“……”
　　他看着手里那个画风清奇的粉色飞猪，再想想齐沫行的兔子围裙和 Kiss the Cook 围裙，突然觉得，这个所谓的精神中心，在惊悚诡异的表象下，可能隐藏着一个致力于毁灭所有人审美观的深层阴谋。

　　他捏着钥匙扣，又看了看那盘“地狱烈焰炖菜”，最终，一种混合着荒谬、无奈和一丝丝暖意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那不可名状的糊糊，在许无恙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送入了口中。

　　味道……一言难尽。

　　但至少，他还活着，并且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有了几个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似乎……勉强可以称之为队友的存在。

　　至于那个西翼隔离区，那个不稳定精神因素，以及卢医生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违和感，都将是之后需要面对的问题了。

　　现在，他得先想办法，在不惊动门外可能存在的巡房者的情况下，找点水来漱漱口。这炖菜的后劲，简直比失忆还让人上头。

　　季闻晏在精神中心度过了他混乱又饱受地狱料理折磨的几天。

　　期间，他们渐渐熟络起来，甚至还成功躲避了几次随机出现的巡房者，许无恙甚至开发出了用那个粉色飞猪钥匙扣吸引巡房者注意力的（不靠谱）战术。

　　令人惊讶的是，有一次那扭曲的护工真的对着粉色飞猪钥匙扣停顿了好几秒，似乎在处理这超乎理解的异常数据。

　　一个平常的下午，众人正聚集在客厅。
　　齐沫行试图研究一本破旧的《家常菜100道》结果书页在他粗壮的手指下发出濒临撕裂的惨叫。

　　许无恙在给妹妹许洛伊读故事，段音靠在窗边像一尊美丽的雕塑，卢木越则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突然，熟悉的电子声又在脑海中响起。

　　[注意！副本——无泪之城已开启，将在10秒之后全员传送。]

　　“又是副本这个词，这到底是什么？”
　　齐沫行放下手中的书，表情严肃地问道。
　　“根据我的猜想，应该是类似于闯关之类的，可能会有伤亡……？”
　　卢木越停顿片刻，神情依旧保持着淡然“走吧，或许里面会有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我倒想看看是什么玩意儿，但这名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快乐老家。”许无恙忧郁地说着。

　　他一把抱起妹妹，准备迎接着。

　　齐沫行活动了一下筋骨，肌肉贲张，把那件印着Kiss the Cook的围裙撑得更加紧绷：
　　“怕什么！副本来了就闯！总比天天躲那些穿白大褂的鬼东西强！”

　　卢木越上前：“规则很模糊，……需要高度警惕精神层面的影响。”

　　季闻晏摇了摇头，虽然依旧迷茫，但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进去。

　　段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众人边，无声地表达了她的坚定。

　　“【闯关者注意，传送开始。】”

　　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不断翻涌的灰白色迷雾，出现在他们眼前。

　　众人对视一眼，依次踏入，瞬间，周遭的景象骤然转变。

　　冰冷的钢铁墙壁的高楼耸立，昏暗的光线从高处的网格中透下，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一种甜腻到令人不适的香气。

　　“[欢迎来到副本：无泪之城。]”

　　那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声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背景载入：此地禁止有除微笑愉快外的任何情绪。]”

　　“[主线任务：于六日内，寻回哀悼之核，重启城市心跳。]”

　　“[核心规则：泪水将引致石化。请管理好您的情绪。]”

　　“[副本死亡，精神世界死亡，祝您体验愉快。]”

　　提示音消失，短暂的寂静笼罩了刚刚到来副本的他们。

　　[检测到外来个体。进行情绪基线扫描……]

　　一道无形的波纹从广场中央的某个装置扩散开来，掠过众人。

　　[扫描完成。基线略有波动，处于允许范围内。欢迎来到无泪之城，请遵守市民守则，享受平和生活。]

　　城市系统的提示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意味着他们正式进入了这个副本的实时监控网络。
　　“我去，还有死亡这一结果，还有系统提示意思是……禁止悲伤？”齐沫行粗声惊呼，眉头拧成了八字，“这什么鬼规定？还不让难过了？”

　　他话音刚落，似乎因这规定本身感到了一丝烦躁，呼吸略微加重。

　　几乎是同时，众人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细微的齿轮转动声。

　　一个嵌在墙壁里的、摄像头般的机械眼猛地转向齐沫行，红色的扫描光线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发出低沉的
　　“[警告：情绪波动检测。请保持平静。]” 的电子音。

　　齐沫行身体一僵，把后面抱怨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表情憋得有些难看。

　　“行啊老齐，”许无恙压低声音，试图缓和气氛，“这么快就触发警告成就了？效率够高的。”

　　卢木越冷静地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隐蔽的机械眼和释放甜腻香气的管道接口以及人们木偶式的微笑。

　　“规则并非儿戏。这里的监控系统对负面情绪，尤其是悲伤的衍生物——如愤怒、烦躁——似乎同样敏感。建议各位保持外在情绪的稳定。”

　　段音已经迅速移动到一处钢铁支柱的阴影下，将自己尽可能隐藏起来，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判断：“麻烦。”

　　许洛伊把小脸埋在哥哥颈窝，闷闷地说：“哥哥，这里味道好怪，让人高兴不起来，又不敢不高兴……”

　　季闻晏轻轻按了按发闷的胸口，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钢铁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任务明确了。 哀悼之核是关键，为什么不能悲伤的原因，正我们要找的，恰恰是被它抛弃的东西。”

　　他抬起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当务之急，是先了解城市规则，再收集情报，弄清楚，石化具体意味着什么，以及那个核心可能在哪里。”

　　他的目光投向通道尽头，那里隐约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和人群麻木行走的脚步声。

　　“走吧，”季闻晏说，“记住，在这里，笑容可能是最好的伪装。”

　　街道宽阔，却毫无生气。灰白色的金属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两侧棱角分明的建筑和行人们千篇一律、弧度完美的微笑。

　　那种甜腻的香气愈发浓郁，仿佛是从墙壁的通风口里强制注入的，试图从嗅觉开始麻痹所有人的神经。

　　“保持微笑，”许无恙一边努力扯动嘴角，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话，“老天，我感觉我的脸要抽筋了。这地方真该改名叫‘假笑之城’。”

　　“少说两句，”齐沫行闷声道，他肌肉紧绷，像一头被关进笼子的困兽，极力压制着因环境而产生的本能烦躁，“宁愿去打架，也比在这装孙子强！”

　　卢木越走在稍前的位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环境：
　　“空气中的香气成分不明，初步判断有镇定、诱导正向情绪的效用。长期吸入，很可能导致情感钝化。注意调节呼吸频率，尽量减少吸入量。”

　　段音如同幽灵般跟在队伍侧后方，她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步伐轻捷，眼神快速掠过每一个可能的监控死角，已然进入了警戒状态。

　　许洛伊把小脸埋在哥哥颈窝里，小声嘟囔：“哥哥，他们的笑……好假，像娃娃。”

　　季闻晏被齐沫行不着痕迹地护在靠内的位置，他走得很慢，呼吸相较于其他人略显急促，但眼神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掠过周遭的一切——行人僵硬的步伐、建筑上偶尔出现的、与整体冷硬风格不符的繁复雕花纹路、还有那些隐藏在装饰线条里的、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监控探头。

　　他的观察并非漫无目的。

　　突然，他极轻地咳了一声，声音压抑在喉咙里。

　　齐沫行立刻侧目，带着询问。

　　季闻晏微微摇头示意无碍，脚步却停了下来，目光定在路边一个巨大的电子公告牌上。

　　公告牌正滚动播放着《市民守则》，配以欢快的背景音乐和卡通笑脸：

　　【守则一：请时刻保持微笑，享受平和生活。】

　　【守则二：若感到不适，请立即前往最近的“情绪调节站”。】

　　【守则三：哭泣、愤怒、烦躁等负面情绪是城市的毒素，请自觉净化。】

　　【守则四：举报身边情绪不稳者、窃泪者，是每位市民应尽的义务。奖励信用点。】

　　“情绪调节站……”季闻晏低声重复，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几人都下意识寻着他视线看去。

　　段音抬起手指，指向街道前方大约百米处，一个有着柔和蓝色灯光标识的门店，“那里有一个。”

　　那门店看起来干净明亮，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排列着类似机场按摩椅的设备，偶尔有市民面无表情地走进去，躺在椅子上，几分钟后出来，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标准了一些，但也更加空洞。

　　“看起来像是能帮人快乐的地方。”许无恙咂咂嘴，“要不要去体验一下？说不定能领点免费糖果。”

　　“如果你想变得跟那些人一样，”季闻晏的视线扫过几个刚从调节站出来的市民，他们步伐一致，笑容如同复制粘贴，“可以去试试。我怀疑那是一种强制的情绪格式化或覆盖。”

　　他的话让许无恙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
　　“免了免了，我还是喜欢原装的。”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男人不知为何，脚步踉跄了一下，手中抱着的金属箱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零件散落一地。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一种混合着懊恼和焦急的神情刚刚浮现——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陡然从附近的一个监控探头响起。

　　几乎是同时，街道两旁几个原本缓慢移动的清洁机器人，突然改变了路径，迅速朝男人围拢过去，它们的机械臂上闪烁着蓝色的电光。

　　“检测到情绪失控个体。执行石化程序。”冰冷的电子音从机器人体内传出。

　　男人脸上瞬间布满惊恐，他试图后退，却被机器人堵住了去路。

　　周围的行人仿佛没看见一般，保持着固定的微笑弧度，绕道而行，甚至没有人多看一眼。

　　“他们要干什么？”齐沫行拳头握紧，肌肉贲张，眼看就要冲出去。

　　“别动。”季闻晏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的手轻轻搭在齐沫行紧绷的小臂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壮汉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看看石化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其中一个机器人抬起机械臂，顶端的发射器射出一道苍白的光束，精准地打在男人身上。

　　男人身体剧烈一颤，脸上的惊恐表情凝固了，皮肤迅速失去了血色，泛起一种灰败的石质光泽。

　　不到三秒钟，他整个人竟然变成了一尊灰色的石像，保持着最后那个试图挣扎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机器人熟练地用机械臂抬起石像，和散落的零件一起，朝着某个方向运走。

　　街道迅速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还残留着几颗未被清理的螺丝，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队伍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