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最后的结果》沐北林

2、迂回的信号

　　那场因“头发好香”引发的微妙尴尬，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横亘在松嘉顺和林佳悸之间。物理课上，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用笔帽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肘，才借到了练习册共享。讨论时，两人都目不斜视地盯着书本，言语简洁得像发电报，仿佛多一个字都会引爆空气里无形的炸药。
　　下课铃像是赦令，林佳悸立刻收拾书本，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离开了座位。
　　松嘉顺看着她几乎是逃离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像是有只猫在挠。那股淡淡的茉莉香似乎还残留在空气里，提醒着他早上的冒失。他确实想要她的联系方式，不是为了什么，就是……觉得应该有。但经历了早上那一出，让他再亲自开口，那简直比解一道复杂的物理竞赛题还难。
　　午休时，操场边上的香樟树下，松嘉顺一脚踢开一颗小石子，对着旁边正啃着面包的死党周磊含糊地说：“喂，帮个忙。”
　　“啥事？”周磊口齿不清地问。
　　“就……我们班那个林佳悸，”松嘉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你帮我去要一下她的电话号码。”
　　周磊差点被面包噎住，瞪大眼睛看他：“谁？林佳悸？就那个早上被你惹毛的新同桌？你自己怎么不去？”
　　“少废话！”松嘉顺耳根微热，用力捶了一下周磊的肩膀，“早上的事是个意外！你就说……就说以后班级有事方便通知，或者……借笔记什么的！”他胡乱找了个借口，自己也觉得蹩脚。
　　周磊上下打量他，露出一个“我懂了”的暧昧笑容，拖长了音调：“哦——明白了，顺哥这是……”
　　“滚蛋！快去！”松嘉顺没好气地打断他，心里却有点打鼓，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文静又有点倔强的女生会是什么反应。
　　下午第一节课间，松嘉顺假装趴在桌子上睡觉，耳朵却竖得像雷达，捕捉着教室门口的动静。他听到周磊那略显夸张的声音：“林佳悸同学，麻烦出来一下呗？”
　　他的心莫名提了一下。
　　没过多久，周磊回来了，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得意，手里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他凑到松嘉顺耳边，压低声音：“喏，搞定！不过人家小姑娘警惕性还挺高，反复确认我要干嘛，我说以后班级通知方便，她才写的。字还挺好看。”
　　松嘉顺一把抢过纸条，动作快得几乎带风。纸条是从便利贴上撕下来的，边缘有些毛糙，上面用娟秀工整的字体写着一串数字。那串黑色的数字，在他眼里仿佛跳动了起来。
　　他迅速将纸条攥进手心，仿佛握着一块滚烫的炭，又像是握住了一颗甜蜜的糖。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点嫌弃：“知道了，啰嗦。”
　　然而，当周磊转过去后，他悄悄摊开手掌，将那皱巴巴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抚平，然后极其郑重地夹进了他那本最厚的英汉词典的内页里。合上词典时，他感觉像是封存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秘密。窗外，香樟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快乐的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