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洛宫郎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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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袁逢的书房退出来时，日已西斜。
金红余晖漫过黛瓦，廊影斜斜织在庭院，枝桠明暗交错。
袁珩沿着熟悉的小径往偏院走，步履沉稳，面色平静。
几个在庭中洒扫的仆役见了他，皆停下手中活计，躬身行礼。
袁珩只微微颔首，便径直走过。
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响着方才书房中的对话。
“入宫……”
真是措手不及。
推开偏院的门扉，熟悉的清寂气息扑面而来。
小石大概去厨下张罗晚膳了，阿大应在后院温习新学的功课，院内空无一人。
袁珩反手掩上门，将外界的纷扰暂且隔开。
袁珩没有点灯，就着窗棂透进的暮光，在书案后坐下。
他需要理一理。
成为郎官，踏入禁中，意味着什么？
是离开太学那个相对自由、以学问才智论短长的环境，进入一个等级森严、规矩繁复的宫廷。一言一行，皆在无数目光之下。
是真正开始去面对这个时代最具权势的那批人——皇帝、宦官、公卿。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找到自己的立身之本，并且……谋划出路。
袁逢说的“外放为令长”，正是他心中所想，却远不止于此。
他需要一个自己能做主的起点，一个可以实践想法、积累实力、而非仅仅当个摆设的地方。
在中央，他毫无根基，处处掣肘。
唯有地方，才有空间。
而想要获得一个有施展余地的地方官职，在熹平年间，尤其在党锢祸烈、正常升迁渠道严重扭曲的当下，无非几条路：熬资历（太慢，且充满变数）、靠家族强力运作（袁逢或许会帮，但家族利益优先，未必合他心意）、或者……得到最高决策者，也就是皇帝本人的直接任命。
汉灵帝，刘宏。
一个计划，逐渐清晰起来。
心念至此，袁珩屏息凝神，尝试召唤那个这几天掉线了的系统。
毫无反应。
袁珩集中精神，再次尝试。
几次后，熟悉的闪烁感传来，那抽象的系统界面在他眼前展开。
【宿主：袁珩】
【状态：健康（稳定）】
【身份：汝南袁氏，待诏郎官】
【信用点余额：335】
【核心功能模块状态：……（持续加载中）】
袁珩在心中发问：
“系统，有没有能提升好感度或改变决策倾向的道具？”
【检索中……滋……关联词：好感度、印象干预……】
【检索到可匹配商品：初级定向好感度道具（一次性）。】
袁珩精神一振：“具体效果？价格？”
【效果描述：对指定单一目标使用，不可控地提升其对您的好感度或改变特定决策时的倾向。】
【警告：效果不定，受目标原有心绪、环境、性格及未知变量影响极大，存在失效或产生反效果可能。请勿用于关键场合。】
【售价：100信用点。】
【宿主当前信用点：335。是否兑换？】
这“免责声明”也是够多的。
“兑换。”袁珩心中默念。
【警告：使用结果不可预测，系统概不负责。再次确认？】
【是 / 否】
“是。”袁珩没有犹豫。
【兑换成功】
【消耗信用点：100。】
【当前信用点余额：235。】
【物品“初级定向好感度道具（一次性）”已发放至临时储物空间】
随着提示，系统界面仿佛耗尽了能量，迅速消散。
袁珩感到一丝极微弱的“异物感”出现在意识边缘。
道具到手了。
以待来日。
……
休沐结束。
袁珩再次踏入太学。
他在那处熟悉的僻静庑廊下，等来了荀攸与钟繇。
两人的神色，比前几日仿佛多了几分沉郁。
钟繇依然手不释卷，眉宇间却略带忧色。
荀攸则更显静默。
“袁郎。”荀攸率先开口“听闻府上喜讯，恭喜。”
钟繇脸上露出惯常的笑意，只是这笑意里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意味：“是啊，任子为郎，正途出身。袁郎自此海阔天空了。”
袁珩拱手还礼，没有客套，直接切入正题：“二位兄长，我今日是来辞行的。此后一旦入职，便难似太学这般自由往来了。”
短暂的沉默。
初秋的风穿过廊柱，卷起几片早凋的落叶。
钟繇叹了口气：“袁郎此去，自是前程可期。不似我与公达……”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家中已明确有言，眼下……须得静守待时。”
荀攸接过话头：“颍川荀氏与钟氏，族中皆有长辈故旧，名列‘党人’簿录。朝廷诏令，禁锢之祸，殃及门生故吏、五服亲眷。我与元常，按制，短期内已无缘士途。”
他看向袁珩，“实乃时势所限。袁郎以‘任子’入仕，不涉清议，反最稳妥。”
这便是东汉末年党锢之祸对顶级士族精英最残酷的打击之一：不仅当事人被废黜，其所牵连的一切，也被隔绝在朝堂之外。
荀攸和钟繇，这两位未来曹魏政权举足轻重的栋梁，此刻正被迫处于政治生命的“冷冻期”。
袁珩心中了然，更感沉重。
袁珩沉默片刻，抬眼直视二人，诚恳道：“二位兄长之才，胜我百倍。此困乃明珠蒙尘，绝非长久之计。天下之势，岂有永夜不曙之理？”
荀攸目光微动，深深看了袁珩一眼，不置可否，只道：“守静观变，亦是学问。”
钟繇也接口道：“公达所言极是。太学三万卷，我尚未读透万一。正好趁此时机，将律令、章奏、地理诸学细细研磨。”
他拍了拍怀中书卷，眼神明亮而务实，“若有机缘，今日所积，皆为他日所用。”
袁珩心中赞叹，向前半步，郑重道：“太学焉能困住智者之思、英才之志？珩不才，侥幸得此入禁中之机。此去，无非学习而已。若闻听风向变动，或可为二位兄长‘静守读书’时，添一二注脚。二位兄长在太学，坐拥书海，贯通古今，纵览天下州郡利弊，亦诚望赐教。你我虽道途暂分，然志趣仍同。”
荀攸目光微凝，看着袁珩，缓缓道：“禁中非比太学，一言一行，皆需慎之又慎。袁郎初入，当以立稳自身为要。”
钟繇也道：“袁郎，保重自身为要。”
袁珩郑重向二人作揖：“二位兄长金玉之言，珩必铭记于心。他日因缘际会，盼能与二位兄长，共论天下经纬。”
荀攸与钟繇亦肃然还礼。
三人最后走向不同的方向。
虽是离别，伤感却少，更多的是默契与期待。
九月。
袁珩手持那份盖有袁逢印信的保举文书，以预备官员的身份，步入洛阳宫。
朱红宫墙高峻肃穆，执戟卫士身披玄甲，复道横跨南北两宫，十步一卫，分外庄重。
袁珩的目的地是光禄勋官署。
这座官署不似外朝衙署那般显赫，只有数名吏员捧着简牍安静出入。
厅堂内光线略暗。一名须发花白，面色刻板的老吏坐在案后，接过袁珩的文书。
他翻开文书，先是细细验看袁逢的官印，保举辞令，又抬眼将袁珩本人与文书上的籍贯、年龄、相貌特征描述比照了一番，这才“嗯”了一声。
“袁府郎君，”老吏道，“文书无误。”
他从身后的木牍中抽出一片空白名籍，提起笔，以一丝不苟的隶书开始填写：“姓名：袁珩。籍贯：汝南汝阳。保举人：屯骑校尉袁逢。入郎署：左署。”
写罢，又取过一枚巴掌大小的铜制符牌，与名籍一同推向袁珩。
“此乃‘门籍’与‘符’，出入禁省，无此二物，寸步难行。”
老吏眼皮也不抬，“不得遗失损坏。去侧厢领你的绶带、冠履、官服。而后在此静候，左中郎将大人稍后便至，有训。”
袁珩依言领来衣物。
绛色常服，玄色朝服，黄色绶带……
袁珩换上绛色常袍，铜符系于腰间，手持木牍名籍。
厅内等候的已有数十人，皆是青年，应都是此番新晋的郎官。
气氛沉默而微妙。
有人紧张地反复整理衣冠，有人故作轻松地四下打量，也有人如袁珩般垂眸静立，暗自观察。
约莫一刻钟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一位身着纱縠官服、头戴鹖冠、腰悬银印青绶的武将龙行虎步而入，面容刚毅，目光如隼。
此人正是左中郎将，秩比二千石，是袁珩这些左署郎官的顶头上司。
“诸君既入左署，自此便是天子侍从，禁中行走。”左中郎将声音洪亮，
“尔等职责，首在宿卫，轮值宫省门户，不得懈怠分毫。其次在仪仗，车驾出入，需队列严整，彰显天威。再次在传达，奉命传递文书，须准确迅捷，不得延误。”
左中郎将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禁中法度，非同儿戏。一，不得窥探省中（皇帝处理政务的核心区域）；二，不得与后宫宦者私相往来；三，不得泄露禁中之语；四，当值之时，目不斜视，口不言私。违者，轻则罚俸，重则下狱，累及保举之人！”
最后一句，在党锢之祸的阴影下，显得格外沉重。
几位郎官心中一紧。
“轮值以‘五日一休沐’为周期，具体班次，届时自有分派。稍后有人领尔等熟悉道路。”左中郎将言简意赅，
“记住，尔等初至，谨言慎行。”
训话结束，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
一名吏员上前，开始分组带领新人们熟悉环境。
袁珩跟在一队人中间，沉默地行走在宫墙下，记认着那些格局相似的宫门、廊庑、值房。
铜符在腰间随着步伐轻轻磕碰，时刻提醒着他新的身份与处境。
袁珩看到了其他署的郎官列队换岗，目不斜视；看到有谒者捧着文书匆匆而过；远处，似乎有头戴貂珰冠的中常侍在宦官的簇拥下缓缓行过复道，气派非凡。
袁珩轻轻吸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洛宫郎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