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老虎帅呆了》星河码字员

15、幼年白朔的记忆

　　“战友”两个字，像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在我疲惫却亢奋的精神世界里投下了一颗定心丸，也悄然改变了安全屋里某种流动的气息。
　　白朔对我的训练，彻底转向了实战协同与战术配合。我们不再仅仅是教练与学员，更像是在磨合中的搭档。他教我如何根据他的妖力特性预判走位，如何在高速对抗中用最简洁的能量信号传递信息，甚至开始让我接触一些妖管局内部、关于“暗影”和“无尽海”已知势力分布与行事风格的基础资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将一沓加密过的电子档案推到我面前，眼神沉静，“你现在有资格知道这些了。”
　　资格。这个词让我心头微热。我开始如饥似渴地吸收这些光怪陆离却又危机四伏的知识，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那个隐藏在城市阴影下的庞然世界。我知道，仅仅挡住一次偷袭远远不够，我需要看得更远，想得更多。
　　日子在紧张有序的备战中飞快流逝。我和白朔之间的默契与日俱增，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能量波动，往往就能明了对方的意图。那种并肩而立、共同面对未知威胁的感觉，让我心底那点隐秘的情愫，如同藤蔓在暗处悄然滋长，愈发坚韧。
　　打破这种微妙平衡的，是一封突如其来的、没有署名的黑色信封。它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1701的防盗门门缝下，信封材质奇特，触手冰凉，上面萦绕着一股极其淡薄、却让人极不舒服的阴暗能量。
　　是白朔先发现的。他捡起信封，只是略微感知，脸色便沉了下来。他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先加固了公寓周围的结界，然后才带着我回到客厅，用一层庚金之气将信封隔绝在茶几上。
　　“是‘暗影’的标记。”他盯着信封角落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如同扭曲眼睛的暗纹，声音冰冷，“他们很少用这种直接递信的方式。”
　　“里面是什么？”我紧张地问。
　　白朔用指尖逼出一缕极细的银芒，如同手术刀般划开封口。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片薄如蝉翼、非金非玉的黑色物质。当它暴露在空气中时，一段经过处理的、带着明显杂音和电流干扰的录音，直接在我们脑海中响起：
　　“……白虎……交出‘本源容器’……否则……下一个……就不会只是‘蚀界草’和‘水魍’了……我们知道……她在乎什么……”
　　声音嘶哑怪异，分不清男女，充满了恶毒的威胁。录音戛然而止，那片黑色物质也随之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本源容器”……是在说我。
　　而“她在乎什么”……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我的父母！上次那些黑西装虽然被证实是妖管局的人，但“暗影”显然已经盯上了他们！还有红玉，墨言，甚至……白朔自己！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们不再仅仅是暗中窥伺或派遣低级怪物试探，他们开始明目张胆地威胁，攻击我们所在乎的一切！
　　白朔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空气凝固。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们急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死寂，“‘无尽海’的插手，你之前的表现，让他们意识到常规手段难以奏效，所以……想用这种下作方式逼迫我们就范。”
　　“那我们……”我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该怎么办？我爸妈他们……”
　　“红玉已经增派了最高级别的护卫，并且启动了应急转移预案。”白朔打断我，思路清晰得近乎冷酷，“‘暗影’的目标是你，在确定无法直接得手前，不会轻易动你的家人，那会彻底激怒妖管局，引发全面战争，对他们不利。这封信，更多的是心理施压。”
　　他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越是这样，越不能自乱阵脚。苏晚晚，恐惧和愤怒，是敌人最希望看到的。”
　　我迎着他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翻腾的恐慌和怒意。是的，不能乱。他们想看我崩溃，我偏不。
　　“他们想要我，那就来试试。”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冷意，“看看是他们先抓到‘容器’，还是先被‘容器’崩掉牙。”
　　白朔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激赏的光芒。他点了点头。
　　“很好。”他站起身，“从现在起，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我会重新规划所有防御和反击方案。你……”他顿了顿，“我需要你尽快掌握‘本源共鸣’。”
　　“‘本源共鸣’？”我疑惑。
　　“一种高阶的能量应用技巧。”他解释道，“简单说，就是在特定条件下，我能短暂借用你的一部分本源净化之力，融入我的攻击，对‘暗影’那些修炼阴邪功法的家伙，有奇效。反之，你也可以在防御时，引导我的庚金之气，增强护盾的稳固和反击能力。”
　　他看着我，目光深沉：“这需要极高的信任和默契。过程中，我们的部分精神会和能量短暂联通，你会感知到我的部分情绪和记忆，反之亦然。风险与机遇并存。”
　　精神联通？感知情绪和记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意味着，我将窥见他内心的一部分，那些被他深深掩藏的过去、伤痕、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柔软？
　　而同样的，我的那些隐秘心思，那些关于他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悸动，也可能无所遁形。
　　这是一个危险的提议，却也是将我们战力捆绑、共同面对强敌的最有效方式。
　　我看着白朔那双深邃平静、却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脸颊微微发烫，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学。”我没有丝毫犹豫。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但我知道，从答应学习“本源共鸣”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那层最后的、模糊的隔膜，也将被彻底打破。
　　不仅仅是战友。
　　或许，会成为真正意义上，心意相通、生死与共的……某种更深刻的关系。
　　前路危机四伏，但并肩的人是他，好像……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本源共鸣”的理论听起来玄奥，实践起来更是如同在悬崖峭壁间走钢丝。
　　白朔将我带到了妖管局地下最深处的一间绝对静室。这里没有任何外界能量干扰，墙壁地面天花板都铭刻着繁复的封印符文，确保任何能量波动都不会泄露分毫。
　　“第一步，建立能量桥梁。”他盘膝坐在我对面，相距不过一米，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不是强行灌输或索取，而是……感应，引导，如同溪流汇入江河。放松，将你的本源力量想象成光，温暖平和的光，然后，尝试让它‘看见’我的庚金之气。”
　　我依言闭上眼，收敛所有杂念，将意识沉入体内那片温暖的“光海”。然后，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缕最柔和的光丝，如同触角，缓缓探向对面的白朔。
　　起初，只能感觉到一片冰冷的、坚硬的、充满排斥感的“金属墙壁”。我的光丝一靠近，就被无形的锋锐之气弹开。
　　“不要对抗，是共鸣。”白朔的声音直接在我意识中响起，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感受它的‘频率’，调整你自己的‘波动’。”
　　频率？波动？我努力去感知那冰冷金属墙壁背后更深层的东西。摒除最初的排斥感后，我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微弱、却稳定存在的“振动”，如同深海之下的暗流，又如同冰川内部亘古的脉动。
　　我尝试着调整自己那缕光丝的“温度”和“亮度”，让它更柔和，更包容，去贴近那股冰冷振动的边缘。
　　一次，两次……不知失败了多少次。
　　就在我精神力开始感到疲惫时，那缕光丝终于不再是“触碰”，而是极其轻微地、仿佛水滴融入水面般，“贴合”上了那股冰冷振动的外层。
　　嗡——
　　一种奇异的、仿佛灵魂都被轻轻拨动的震颤感传来！
　　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作用在意识深处！
　　成功了？第一层连接建立！
　　我还来不及欣喜，一股庞大、复杂、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的意念流，便顺着那刚刚建立的脆弱桥梁，轰然涌入我的意识！
　　那不是具体的画面或语言，而是更原始、更汹涌的“存在感”——属于白朔的“存在感”。
　　我“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呼啸着金属风暴的荒原（那是他庚金之气的本质？），感受到了深埋在狂暴之下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孤独与警惕，还有一丝……几乎被碾碎成粉末、却依旧固执闪烁的、属于远古山林霸主的骄傲与伤痛。
　　这些情绪和感知是如此强烈，如此陌生，瞬间冲垮了我意识的堤坝！我闷哼一声，脸色发白，那缕刚刚建立连接的光丝剧烈颤抖，眼看就要断裂！
　　“稳住！”白朔的低喝在我意识中炸响，比之前更加严厉，“这只是我的力量场外围！收敛你的感知，聚焦于能量流动本身！不要被情绪洪流裹挟！”
　　我猛地咬紧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强行将那些汹涌而来的陌生情绪暂时屏蔽，只将注意力放在那冰冷而稳定的能量振动上，努力维持着光丝的连接，并尝试着，极其小心地，将一丝属于我的、温暖的净化之力，沿着那振动传递过去。
　　这是一个极其微妙的过程，如同在狂暴的金属风暴中，投下一粒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种子。
　　起初，那冰冷的振动对我的“种子”毫无反应，甚至隐隐有排斥的趋势。但我没有放弃，持续地、耐心地输送着那份温暖平和的意念。
　　渐渐地，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份“光”并无恶意，或许是共鸣的桥梁在持续作用，那冰冷的振动，极其轻微地……缓和了一丝。
　　就像万载寒冰，被一缕春风，吹化了最表面的一层霜。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带着金属锐利气息的能量，也顺着桥梁反馈了回来，融入我的光丝，让那缕原本柔和的光芒，边缘处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坚不可摧的银边。
　　成功了！虽然只是最初步、最细微的能量交换和特质融合，但共鸣的桥梁，确实建立起来了！
　　我心中一阵激动。
　　然而，就在这成功的喜悦刚刚升起的瞬间，或许是因为我情绪的波动，又或许是共鸣加深后不可避免的渗透，一段极其破碎、却异常清晰的记忆碎片，猝不及防地顺着那能量桥梁，狠狠撞进了我的意识深处——
　　不是荒原，不是风暴。
　　是黑夜。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铁锈和焦土气息的黑夜。
　　冰冷刺骨的雨点砸在脸上。
　　视野很低，模糊，剧烈地颠簸着，伴随着粗重痛苦到极致的喘息和幼兽濒死的呜咽。
　　一双沾满泥泞和暗红血迹的手，颤抖着，徒劳地捂着一个巨大的、不断涌出温热液体的伤口。那伤口在一个庞大的、布满华丽条纹的躯体上，属于一只……奄奄一息的母虎。
　　悲恸、绝望、铺天盖地的冰冷杀意，还有深入骨髓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与恨意……
　　那是幼年白朔的记忆！是他失去至亲、重伤濒死时的记忆！
　　“不——！”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那刚刚建立的共鸣桥梁剧烈震荡，瞬间断裂！
　　我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脸色惨白如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带来阵阵闷痛。刚才那股汹涌而来的、属于幼年白虎的极致痛苦和绝望，几乎将我淹没，让我感同身受，窒息般的难受。
　　白朔也同时睁开了眼。他的脸色比我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苍白，额角有青筋隐现。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未及掩饰的震惊、一丝狼狈，以及……深沉的痛色。
　　显然，刚才那段记忆的泄露，并非他本意，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会在共鸣初建时，被我的意识如此深刻地捕捉到。
　　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我们两人剧烈而压抑的喘息声。
　　我看着他眼中那抹深藏的、属于遥远过去的伤痕，心里揪痛得厉害。原来，他那副冰冷强悍、拒人千里的外表下，藏着如此惨烈孤独的过往。
　　我想说点什么，想安慰他，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最终，是他先打破了沉默。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只是那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又有什么东西变得更加清晰坚定。
　　“第一次尝试，能建立初步连接，已属难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情绪与记忆的意外泄露……是共鸣的副作用之一。你需要学会在共鸣中保持自我意识的锚点，区分‘他’与‘我’。”
　　他站起身，走到静室的能量控制台前，背对着我，操作了几下，房间里那种绝对寂静的感觉稍稍减退。
　　“今天到此为止。回去好好休息，巩固刚才的感觉。”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关于刚才……看到的。忘记它。”
　　忘记？那样深刻入骨的伤痛，如何能轻易忘记？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挺拔却仿佛承载着万钧之重的背影，心里酸涩难言。
　　“白朔……”我轻声开口。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不会忘记。”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那是你的一部分。好的，坏的，痛的，都是。”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我们是战友，不是吗？战友之间，不该只有力量的共享。”
　　静室里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了。
　　他深深地望着我，眸色幽深如古潭，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随你。”
　　说完，他不再看我，径直走向静室门口。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本源共鸣”的第一课，比想象中更加艰难，也更加……触及灵魂。
　　它让我看到了他铠甲下的伤痕，也让我更加确定，自己想靠近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前路依旧危机四伏，但那条连接我们的无形纽带，在经历了最初的震荡和痛苦后，似乎……变得更加坚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