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未尽的遐想》惊南枝

12、第十二张画

　　“父亲。”

　　人见阴刀脸色苍白，摸出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他似乎没注意到这边，温声道：“弟弟有些饿了，什么时候开始吃饭？”

　　正在努力爬行的小孩听见有人在喊他，抬起头来，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瞪得老圆。

　　“既然阿宝饿了，那就吃饭吧。”

　　人见长岛被这么一打断，也不好继续追究，转头呵斥起身边的侍女来，“都愣着干什么，上菜啊！”。

　　一边的医师见阴刀咳嗽得厉害，转了个弯，上前为他把脉。

　　他一身医术来源于一个神秘的吟游诗人，据说这个诗人来源于遥远的东方，但是谁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不同于现在的腹诊，需要通过按摸胸腹，通过患者的反应，来判断脏腑虚实与病位。

　　他所用的是脉诊，只是通过触摸手腕处，感知脉搏的变化，就能判断人体气血和病邪性质，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手段。

　　只可惜他跟随师父学了10多年，也只学了个皮毛。

　　“少主乃气急攻心引发的咳嗽，宜静养，戒骄躁。”
　　医师嘱咐几句，就被上位者挥退了。

　　其实每次诊断，都大差不差，那些话翻来覆去地说，说的人说累了，听的人也听累了。

　　晚餐开始前，一位身着白衣蓝褂的巫女来了，她是最后一位客人，先前的那个席位就是为她留下的。

　　她有着厚重的刘海，头别水滴发夹，项戴弯月双勾念珠，屈膝行礼，“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叫牡丹，今年由我主持祭礼。”

　　“哦？”人见长岛坐在首座，换了个姿势，招呼着幼子，给他剥了一颗葡萄，问牡丹，“先前说的红叶呢？”

　　往年的秋日祭，神社那边会派一个巫女过来跳神乐，念祝词。

　　据说很久以前，恶鬼作乱，一位强大的巫女修建了一座名叫“多宝”的禁忌封印塔，将恶鬼封印在塔内。

　　大约十年前，一个巫女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山下，在那多宝塔附近修建了巫女神社，她们布置强力的结界，阻挡外人和妖怪的入侵。

　　这两个孩子便是红叶和牡丹。

　　巫女说，这座多宝塔是她们师门历代守护至今的，如今她的师父去世了，她得到消息，前来接管。

　　她原本的徒弟各有命数，都不适合作为下一任守护者，唯有在临终之际培养两个新徒弟，继承自己的衣钵。

　　原本，神社那边负责主持祭祀仪式的是他们的师父，而在几年前，他们的师父也去世了，红叶接替了她的重任。

　　今年本说好依旧是她。

　　“有劳城主挂念，红叶是我的姐姐，她昨日偶感风寒，不适合外出。”
　　牡丹复行一礼，回道，“您找她，可是有事要我代为传达？”

　　“倒也没什么事，你让她好好休息便是。”
　　人见长岛挥了挥手，没继续追问。
　　他对于谁来主持并不感兴趣，只要是个能做主的巫女就行了。

　　一边的侍女带她落了座，宴席正式开始。

　　早在交谈之际，随行的武士们已经入山捕猎，即使出门时带带肉食不多，此时也不缺肉类。

　　宋知予看见了野山鸡、兔子、甚至还有一头野猪……放在后世属于违法盗猎，但现下没有这个讲究。

　　有了食物，又怎么能少了酒呢？

　　侍女们抱来一坛坛新酿的果酒，泥封一启，清甜的酒香便裹着红叶的气息酝酿开来，就连风也霎时漫开清酒的醇甜。

　　陶盏木碗错落摆开，觥筹交错。

　　说是宴席，其实也就是换一个地方吃饭，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八卦。如果人多，就会顺势转化为相亲聚会，现在暂且不是。

　　至于饭菜有多好吃，宋知予也没觉得。

　　宴会到一半，牡丹主动出列，现在轮到她登场了。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被圈出来一大片空地，用白色的麻绳绕成一个圈。圈中央是一方小木桌，其上依次放置饭团、树枝、未开封的酒。

　　牡丹将散落的头发扎起，挽成高髻，腰系红白巫女带，挂符咒袋，手持桧扇、摇铃，走入圈内。

　　武士为她敲鼓，她开始舞动起来，每一步都不轻不重地踩在鼓点上。

　　手中的摇铃随步伐轻响，桧扇开合间，一段段晦涩难懂的祝词从她的口中流出。

　　忽然，她将桧扇往空中一抛，稳稳叼在嘴里，单手结印，一张张人形小纸从腰间的口袋飘出，落在地上。

　　这是她的式神术。

　　小纸人们跳上方桌，拾起中间枯枝，回到地面，跟随舞剑，劈、挑、刺、砍，像模像样。

　　牡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只是她生性冷清，不爱凑热闹，神社里祭祀相关事宜就被她躲了过去，外人不知罢了。

　　这个时候的人们，认为饭团象征土地馈赠与生存根基，代表“丰饶与感恩”，摆上饭团，祈求年谷顺成、族群存续。

　　而酒是谷物的精华，酒气能上达天听，将酒撒入土地，能够让祈愿传至神灵。

　　整场祭礼朴素又庄重，宋知予隐约感觉自己跟这一方天地更加契合了，似乎是被天地容纳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其实早在第三张画打卡成功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现在更为直观。

　　约莫半个时辰，曲终，舞罢。

　　日色西沉，行人零零散散下了山，城主府将被赐福的饭团分与众人，便也张罗着回城去，余下满地碎屑和酒香。

　　牡丹今晚不回神社，她还需要跟随去城主府检查结界情况。

　　上马车时，她兀地挤了过来，冲宋知予问道，“你就是宗千代小姐吧？”

　　宋知予有些惊诧，退开了些距离，让她先上了马车。

　　两人对坐，牡丹从宽大的袖口摸出些瓜子水果，搁在桌面。

　　“累死我了，可怜我赶过来就花了两三个时辰，才吃几口，又要开始干活……诶，你吃饱了没？要不再吃点？”
　　她抓起一个毛桃咬了一口，示意宋知予不必客气，“我知道你，前些日子，椿师姐跟我说过。”

　　椿……师姐？

　　宋知予将她来回看了好几眼。

　　难道巫女都普遍不显老？

　　“师叔。”宋知予想了一会，才从脑海中挤出这么一个词。

　　“对的，按照辈分，你是我师侄。”

　　牡丹很满意，想着给这唯一的师侄送什么见面礼，忽地看见了宋知予腰上的玉佩，有些惊讶，“她居然把这个给你了？”

　　宋知予顺着她的目光往腰间看去。

　　那玉佩除了手感不错，质地上佳，能够容纳灵力……此外，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妙用？

　　不待她发问，牡丹眼含艳羡地说：“这是师姐第一次制作灵媒做出来的，上面还有她的灵力标记。”
　　“虽然只能容纳一点灵力，有凝神的效果，但好歹没有失败啊……因为这个，师父没少在我们面前夸她。”

　　“灵媒？”宋知予忽略掉“第一次。只能、一点”之类的字样。

　　她摸了摸玉佩，戴上它后，灵力恢复速度确实有所提升。

　　牡丹点头，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是的，我们把能够承载灵力的器具，都叫灵媒。比如说这个……！”。

　　她左手结印，一张纸人从她的口袋里面笨手笨脚地爬出来，掉到了桌上。

　　它呆愣了半晌，迈着短腿从葡萄那边跑去，抬起一颗，努力往宋知予的身上靠。

　　“这些纸人能够承载我的灵力，用和纸或者楮纸就能制作，如果要厉害一点，可以加上头发，换上专用的符纸，那些纸用药水浸泡过，能容纳的灵力更多。”

　　牡丹看着纸人柔和地说，看得出来，她十分喜欢这些小家伙。

　　小纸人没有表情，但看起来十分可爱。

　　宋知予弯下身，伸出食指对着它的脑门轻轻戳了一下，小纸人受力，向后倒去，四肢还在空中一个劲扑腾。

　　看来适合做一些搬运的工作，对敌有些勉强。

　　她一手接住要摔倒的纸人，心中有了计较。

　　“看起来好厉害，师叔，我能学吗？”她抬头，眼神充满了羡慕和钦佩。

　　她的敬佩倒没有作假。
　　虽然不能解决生存危机，但小小的纸人竟然真的能像人一样行动，甚至有自己的小情绪……

　　牡丹平日里哪受过这种夸赞，村民们大多夸赞她的姐姐红叶，或者说，“真不愧是巫女”云云。
　　什么时候有人这么直白地夸赞过她呢？

　　“咳咳，你既是椿的弟子，当然可以。”牡丹假意咳嗽几声。
　　她这么说着，心里也没多少底。

　　她幼年时，便跟随师父修行。

　　师父总骂她不知变通，倘若有椿师姐十之一二，也不至于让她老人家这么生气。

　　可以说，她是活在椿的阴影中长大的。虽然他们姐妹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椿师姐，但关于椿的事迹可一点也没有少听。

　　无论是日常修行还是下山除妖、布置结界，师父说着说着，就会提起这位叫椿的师姐。

　　自师父驾鹤仙去，她们姐妹的生活才与椿没有了什么交集。

　　她能想到这么多，还是上次椿主动用纸鸟来信，其中表露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师父遗留的信物。
　　除此之外，便是说自己收了一个徒弟，让俩姐妹如果有空，帮忙照顾一二。

　　对于一直活在传闻里的椿突然找上自己，牡丹感觉又惊又喜，连夜回了数十封信回去，只是就目前而言，一封回信也无。

　　“式神一术入门容易，精通难。大概可以分为三类，辅助类、战斗类、诅咒类。”

　　牡丹说着，突然卡住了。

　　她想起自己还没见过宋知予的灵力，便说：“你释放灵力让我看看，灵力是人与生俱来的，即使是双胞胎，灵力属性也会有细微差距。属性不同，适合的方向也不一样。”

　　一些实力强大的巫女，比如椿，仅仅站在那里就能感知到对方的强弱，但牡丹还做不到。

　　宋知予依言，调动灵力。

　　这次比先前容易太多，原本只能调动细微的风，如今却形成了稳定的风漩。

　　马车外。
　　灵力引起的风呼啸而过，掠过枝丫，沙沙作响。

　　“我算是知道一直高傲的师姐为什么会收你为徒了。”
　　牡丹深吸一口气，原本闭上的眼睛“咻”地瞪大了，神色复杂。

　　“你的灵力很…纯粹、温暖，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