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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分开? ...

  •   苏晚柠坐在出租车后座,右手空荡荡的袖口随着车身颠簸轻轻晃荡,残留着断指处细密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痒,那是林梦瑶留给她的“纪念”。车窗玻璃外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她眼里没有半分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灰。
      几个小时前,沈砚辞在别墅里松开了她的手。他指间的温度曾是她最贪恋的温暖,此刻却像淬了冰,凉得刺骨。“苏晚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喉结滚动着,目光掠过她缠着纱布的肩膀,避开了她泛红的眼睛,“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当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得发不出声。她曾拼尽全力想要逃离这个男人,逃离他所代表的窒息掌控,可当他真的说出“放过你”这三个字时,她的心却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疼得蜷缩起来。

      出租车停在老旧小区门口,苏晚柠付了钱,踩着虚浮的脚步往家走。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好几天,黑漆漆的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她摸索着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咔哒”一声开了,迎接她的不是家人的嘘寒问暖,而是一室冰冷的空寂。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家人没织完的毛衣,针脚上挂着半截粉色的毛线;他的的老花镜随意搭在报纸上,报纸日期停留在三天前——正是她被林梦瑶绑架的那天。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她踉跄着扑到电话旁,手指颤抖着拨通家里的座机,听筒里只传来单调的“嘟嘟”忙音。她又接连拨打家人的手机,都是无法接听。
      “不会的,不会的……”苏晚柠喃喃自语,手脚冰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往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跑——她的家人每天傍晚都会去那里买新鲜的蔬菜。便利店老板看到她脸色惨白的样子,连忙放下手里的计算器:“晚柠?你怎么了?你家人三天前就没再来过了。”

      “三天前?”苏晚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们去哪里了?”

      “不清楚,”老板皱着眉回忆,“那天下午有个陌生男人来店里找过他们,说你在医院出事了,急着要见他们。你爸妈听了就慌慌张张地打了车走了,之后就没见过了。”

      陌生男人?医院出事?苏晚柠的脑海里猛地闪过林梦瑶那张扭曲的脸。她疯了一样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沈砚辞的电话——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沈砚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还有什么事?”

      “沈砚辞,你帮我找找我家人!求你了!”苏晚柠的声音里满是哭腔,“有人骗他们说我出事了,他们去医院后就不见了!是林梦瑶,一定是她干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沈砚辞的呼吸声变得沉重:“你待在原地,别乱跑,我让人去找。”

      等待的时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晚柠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过往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手机屏幕,盼着能跳出熟悉的号码。

      直到深夜,沈砚辞的特助陈助理找到了她。陈助理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递到她面前时,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苏小姐,”他艰难地开口,“沈总让我把这个给你。”

      苏晚柠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心脏骤然一紧。她颤抖着打开,里面掉出的不是照片,而是两份盖着医院公章的死亡证明,还有一张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

      “三天前下午四点,您家人乘坐的出租车在前往市中心医院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重型货车追尾,车辆当场报废……”陈助理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肇事司机是林梦瑶雇佣的亡命徒,事发后弃车逃跑,现在还在追捕中。林梦瑶在绑架你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她算准了你的家人会赶去医院……”

      死亡证明上苏晚柠家人的名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柠的眼睛里。她手里的纸张“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疼得她蜷缩在地上,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陈助理把她扶起来,送回了家。空荡荡的房子里,每一处都残留着家人的气息,这些气息像针一样,扎得她体无完肤。她抱着家人没织完的毛衣,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眼泪哭干了,喉咙也肿得发不出声音,只有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天快亮的时候,苏晚柠终于缓过神来。她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面色惨白、双眼红肿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曾经的她,有父母的疼爱,有安稳的生活,虽然被沈砚辞纠缠,却总还有退路。可现在,她成了孤家寡人,无依无靠。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砚辞的脸。那个总是对她冷着脸,却会在她受伤时第一时间赶到的男人;那个嘴上说她是玩具,却在她被林梦瑶折磨时,红着眼眶把她从地狱里救出来的男人。她曾经那么渴望逃离他,可现在,他却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她必须找到他。

      苏晚柠洗了把脸,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了家门。她不知道沈砚辞在哪里,只能凭着记忆去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她去了他的公司楼下,被前台拦住,说没有预约不能进;她去了他常去的私人会所,门都没进去就被保安轰了出来;她去了他们曾经住过的别墅,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有院子里的玫瑰还在孤零零地开着。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四处乱撞。白天,她顶着烈日在街上奔波,断指的伤口被汗水浸湿,疼得钻心;晚上,她蜷缩在桥洞下,听着来往车辆的轰鸣,想念着父母的温暖,也想念着沈砚辞的怀抱。

      她给沈砚辞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信息也石沉大海。陈助理偶尔会回复她一两条,说沈总在忙,让她别再找了。可她怎么能不找?沈砚辞是她现在唯一的光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苏晚柠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这天傍晚,她实在走不动了,看到路边有一家装修昏暗的酒吧,便踉跄着走了进去。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刺鼻的酒精味让她有些眩晕,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最烈的威士忌。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可她却觉得无比痛快。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忘记失去父母的痛苦,忘记寻找沈砚辞的绝望。酒精很快起了作用,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音乐也变得遥远。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吧台旁。那个挺拔的背影,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有他低头时脖颈处的弧度,都和沈砚辞一模一样。苏晚柠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朝那个方向走去。

      “沈……沈砚辞……”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浓的鼻音,“砚辞,是你吗?”

      吧台旁的男人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正是沈砚辞。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女人,妆容精致,正亲昵地靠在他的胳膊上,手里拿着一杯鸡尾酒,笑靥如花。

      沈砚辞看到苏晚柠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脸上重新恢复了冰冷的神情。他下意识地想转身走开,他怕自己再靠近她一步,就会忍不住把她拥进怀里,可他更怕,其他的女人的下一次报复会落在她身上。

      “沈砚辞,真的是你!”苏晚柠看到他的脸,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快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那熟悉的温度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你为什么不理我?我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我……”

      “放开。”沈砚辞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用力甩开苏晚柠的手。苏晚柠本就站不稳,被他这么一推,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我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你,”沈砚辞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在苏晚柠的心上,“从始至终,你不过是我一个玩具罢了。现在这个玩具我玩腻了,自然就不想再碰了。”

      “玩具?”苏晚柠愣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破旧的牛仔裤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你说我是玩具?”

      “不然呢?”沈砚辞挑眉,语气里满是不屑,“你以为我对你是真心的?苏晚柠,别太自作多情了。”他身边的红衣女人娇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挑衅地看了苏晚柠一眼:“砚辞,这是谁啊?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苏晚柠看着眼前亲密的两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可她不能失去沈砚辞,现在的她,除了他一无所有了。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沈砚辞面前,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羞耻的颤抖:“那你现在就不想玩我了吗?我还可以给你玩……只要你别丢下我。”

      说完这句话,苏晚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耻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低下头,不敢去看沈砚辞的眼睛,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红衣女人听到这句话,气得脸色铁青,她猛地抬起手,朝着苏晚柠的脸扇了过去。

      苏晚柠吓得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睁开眼,看到沈砚辞正牢牢地抓住那个女人的手腕,脸色阴沉得可怕。“我的人,轮不到你动手。”沈砚辞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戾气,吓得红衣女人瞬间变了脸色。

      沈砚辞松开那个女人的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先回去。”红衣女人不敢违抗,只能狠狠地瞪了苏晚柠一眼,不甘心地转身离开了。

      酒吧里的音乐依旧嘈杂,可苏晚柠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和沈砚辞两个人。沈砚辞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落在她空荡荡的右袖口上,眼底的冰冷渐渐被心疼取代。他沉默了几秒,朝苏晚柠点了点头:“跟我出去说。”

      苏晚柠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走出了酒吧。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不少。两人走到路边的长椅旁坐下,沈砚辞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显得有些模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砚辞率先开口,声音比在酒吧里柔和了一些,“做我的女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苏晚柠缠着纱布的肩膀,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上次林梦瑶切下你的手指,刺中你的肩膀,你难道忘记了?那种疼,你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苏晚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断指处的疤痕仿佛又开始疼了起来。可她却摇了摇头,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沈砚辞的眼睛:“我没忘。”

      “没忘你还想回来?”沈砚辞皱起眉头,有些不解,“林梦瑶现在还在逃,她不会放过你的。这次是她,下次可能会出现一个陆梦瑶、钱梦瑶,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危险什么时候会来。这次是手指、肩膀,下次可能就是心脏和头。苏晚柠,你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冰冷而残酷,把所有的风险都摆在了苏晚柠的面前,希望她能知难而退。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想再看到她受到一点伤害。

      可苏晚柠却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伸出左手,紧紧抓住沈砚辞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沈砚辞,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我现在无依无靠,能依赖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那些危险,我不怕。”苏晚柠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比起失去你,比起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些危险又算得了什么?上次你救了我,这次,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不管是林梦瑶,还是什么陆梦瑶、钱梦瑶,我都不怕。”

      沈砚辞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一直以为苏晚柠是害怕他的,是想要逃离他的,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想要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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