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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郾城的秋夜,风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凉意。

      刻珵舟站在实验楼下的梧桐树阴影里,看着自己的呼吸在路灯下凝成白雾。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七点五十八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

      口袋里那管抑制剂冰凉坚硬,像一根细小的骨头硌在腿侧。他把它往里推了推,指尖触到另一个硬物:那本巴掌大的笔记本,封面是磨损的黑色皮质。里面记录着他这周所有的观测数据、心率变化、以及那些不该出现的、关于沈厌辞的细碎片段。

      城墙根离教学楼区有十五分钟路程。刻珵舟选择穿过体育馆后面的小径。这条路晚上几乎没人,只有几盏老旧的路灯间隔很远地亮着,在地上投出一个个昏黄的光圈。

      祭典的声音从操场方向传来,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水。音乐声、笑声、扩音器里失真的喊话声,这些属于“正常”校园生活的声音,此刻听起来遥远而失真。刻珵舟拉高了连帽衫的领子,加快脚步。

      老城墙在夜色里显出黑沉沉的轮廓。那棵石榴树很好认——它是这一排里最粗壮的一棵,枝干扭曲着向上伸展,即使在落叶的季节,也能看出盛夏时茂盛的影子。

      沈厌辞已经到了。

      他坐在裸露的树根上,身边放着那个银色金属箱。屏幕亮着,幽蓝的光映着他的侧脸,让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神情的脸显得异常专注。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在刻珵舟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准时。”他说。声音在寂静里传得很清楚。

      刻珵舟走过去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不远不近。泥土和落叶腐烂的气味钻进鼻腔,但更清晰的是沈厌辞身上那股信息素——比平时更沉静,像陈年烈酒封在坛底,只有靠近才能嗅到内里涌动的醇厚。

      “紧张?”沈厌辞问,手上没停,继续调试仪器。

      “有一点。”刻珵舟实话实说。

      “我也是。”沈厌辞坦承,侧脸被屏幕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第一次拿真人做这种测试。”他顿了顿,补充,“也是第一次让别人知道这个项圈的全部功能。”

      他指了指自己颈间。黑色的项圈在夜色里并不显眼,但此刻表面浮现出极其细微的、流动的淡绿色光纹——不是装饰,是实时运算的数据流,像某种活着的符文。

      刻珵舟盯着那些光纹看了一会儿。他知道这项圈不简单,但亲眼看到它运作,还是感到一种冰冷的震撼。这不仅仅是抑制器,更是一台精密的监测与调控设备。沈家——或者说沈厌辞已故的父亲——在这个领域走得有多远?

      “准备好了就说。”沈厌辞递过来两个小巧的贴片传感器,“贴在腺体两侧,避开抑制贴。”

      冰凉的贴片触到后颈皮肤时,刻珵舟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沈厌辞的手指在他颈后停留了一瞬,动作很轻,像在确认位置,又像某种无言的安抚——然后迅速收回。

      “开始吧。”

      仪器屏幕完全亮起。左侧是沈厌辞的信息素波形图,烈酒的特征峰尖锐而稳定,像一把出鞘的剑;右侧属于刻珵舟的区域起初是一片杂波,但随着他深呼吸几次,波形逐渐清晰起来——清冽的雪松基底上,那缕特殊的甜意像一道羞涩的涟漪,在频谱上荡开浅浅的金色光晕。

      “数值正常。”沈厌辞盯着屏幕,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你的Ω值目前是基准线的118%,比我预估的低一点。”

      “我出门前补了一剂抑制剂。”刻珵舟坦白。

      沈厌辞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理解这种谨慎,甚至欣赏。在未知面前,保留一张底牌是理智的。

      “第一阶段,平稳接近。”沈厌辞调整着仪器参数,“我会逐步释放信息素,你记录身体反应和情绪变化。有任何不适立刻喊停。”

      “明白。”

      最初的十分钟很平静。

      沈厌辞的信息素像潮水般缓慢上涨,起初只是比平时浓度略高,带着阳光晒过麦秆的暖意,并不咄咄逼人。刻珵舟盯着屏幕上自己那条波形——它在轻微地波动,像被风吹皱的水面,但整体形态稳定。他快速翻开笔记本,用笔记录:

      时间:20:07

      沈信息素浓度 +15%

      自我感觉:轻微压迫感,心率 +8,无不良反应。

      “怎么样?”沈厌辞问,声音很稳。

      “可以继续。”刻珵舟说。

      沈厌辞开始加入信息素“脉冲”——短时间内小幅度提升浓度,模拟情绪波动时的自然释放。这是更贴近真实情境的测试。

      第一次脉冲袭来时,刻珵舟呼吸一滞。

      那感觉很奇怪。不完全是压迫,更像某种……共鸣。他腺体深处的某个地方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细密的酥麻,顺着脊椎向下蔓延。那不是疼痛,也不是愉悦,是一种全然陌生的、生理性的战栗。

      时间:20:14

      首次脉冲,强度中等。

      反应:腺体局部升温 (+0.5℃),短暂眩晕感(2秒),心率 +15。波形出现耦合迹象。

      屏幕上,两条原本独立的波形开始出现微弱的同步震荡。沈厌辞的烈酒波峰抬高时,刻珵舟的雪松波谷会相应加深,仿佛两只手在看不见的琴键上交替按下,奏出一段生涩但逐渐和谐的二重奏。

      “有意思。”沈厌辞低声说,眼睛盯着耦合处那团逐渐明亮的金色光晕——那是刻珵舟信息素中“甜”的成分在共振中被放大、显形,“你的Ω值在缓慢上升,目前123%……125%……”

      刻珵舟感到后颈越来越热。抑制剂形成的屏障正在被某种力量软化、渗透。那种感觉很陌生,不痛苦,甚至……有种隐秘的舒适感,像冻僵的四肢泡进温水里,血液重新开始流动的酥痒。

      “继续?”沈厌辞看向他,眼底映着屏幕的蓝光。

      刻珵舟点头,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添上一行小字:耐受良好,无排斥感。甚至……舒适。

      写下最后两个字时,他指尖微微发颤。

      第三阶段,沈厌辞加大了强度和频率。

      这一次,浪潮来得凶猛许多。

      烈酒信息素不再温和,带上了鲜明的棱角,像荒野上突然燃起的篝火,热烈、霸道,不容拒绝地裹挟上来。它不再是背景,是扑面而来的热风,是灌进肺里的灼热空气。刻珵舟的呼吸骤然急促,笔记本从膝头滑落,他下意识抓住身旁凸起的树根,指节绷得发白。

      难受吗?不完全是。

      更像某种感官的过载——整个世界被强行调高了对比度和音量。每一缕风穿过叶隙的轨迹、每一片枯叶在枝头挣扎的颤动、远处祭典隐约的鼓点节奏、甚至泥土深处虫豸蠕动的窸窣声,都变得异常清晰。而最清晰的是沈厌辞的存在:他呼吸的节奏、他血液流过颈动脉的搏动、他指尖敲击膝盖的轻微震颤……所有细微的生理信号,都通过这无形的信息素链接,被放大、被感知。

      那层横亘在人与人之间、用于保护隐私的无形之墙,正在融化。

      “刻珵舟?”沈厌辞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贴着他耳膜响起,带着罕见的紧绷,“你的Ω值138%了,快到预警线。感觉如何?”

      刻珵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他眼前有些发花,世界在旋转、重组,唯有屏幕上那两条波形无比清晰——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纠缠,像两股拧在一起的藤蔓,金色光晕越来越亮,几乎要吞没整个屏幕的蓝。

      失控了吗?他模糊地想,用最后一点清明驱动手指,摸向口袋里的抑制剂。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管,那管能带来“安全”、能让他重新退回“正常”屏障后的液体——但身体里奔涌的热流在抗拒。那股新生的、陌生的渴望,在抵触这熟悉的“解药”。

      “停下。”他最终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沈厌辞立刻切断了信息素输出。

      仿佛有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骤然松开。

      浪潮退去的瞬间,刻珵舟脱力般向后靠去,脊背重重抵上粗糙的树干,大口喘气,像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世界重新变得模糊、迟钝,刚才那种极致的清明像一场过于真实的幻觉。但腺体仍在突突跳动,皮肤下的热度久久不散,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鼓噪。

      “数据……”他闭着眼,汗水沿着额角滑下。

      “录下来了。”沈厌辞的声音很近,他在快速操作仪器,按键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最后三十秒,耦合系数达到了0.73。远超普通AO配对的最高纪录。”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难以置信的、压抑的兴奋,“而且你的Ω值峰值142%,之后没有回落,稳定在了135%左右——比我们开始时高了整整17个百分点。”

      刻珵舟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但他能看见沈厌辞正看着他,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眼底,像两簇跳动的、冰冷的火焰。

      “这说明什么?”他问,声音依旧沙哑。

      “说明共振是双向增益,不是单向消耗。”沈厌辞调出分析图谱,指着屏幕上那一段复杂的曲线,“看这里——我的信息素激发了你的Ω活性,而你的反馈——特别是这种‘甜’的成分——又反过来增强了我的信息素稳定性,形成了一个正反馈回路。我们,”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在失控的边缘,构建了一个临时的小型稳态系统。”

      他指着屏幕上那一小段异常平滑的区间:“就在峰值之后的这几秒钟,系统自动找到了平衡点。不是崩溃,不是发散,是平衡。”

      “平衡……”刻珵舟喃喃重复这个词。刚才那种悬在悬崖边、却被稳稳拉回的感觉,就是平衡吗?在濒临失控的瞬间,被另一股同源又相反的力量锚定?

      沈厌辞关掉了仪器。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夜色重新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这片小小的角落。远处祭典的欢呼声、音乐声隐约传来,彩灯的光污染了半边天空,衬得城墙根下这片被遗忘的天地愈发静谧、深邃。

      “要喝水吗?”沈厌辞从背包侧袋拿出瓶装水,拧开瓶盖,递过来。

      刻珵舟接过来,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沈厌辞的指尖也很凉,带着微微的汗湿。刻珵舟小口喝着水,冰凉液体滑过灼热的喉咙,稍稍压下了体内的燥热。他注意到沈厌辞拧开另一瓶水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不是恐惧,是肾上腺素褪去后的生理性颤抖,是高度专注后肌肉的轻微痉挛。

      “你也到极限了。”刻珵舟陈述事实。

      “差不多。”沈厌辞坦承,仰头灌了几大口水,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最后那几下脉冲,我的抑制回路差点触发。”他抬手摸了摸颈间的项圈,黑色表面某个指示灯刚刚从闪烁的黄色恢复为平稳的绿色,“这东西的设计阈值很高,刚才报警了。”

      两人并排坐着,一时无话。夜风吹过,树梢仅存的几片枯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在窃窃私语。不远处,一颗熟透的石榴终于支撑不住,“噗”地一声从枝头坠落,掉在松软的落叶堆上,裂开了几道口子。

      沈厌辞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那颗石榴。果实沉甸甸的,在月光下表皮呈现深沉的紫红色。他走回来,重新坐下,用力将石榴掰成两半。籽粒饱满晶莹,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堆细碎的红宝石。

      他递了一半给刻珵舟。

      没人说话。只有细碎的、咀嚼石榴籽的轻微声响,和远处模糊的喧嚣。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带着秋日果实特有的、浓缩的精华,随后是籽粒微涩的余味。这滋味复杂而真实,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吃到一半,沈厌辞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刚才最后几秒,你在想什么?”

      刻珵舟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仔细回想那片混乱而清晰的感知洪流中,自己残存的念头。

      “在想……”他慢慢说,“墙塌了。”

      “墙?”

      “嗯。”他捏着一颗石榴籽,对着远处祭典朦胧的光晕看着,“我一直觉得,我和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堵墙。Beta的身份是墙,抑制剂是墙,那些用来计算伪装、维持‘正常’的公式和理性,也是墙。”他停顿了一下,寻找更准确的表达,“但刚才,墙好像不见了。不是被暴力推倒的,是它自己……在那种共振里,融化了。我感知到的世界,直接、强烈,没有过滤。”

      沈厌辞很久没说话,只是慢慢咀嚼着石榴籽。然后,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不确定的东西:“害怕吗?”

      “怕。”刻珵舟诚实地回答。那种暴露在巨大能量下的渺小感,那种对未知本能的恐惧,真实存在。“但还有一种感觉……更强烈。”

      “什么?”

      刻珵舟沉默了更久。他找不到一个完全准确的词来形容。不是自由,不是解脱,更像是一种……久违的“正确”。仿佛身体里某个一直安装错误、导致系统持续报错的零件,在那一瞬间,终于被旋回了它应该在的位置。那种顺畅感,那种不再对抗的和谐,压倒了对失控的恐惧。

      他没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沈厌辞看着他被月光和远处彩灯映亮的侧脸,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线,似乎懂了。

      “我的模型需要修正。”沈厌辞忽然说,从外套内侧口袋掏出那本总随身携带的皮质笔记本,翻开,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线快速书写。笔尖摩擦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不是‘当距离趋近于零时,信任等于一’。这个因果顺序可能搞反了。”他写下一行新的公式,笔迹急促有力,“也许是‘当共振发生,距离才会自动趋近于零’。吸引力不是前提,是共振的结果。”

      刻珵舟看着他奋笔疾书的侧影。屏幕的蓝光已经熄灭,只有远处祭典的微光和清冷的月光勾勒着他的轮廓。这一刻的沈厌辞,不再是那个嚣张挑衅、玩世不恭的校霸,也不是天台上那个背负秘密、眼神阴郁的孤行者。他只是一个痴迷于求解的少年,一个被难题点燃了全部热情的探索者。他眼里的光,纯粹而炽热。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刻珵舟问,声音平静下来。

      沈厌辞写完最后一笔,合上本子,那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收集更多数据。在不同的情境、不同的生理状态下重复测试,建立完整的响应曲线和阈值图谱。我们还需要分析这种耦合背后的生物学基础,可能需要采集血样做基因表达谱分析,甚至需要神经电生理的数据……”他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快,陷入一种科研者特有的兴奋状态,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看向刻珵舟,“当然,这一切……得在你同意的前提下。”

      刻珵舟看着他突然变得小心谨慎的表情,看着他眼中尚未褪去的兴奋光芒,忽然很想笑。事实上,他也确实轻轻弯了弯嘴角,一个很淡、但真实的弧度。

      “我同意。”他说,声音不高,但很清晰,“但有几个条件。”

      “你说。”沈厌辞立刻坐直了身体,像等待宣判。

      “第一,所有数据必须完全共享。我不是你的实验对象,不是小白鼠。我们是合作者。”

      “当然。”沈厌辞毫不犹豫。

      “第二,测试的进度、方法、风险,必须由我们共同评估。你不能擅自决定。”

      “没问题。”

      “第三,”刻珵舟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却更加坚定,“如果有一天,这个方法真的能让我们……找到一条路,一条不需要伪装、不需要压制也能活下去的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沈厌辞认真地看着他,月光下他的瞳仁很深:“什么事?”

      “帮更多像我们一样的人。”刻珵舟说,目光投向远处灯火璀璨、欢声笑语的祭典方向,那里是“正常”的世界,“不是为了‘修正’他们,不是把他们变成大多数人。是让他们……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点’。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怪物,只是……不同。”

      沈厌辞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条件。许久,他郑重地、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他说。一个字,落地有声。

      这个承诺很重。重到在秋夜的微风里似乎有了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落在裂开的石榴和冰冷的仪器之间,成为一个锚点。

      就在这时,祭典的方向传来烟花升空的尖锐呼啸。

      第一朵硕大的金色菊花在墨蓝的夜空中轰然绽放,流光溢彩,瞬间照亮了半个天空。紧接着,银色的柳絮、红色的牡丹、紫色的罗兰……无数光的花朵争先恐后地绽开,将夜幕装点得如同梦幻之境。绚烂的光芒短暂地照亮了古老的城墙,照亮了虬结的石榴树枝,也照亮了两张年轻的、沾着些许石榴汁液的脸庞。

      他们在盛大的、属于众人的喧嚣与欢乐之外,守着一个小小的、尚未被命名的秘密。这个秘密关于异常,关于共振,关于在悬崖边找到的平衡,也关于一个沉重的承诺。

      沈厌辞忽然举起手中剩下的半颗石榴,伸过来,轻轻碰了碰刻珵舟手里的那半颗。

      果壳相碰,发出沉闷而坚实的轻响。

      “敬实验。”他说,声音淹没在又一波烟花炸开的轰鸣里,但口型清晰。

      刻珵舟看着他被烟花映照得明明灭灭的眼睛,看着那双眼里映出的、小小的自己,也举起了手中的石榴。

      “敬答案。”他回应。

      果实再次相碰。更多的汁液从裂缝中溢出,顺着指缝流淌下来,温热而黏稠,带着生命特有的甜腥气。

      远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新的一轮烟花开始了,半边天空被照耀得姹紫嫣红,流光溢彩,仿佛永无止境。

      而他们在城墙根下沉静的阴影里,在古老的石榴树下,守着那个刚刚诞生、尚且脆弱、但无比真实的秘密。

      烟花在头顶无声地绽开,又寂灭。

      他们手中的石榴,很甜。也很重。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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