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风枝似

23、挺甜的

　　下了车之后，前面不远处就是那个山头，他们边走边看哪里有红布。

　　在半山腰看见右边树上绑了一块红布，已经破的不成样子，按照唐玲说的，这棵树下就埋着他爸爸的骨灰。

　　唐肆对着树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往下走了一小段，留给唐铮足够的空间。

　　他回头看着唐铮单薄的身影，想到那晚他和自己说他父亲的事。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唐铮跪坐在树下，他本以为自己会哭，但是并没有，他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平静和轻松。

　　“爸，我很想你，妈也很想你。”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十二年的事情。

　　树上落了片叶子在他的脚边。

　　他看了眼天觉得该走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回头望，唐肆也正好在看他，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哭了。

　　跑了两步抱住唐肆就开始呜咽。

　　唐肆不知所措，两只手放在空中不知道往哪放，犹豫再三轻轻拍在唐铮背上，嘴里念叨着：“没事没事。”

　　他从兜里拿纸出来给唐铮，唐铮擦了脸，揩了鼻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唐肆问：“现在去哪？”

　　“简叔家。”

　　“好。”

　　进了单元楼他们在门口等着简队回来，头也不带抬的，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

　　楼道里有回来的人也有出去的人，路过这里都会看两眼，这时候他们会把头低得更狠。

　　差不多两个小时简队回来了，他开门先让唐铮他们进去，关门前四处张望了下，进去之后拉上窗帘开了灯。

　　“自己玩会儿，我去给你们下面。”

　　唐铮坐在沙发上望着紧闭的窗帘说：“咱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好像是。”

　　简队端着面出来，“小伙子，叫什么？”

　　“叔叔好，我叫唐肆。”

　　唐铮问：“简叔，你今天怎么了？局里发生什么事了？”

　　“有内鬼，现在还没抓到。”

　　“嗯。”

　　“你和你妈这些年怎么样？”

　　“都挺好的。”

　　“都好就行，”简队说，“吃完早点休息，别熬夜，窗帘也别拉开，就待在家里别出门。”

　　“叔，你不在家吗？”

　　“我去局里加班。”

　　“哦。”

　　说实话简队走了之后唐铮有点害怕，但他憋着没说出来，怕唐肆也跟着不舒服。

　　直到两人躺在床上他还是心慌。

　　唐肆感觉到他的手指在颤，说：“你害怕。”

　　“嗯，很害怕。”

　　“我也怕。”

　　“嗯？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我就怕什么。”

　　好久唐铮也没回应自己，他叫了声唐铮还是没人理，扭头去看，那人把自己缩被子里了。

　　“唐铮，你怎么了？”

　　“我害怕，”唐铮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你有没有听见脚步声？”

　　唐肆听见他说这个整个人都绷紧了，慢慢往被子里面缩，“你别吓我……”

　　“不信你听。”

　　整个屋子陷入寂静，唐肆竖着耳朵听动静，没听到脚步声，但听到了类似于敲门的声音，吓得，被子往头上一盖。

　　“怎么了？”

　　“有人砸门。”

　　“卧槽！”

　　唐铮用被子盖住全身，都快吓死了，突然听见唐肆在念那二十四个大字，于是他也加入进去，两个人跟念经一样。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一遍又一遍。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两个人都很疲惫。

　　简队回来之后送他们去火车站。

　　坐在火车上唐肆后知后觉昨晚真的是又蠢又傻，越想越想笑。

　　“笑什么呢？”

　　“昨晚咱俩的傻逼行为。”

　　唐铮想到也跟着乐。

　　唐肆低声说了句：“妈的，太傻逼了”

　　“不仅傻逼，而且很丢人。”

　　昨晚都没睡好，火车还没开两人就睡着了，他们对面坐着一对老夫妇。

　　老爷子瞥见他们的火车票和老伴低语了几句，两人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

　　唐铮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费力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老人。

　　“小伙子要到津川了。”

　　唐铮清醒，“谢谢爷爷。”

　　“没事。”

　　唐铮把唐肆叫醒，唐肆还在发懵。

　　老奶奶问：“你们在哪上学啊？”

　　“我们在津川四中。”唐铮答。

　　“我孙子以前也在这所学校。”

　　“那您孙子成绩一定特别好吧。”

　　“嗯，他考上了国外的一所学校。”

　　“好厉害！”

　　老奶奶并没有为孙子而感到骄傲的表情，只有无尽的忧愁。

　　到了津川他们和两位老人告了别。

　　当晚叶佳和叶清煜也到了津川。

　　*

　　生日当天。

　　白天唐铮就是一个提线木偶，唐玲指哪他打哪，也认识了不少人。

　　结束之后睡了会儿。

　　下午就把唐肆叫来一起布置，中间唐玲来送吃的喝的还有蛋糕。

　　唐铮看唐肆没注意到他，偷偷摸摸地移到唐肆带来的那幅画旁，伸手想把上面的布揭掉。

　　手还没摸到就听见唐肆叫他，回头看，唐肆双手抱胸看着自己。

　　唐铮把手收回来：“我不看，我不看。”边说边往旁边走。

　　布置完他们坐在沙发上休息，唐肆去看唐铮的耳朵，没看见耳钉。

　　“你耳钉呢？”唐肆问，“上次去陵川就没看见你带。”

　　“太疼了就给取了。”

　　唐铮看见唐肆的小表情：“你喜欢我带耳钉的样子？”

　　“嗯，真的很帅。”

　　唐铮摸了摸耳垂，快长好了，他在想要不要再去打一次。

　　唐肆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说：“别去打了。”

　　那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听见了，我不打。”

　　唐肆看着唐铮明显的不相信。

　　“我真的不打，我答应你。”

　　“嗯。”

　　六点左右苏纪，高毅，韩涵到了。

　　“别关门啊，”唐铮说，“懒得起来开门了。”

　　苏纪说：“懒死你得了。”

　　然后就是彭宇和他的亲亲女朋友宋然，最后到的是蒋雾和周易于。

　　到点了唐铮招呼他们过去，他把蛋糕打开。

　　“我靠！”高毅说。

　　宋然惊叹：“好漂亮啊！”

　　大家都在惊叹蛋糕样貌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我妈来了吗？”唐铮说着去开门。

　　门打开，是叶佳。

　　蒋雾和周易于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

　　高毅问：“你朋友？”

　　“不是，我不认识，”唐铮说，“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我没有走错地方，”叶佳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佳，今天不请自来，是想给你庆祝生日，而且我喜欢你，决定追你。”

　　“so？我不欢迎你哈，哪来的回哪去，别这里搅。”唐铮说完去看唐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叶佳都看向唐肆。

　　唐肆没说话，只是看着叶佳的脸。

　　有点烦。

　　“我会追到你的。”

　　唐肆啧了声，这女人屁话怎么这么多，确定是那人的亲妹妹？怕不是捡来的。

　　他从桌上拿了手机退到一旁拨通电话。

　　“宝贝儿，你是不是想我了？”

　　“叶佳是你妹对吧，把她弄走。”

　　“她怎么了？”

　　“我朋友过生日她在这里闹。”唐肆语气很不耐烦。

　　“请我吃饭。”

　　“嗯，还有，别叫我宝贝儿。”

　　唐肆收了手机一抬头就发现唐铮看着自己。

　　“你这……我怎么觉得你要哭了。”

　　“唐肆，我真的和她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是都和我说过嘛。”

　　唐铮松了口气，转头对叶佳说：“叶小姐，这里不欢迎你。”

　　叶佳刚收到叶清煜的短信，听见这句话转身就走。

　　她走了之后他们还愣着。

　　唐肆说：“愣着干嘛？插蜡烛啊。”

　　“啊对！”彭宇说，“插几根啊？”

　　“过17岁生日，17根。”韩涵说。

　　苏纪道：“别太离谱了，17根啊！”

　　“就这样。”高毅拿着蜡烛开始插。

　　唐铮就是和唐肆说了两句话，回头就看见那个漂亮的蛋糕已经不成样子了。

　　“你们对我的蛋糕做了什么？！”

　　苏纪咳了两声：“来点蜡烛，许愿吧。”

　　蒋雾把蜡烛都点了，“许愿吧，寿星。”

　　唐铮被他们簇拥在中间，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

　　“希望我的朋友们都可以永远幸福。”

　　“希望唐玲身体健康，可以多时间休息。”

　　“希望唐肆能心想事成。”

　　他睁眼吹蜡烛，一根都没灭，17根蜡烛的烛光照亮他的脸。

　　短暂的沉寂之后蒋雾直接笑出来，他们跟着乐，唐铮觉得太丢人了，铆足了劲吹也才灭了两根。

　　“我去！我真服了，这什么蜡烛！”

　　唐肆乐得：“少爷，你行不行啊。”

　　“瞧不起谁呢。”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六次才全灭，唐铮都快缺氧了，人还没缓过来劲脸上就被人摸了奶油，始作俑者看着他笑。

　　“唐肆，你完了！”

　　唐肆撒开腿跑。

　　唐铮把人堵在二楼拐角，这地方是视野盲区。

　　“少爷，我错了。”

　　“说什么都没用。”

　　唐肆伸出食指把唐铮脸上的奶油抹下来，“你要不要尝尝？”

　　唐铮低头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唐肆跟触电了一样，脸都红完了，大脑一片空白。

　　“挺甜的。”

　　周易于喊了一嗓子：“唐铮，下来切蛋糕了！”

　　“下去了，男朋友。”

　　唐肆在心里骂了句：“靠！”

　　下去之后他才注意到唐铮红透的耳朵，这家伙……

　　苏纪问：“要不要玩炸金花？”

　　“行！”蒋雾说。

　　“改个玩法，”苏纪说，“押什么都可以，只下一次注，丢牌的人可以把自己下的注拿回来。”

　　“行！”

　　第一把唐肆押了手腕上的核桃绳，第一轮都看了牌，丢的丢，只剩下宋然，周易于，蒋雾和唐肆。

　　第二轮周易于丢牌。

　　第三轮宋然丢牌。

　　决胜局。

　　“开开开。”唐肆说着翻开手里的牌，“一对K！”

　　“巧了，我也一对K”

　　“单Q。”

　　“我单A。”

　　“我靠！”唐肆一顿乱叫，“什么破手气啊。”

　　唐肆越挫越勇，玩到最后心都累了。

　　“我不玩了！”他说。

　　“怎么了？”苏纪问。

　　“我踏马手机壳都输了，玩个屁啊！”他说，“唯一赢了一把还是学委的发卡。”

　　说着把发卡丢给彭宇：“送你了。”

　　他从牌局中坐出来，唐铮给他递了杯水。

　　“今天手气太不好了！”唐肆喝了口水，“唐铮。”

　　“嗯？”

　　“生日快乐。”

　　“不是说过了吗？”

　　“文字发的能和说的一样吗？”

　　唐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