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九歌君

20、第 20 章

　　开业日期定在一个星期六，一方面是上学上班的顾客都方便来，更重要的是，这天还是李泽川的生日，宋清想来个双喜临门。
　　纵是保洁已经把店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了，宋清还是把边边角角的细节又过了几遍。
　　店里的所有东西都就位了，这两天正在给服务员做上岗培训，就等时间到了开门营业。
　　等待的时间宋清也不闲着，在账号里晒菜单、活动详情、甜点的样品，每天更新一下倒计时。
　　在开业的前两天，宋清照例来到店里，最后再检查一下备货情况。
　　这时候店外忽然来了一群人，在外面比比划划的像是在商量着什么，宋清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这群人推门进来。
　　宋清上前：“您好，我们后天才营业，现在还没有对外开放。”
　　对方态度倒是很客气：“哦哦不好意思，我们就是想进来看一看店铺的布局，不打扰吧，我们看一下就走。”
　　宋清以为是周围也准备开店的商家，过来参考装修的，也没有拒绝：“不打扰的，那你们看吧。”
　　这群人嘴上道了几句谢，小声又快速地讨论了几句，拍了一些照片就走了。
　　宋清看着他们上了车，车门上隐约写了什么娱乐的字样。
　　可能是公司名称之类的吧。
　　宋清没有在意，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就当他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时，他却接到了一通李泽川的电话。
　　晚上，宋清正在厨房里做样品，看能不能再搭配出新花样，接到电话时他的心情还挺雀跃的，最近李泽川回家很勤，宋清觉得他们夫妻的关系都变好了不少。
　　“喂老公，怎么了？”
　　“在忙什么。”
　　“在研究新品呢。”宋清把手机开开免提，放到一边，手里继续忙活着，看着眼前的半成品蛋糕他很是满意，他准备用这次新品的配方给李泽川做一个生日蛋糕，先提前试验几次，效果果然非常出色。
　　“先别忙了，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
　　“你的店要晚几天开业了。”
　　宋清挤奶油的手一顿，缓缓直起腰，来到电话近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表妹需要暂时借用一下你的店铺，开快闪店，她原先的选址也在你开店那条街上，已经官宣出去了，但那家店因为一些问题昨天被查封了，现在马上就要开业，她来不及再协调其他的商铺了，就想借你的用几天。”
　　宋清一听就着急了：“那怎么就非得用我的店呢，我也马上开业了，这你是知道的啊，况且我在账号上都宣布了好几次，怎么能说延就延呢……”
　　“你先别急，”李泽川淡淡地打断他，“我知道这对你肯定有些不公平，妍凌说了，租金她按一个月二百万付，除了让你开业延后一段日子，没别的要求，不耽误你什么，而且她安排的都是当红的男团女团，等他们撤走了，靠着余温的热度你也能做波宣传。”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也不需要他们的热度，”宋清一把抓起手机，焦急不已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关键是我已经和粉丝们说过了，这样说变就变不是成言而无信了吗。”
　　李泽川轻呵了一声：“你不就六万多个粉丝吗，能来现场的才有多少人？妍凌手底下那几个团，粉丝加起来都过亿了，在这一天的收益就能创造上百万，她如果贸然更换方案损失的可比你大多了，你这边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她支付的租金都不知道够你多久营业额了，放心吧，没让你吃亏。”
　　李泽川语调未变，可宋清还是听出了轻视的意味，轻飘飘的解决方案在他心脏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涌出了浓烈的悲哀。
　　就因为没有什么价值，所以就可以被随意地安排吗，从店铺装修到现在，他没有一天不期盼着开业，一心扑在这个店里，可眼看开业在即，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
　　一腔心血转头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宋清感到无法言说的委屈和不甘。
　　他也是，辰辰也是，永远都要排在李家后面，李泽川为什么就不能以他为主一次呢，哪怕一次呢。
　　宋清攥着指尖，一股冲动忽然涌上心头，脱口而出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李泽川似乎没想到宋清会这么说，默了一瞬，道：“我已经答应了，你听话点。”
　　宋清嘴唇颤了颤，忽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失神地靠在冰箱上：“所以你不是来问我的，你是来通知我的，对吗？”
　　李泽川没有回答他这句话，企图哄他两句就过去了：“好了，不就是个店吗，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别不高兴了，明天带你去参加拍卖会，你喜欢什么拍什么，行不行？”
　　宋清喉结滚动，自嘲地笑了一下，抬手无助地捂住自己的额头。也是，他所有的东西都是李泽川给予的，他哪里来的资格说不行。
　　宋清吸吸鼻子，红着眼眶，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走调，想保留一点成年人最后的体面：“不用了，你们随便吧。”
　　李泽川听着电话传来嘟嘟的忙音，颇有几分意外地看着手机屏幕，不悦地皱起眉头：“现在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还敢挂我电话了。”
　　李葵站在桌前，请示道：“李总，要不我再去协调一些那条街上的其他商铺，说不定还有能租的呢。”
　　李泽川一摆手：“不用，妍凌早就问过了，不是不肯租就是漫天要价，太不划算，你就按照之前说的执行，这点小事不用那么麻烦。”
　　李葵也只好不再多言：“好的李总，江少爷已经在楼下了，等您一起用晚餐。”
　　李泽川悠悠地喝了口茶水，站起身：“我现在就下去。”
　　宋清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靠着冰箱蹲了下去，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该怎么和粉丝们交代……
　　他那么用力地宣传，承诺了那么多的事情，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去了，忽然说要延期，他该怎么解释。
　　他的评论和私信里还躺着一些粉丝发给他的车票信息，他们不远万里地从外地赶来，就为了参加开业活动，他怎么对得起那些支持他的人，他怎么说得出口……
　　这种事情已经不止一次，只要是和李家有冲突的事，李泽川从来都没有坚定地选择过他。曾经他还总是安慰自己，毕竟李家是个大家族，李泽川肯定也有很多身不由己，他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再为难。
　　可这么多年了，就算他心胸再宽广，也只感觉越来越疼，在这段婚姻中越来越吃力……
　　直到腿没了知觉，宋清才撑着桌子缓缓站起来，腿部传来密密麻麻的酸疼感，像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啃咬。
　　宋清看着案台上还未完工的蛋糕，怔愣地不知道此时该干什么。良久，他打开自己的账号，机械地打了几个字，顿了顿，又全部删除了，又过了一会，他再次打了几个字，然后再次删除。
　　一直到后半夜，宋清才发出了一条简短的公告，说店铺目前有些问题，周六开业计划可能要取消，外地的粉丝不要来了，具体情况等他明天确认后再通知大家。
　　李泽川一晚上都没回来，宋清也一夜都没睡，评论和私信一直零零散散地响着，有人关心，有人质疑，还有粉丝很不满，说自己都到了，并晒出了自己刚下飞机的照片。
　　宋清看着粉丝发来的机场照片，盯着看了很久，他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了半天，想道歉，想解释。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去。
　　面对粉丝的一腔赤诚和奔赴，他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
　　宋清当天晚上就想去店里看看，但他又不能把辰辰一个人放在家。
　　况且，他去与不去，结果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就这样熬了一晚上，直到把辰辰送走了才去店铺。
　　在看到店铺之前，宋清还企图抱着一丝侥幸，说不定李泽川的表妹又改变主意了呢，觉得这个店铺最终考察过后并不合适，或者她们昨天又找到了更合适的店铺。
　　可他刚拐到街角，就看见自己写着‘青川’的墨绿渐变色招牌正在被工人摘下来，取而代之挂上去的，是一块写着 “许氏传媒巡回快闪店”的硕大招牌。
　　店门外放着从里面搬出来的产品柜，还有就餐区的桌椅板凳，工人们正在陆续往车上搬。
　　宋清忽然看见了什么，往前紧走了几步，发现柜体的玻璃上已经有了划痕。
　　这柜子也是他设计的，玻璃都是专门定制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被划成这样。
　　宋清满眼心疼地摸着划痕：“你们怎么也不套一个保护罩啊，这样搬都会把东西弄伤的。”
　　工人往屋里一指，随口道：“管事的在里面，我们只是来干活的。”
　　宋清无力地看着他们丝毫不停的动作，知道这些工人是不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改变了，只能脚步僵硬地朝店里走去。